第151章 玉碎

砰!一记沉重的闷响,令总督府内觥筹交错的各路名流们无不感到心头震颤,似有不详之事发生。持杯祝酒的商界名流;抽空夹菜的书院老教授;酒意上头,开始胡言乱语的前任金鹿厅高官……人们的动作齐齐凝滞在当场,然后看向声音的来处。代替茸城豪商余万年到场的,如今波澜庄的实际主理人胡裳,她腰间的一枚红色玉佩忽而炸裂,细碎的粉屑簌簌落下,仿佛下起了一阵细细的血雨。胡裳万分尴尬地向四周的名流们点头致歉:“抱歉,抱歉!法宝有些疏于日常温养,禁不起此地贵气。”韩谷明不置可否余光瞥向一旁的内务府总管。而这位总管大人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她放下唇边的美酒,目光在那粉碎的玉佩上一扫而过,轻笑道:“的确有些疏于温养难怪不能亲至。”前后两句话,却分明像是在说两件事,有些人听了只觉云山雾罩,有些人则是若有所思,更有人面色一变,当场就想掀起灵符,密语传音给总督府外面。胡裳无疑就属于后者。她腰间的玉佩,是数年前,她被提拔为波澜庄的主理人时,由余万年亲自交给她的。法宝功效很简单,就是作为余万年的感知延申,记录胡裳的所见所闻。很多场合,余万年虽然不能亲至,只让胡裳代为出席,却还是要亲自见证相关信息。事实上,胡裳作为实际主理人的这些年,每逢重要场合,无需大老板特意叮嘱,也都会自觉带上这枚玉佩,以示忠诚。而此时玉佩竟在她腰间粉碎……红玉是余万年的感知延申,更是他的存身象征,红玉粉碎的意味,简直不堪想象!一时间,胡裳面色微微发白,全靠几十年历练而来的城府,才在脸上继续堆满笑意,说道:“总管大人……”莫雨却先一步端起酒杯:“茸城拓荒,是国主大人近来最为重视的战略要事,只要波澜庄守好本分,尽好职责,拓荒之利就必有属于你们的那一份。”被内务府总管敬酒,胡裳连忙放下所有心思,毕恭毕敬地端起酒杯说道:“必效死力!”莫雨嘴角微微牵动:“唔,我记住了。”韩谷明始终不置一词,仿佛对红玉的粉碎,及其象征意义毫无兴趣。直到一名侍女借着传菜的时候,将一句密语送入他耳中他才终于微微皱起眉头。片刻后,他站起身,向着同桌宾客告罪道:“抱歉,老夫临时有要事,需要暂离片刻。”说完,不待他人反应,老人便扫了下衣袖,身形似漩涡一般卷入衣袖中,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与此同时,沐雨楼的地下灵室正掀起一片腥臭的血海。那曾经占据灵室正中位置的血肉怪物,已化作铺天盖地的浓稠血浆,向四周奔涌而去,污血一直冲刷到灵室边缘,才勉强止住冲势,堆积成一层层的黑泥。赫小军、白进贤……以及仓皇逃窜过来的老教授们,紧贴着灵室的墙壁站立,心中无不惊骇欲绝。就在他们面前,那几乎已从畸变的肉山中重获新生的余小波,忽然就变成了一颗威力无匹的血肉炸弹,而距离他最近的余万年首当其冲,当场就被炸裂的污血吞没,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此时空气中堆满了腐肉的腥臭气味,人们甚至感知不到余万年存在的痕迹。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但灵室内的一切却都仿佛静止。没有任何人敢动弹一下,或者吐出一个字。下一刻,却听嗒一声脆响,自灵室正中传来,令时间恢复流转。韩行烟倏地出现在此处,落足之处,血浆像是被无形的斥力推开,露出灵室原先的地板模样。以及一具被血浆淹没,只余下大半的残躯。属于余万年的残躯。此时的余万年,已四肢尽断,胸腹开裂,看起来惨不忍睹。而韩行烟那万年不变的脸上,则浮现出强烈的动摇之色。“……息阵。”颤抖的声音,从她喉咙中隐约传来。几名金丹教授隐约听到了,却谁也不敢稍有轻举妄动。“生息阵。”韩行烟重复了一遍,目光扫向四周。郎教授等人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看向伤势最终的孟教授,仍是不敢动作。“启动生息阵啊!”韩行烟终于怒吼出来,然而老教授们却纷纷仍面露难色,郎教授拱手道:“堂主,阵法已被荒毒污染,不可妄动……”“荒唐!”韩行烟紧咬着牙关,衣摆扬起,竟不要在场任何人的配合,以一己之力摆动起生息阵来,令沐雨楼外再次降下蒙蒙细雨。细雨立刻化作澎湃生息,滋润起余万年的残破之躯,而或许是身为豪门之主,常年受天材地宝的滋养,余万年的肉身保留着极高的活性,一经生息阵灌注,各种致命的伤势都开始飞速愈合。四肢的断面、胸腹的豁口、乃至体内缺少的内脏,都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如常。但韩行烟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痊愈的只有肉身……她完全感应不到余万年的元神所在。另外,以一人之力支撑生息阵,负荷之重已经远远超出她的极限,此时她的金丹、元神都已有了龟裂的迹象。但她却完全没打算停下来。下一刻,韩行烟眼前忽然一花,一个身着古式华服的老人出现在她面前。顷刻间,来自生息阵的压力就消失不见了。对于距元婴只一步之遥的韩行烟而言过于沉重的压力,在货真价实的元婴真人手中,却形若不存。韩谷明轻巧地驱动着沐雨楼的大阵,以更快的速度催愈了余万年身上的千疮百孔,甚至断裂粉碎的四肢也开始从断面抽出新的骨骼肌肉。这让韩行烟霎时看到了希望,赤红的瞳孔为之收缩,从中流露出一丝期冀。韩谷明却说:“只剩下一副空壳了魂魄四分五裂,找幽冥道的人来也无力回天,除非……”韩行烟一怔。韩谷明却没说下去,一双老迈的红眼看着宛如沉睡,却永不会醒来的余万年,不由叹息:“早就告诫过你,你偏不肯听。”而后,他的目光缓缓转向韩行烟。“你呢,愿意听我说两句吗?”晚上应该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