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你这样多少有点没素质
贝克兰德郊外,一处肥沃的田地上。一条河流从远处奔来,在前方的山崖旁绕了个弯。那山崖的一面光秃秃的,显出纯粹白色的岩石,远远望去,有种异常圣洁的美丽。
而在河湾处,还有着一处隐蔽的地下入口。
“就是这里吧?”
余尽静静的注视着那处仿佛欲要择人而噬的洞窟入口,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而后拨开作为遮掩的杂草与灌木,缓缓朝地下走去。
洞窟内部是一座陵寝,一座源于第四纪的大贵族阿蒙家族的陵寝。陵寝的信息是克来恩透露给他的,因为克来恩觉得余尽或许会感兴趣。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不然余尽也不会来。
黑色大理石打磨成的阶梯历经一两千年时光的冲刷,依然保持着足够的硬度,没有一点被腐蚀的迹象。余尽沿着它,一路来到地底,看见了极具第四纪特色的不对称石柱和刀噼斧砍般的花纹。
那些柱子分立于一条宽阔道路的两侧,分割出许多被黑暗笼罩的阴影角落。即便是余尽也忍不住怀疑下一秒就会有一个狰狞恐怖的怪物,从那些黑暗中一跃而起,嘶吼着扑向自己。
只是当余尽靠近时,他头上的太阳虫头盔散发的圣洁光芒便立刻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周围的道路。那些看似幽暗的角落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同样由黑色大理石打磨的石板。
终于,他一路来到了通道的尽头。前方是一扇巨大的,沉重的,对开的深灰色石门。石门已经裂开了能让两人并排出入的缝隙,里面一片幽深。
“啪!”
余尽在门前停下了脚步,目光瞥向石门的两侧,仿佛那后面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毕竟他被阴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侮辱性极强。
略作思考,他拿出了骨灰——
“叮铃铃~!”
在黑暗的通道内,铃铛的清脆响声不断回荡。而伴随着铃声的响起,三名身穿亮银铠甲,带着有犄角修饰的头盔的高大银骑士在一阵灰雾中显出身形。而他们无一例外,皆是手持长剑和刻有深沟槽的厚重骑士盾。
他们头盔下的双眼闪烁着幽深的光芒,在被召唤出来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在盔甲摩擦的金属碰撞声中,无所畏惧的冲向前方的黑暗!他们的步伐无比沉重,速度却快到超乎常人想象!
“吼!”
黑暗中仿佛传出了怪物的嘶吼,在亮银盔甲的发射中隐约能看见,一只在石门后藏着的狰狞怪物扑向了高大的骑士。但在半空中时便被银骑士一个侧面冲撞,顶着银骑士盾直接将其掀飞,并随后挥舞着长剑刺向怪物的身体。
越来越多的怪物从黑暗中扑向银骑士,然后又纷纷在银骑士的长剑下丧命。
而站在石门后的余尽却并未急着入内,他的手中握着希里斯赠送的薄暮护符。而在与此同时,散发着令人不安气息的黑暗能量开始于余尽的掌心不断汇聚,并最终如螺旋一般向石门后的幽深黑暗飞去。
“啪!”
“滋滋滋滋~!”
在无数细微的窸窣声音中,那落在地面的黑暗能量瞬间演化出无数细小的黑色甲虫!它们组成了一道黑色的浪潮,如同行军蚁一般疯狂啃食着面前的一切!
而这,正是奇迹中少有的暗系奇迹——
“砰砰!”
解决完敌人的银骑士收起长剑,头盔下的双眼透露出幽深的光芒。他们并未停留,而是快速的向前奔袭而去,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期间仿佛还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似乎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而同样远去的还有那组成最纯粹黑潮的虫群,在彻底将面前的一切啃食殆尽之前,它们都不会消失!
余尽微微颔首,这才迈开步伐,缓缓通过石门。
借着太阳虫头盔的柔和光芒,余尽能看见地上那一团又一团的污迹与碎片,它们都曾经属于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但如今都已经被虫群撕咬殆尽,只剩下些许残渣勉强证明它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但也仅此而已,仅仅凭借这些残留的污迹根本无法让人辨别出,曾经活跃于这里的怪物都是什么品种,也猜测不出曾经预设于此地的机关都有什么作用。
在银骑士与虫群的开路之下,石门后的道路畅通无阻,只残留有一地的非凡特性。余尽一边捡拾战利品,一边朝陵寝的内部不断深入。
但这一路走来,余尽却开始有些怀疑,这座陵寝有没有可能只是一座疑冢?
毕竟按照惯例,一个贵族成员的坟墓里,或多或少都有表明其生前地位和荣耀的事物。而当坟墓变为陵墓,甚至陵寝,拥有足够大的空间时,用壁画来讲述主人的一生是很常见的事情,这在更加古老更加蒙昧的年代里,也不罕见,甚至是最普遍的手段人类最先学会的是画画,而非文字。
即便是他曾经在阿尔杰带领下抵达的那处神秘岛屿,其中的废墟陵墓内也同样有着大量壁画。而眼下的这个阿蒙家族的陵寝中,通道两侧的墙壁都空荡荡的,不仅没有类似的壁画,甚至连装饰都欠奉。
“啪嗒!”
终于,在前行了一段距离后,余尽看到了一幅画框。它是悬挂于前方七八米外的墙壁上,色泽棕黄,木头纹理明显,暂时只露出侧面。
这是这一路走来,除了那些黑暗中的怪物之外唯一的装饰物,任谁都能看出它的古怪。
余尽顺手将其收起,同时瞥了眼介绍。
余尽瞬间了然,这幅画恐怕才是这座陵寝真正的陷阱。即便有人侥幸穿过了那些怪物的封锁来到这里,可只要想通过这处甬道就必须要经过这幅画。
而假如是不知其底细的人来到这里,一旦站在这幅画面前就会瞬间被其映照入内,灵体脱离血肉化为一张肖像画,直到肉体的死亡。不得不说,这幅画有种‘见光死’的属性,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神奇物品,阿蒙家族将它安置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现在,这幅画归我了。”
余尽收起目光,继续朝甬道尽头的主墓室走去。在甬道的尽头,三名银骑士和黑色的虫潮都停留在那里吗,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去路。
当余尽靠近才发现,那里有一扇充满刀削斧砍般花纹的黑色石门。
在太阳虫头盔的照耀下,余尽看见了石门的全貌。它的中间镶嵌着一个灰白色的圆盘,盘的表面分成十二格,有一根黑色的指针,就像外界的钟表。但是,那些格子并没有均匀地分配盘面,有大有小,极为不协调,而且每个格子都有一半涂抹着阴影。
这立刻让余尽想到了阿蒙分身消亡后遗留的时之虫,由于当时的阿蒙卡在门里动弹不得。那条时之虫最终被遗留在外界,被小‘太阳’获得,并以此营造出‘阿蒙’与‘真实造物主’敌对的谎言。
余尽收起思绪,缓缓朝石门走去。一路上那铺满甬道的虫潮纷纷向两侧推开,露出历经千年而不变黑色的光滑大理石地板,如同忠实的仆人一般迎接余尽的到来。
余尽停在石门前,未做什么犹豫的将双手按在石门的两侧,用力向外推动。
“卡!”
伴随着石门沉重的开启声,它缓缓被推开一条供两人通行的幽深通道。而余尽却也并没有继续推动的想法,而是任由它就这么半敞开着。
“砰砰砰!”
银骑士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先一步踏入墓室,而黑色的甲虫也紧随其后,几乎瞬间便将那还算宽敞的墓室彻底填满,搜寻着其中一切有可能会造成威胁的事物。
墓室正中央有高台垒起,上摆一具深黑色的棺柩。四周的墙壁上有一个个铁色的灯架支出,托着一根根还在静静燃烧的白色蜡烛。所有的烛火都没有摇曳,安静地仿佛只是定格的画面,完全没有经历过一两千年时光冲刷的痕迹。
从石门往棺柩的直线路程上,倒着一具具尸体,他们或穿黑色呢制大衣,戴半高丝绸礼帽,或一身普通工人打扮,并配了顶鸭舌帽,一看就是最近几年才进入这里的人。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尸体个个都白发稀疏,皮肤干皱,斑纹明显,如同八九十岁的老者。他们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似乎就是活生生老死的,且刚死没多久,还未来得及腐烂。
“时间的权柄?”
余尽略一挑眉,立刻便联想到了阿蒙的能力——阿蒙分身死后会留下时之虫,而在小太阳介绍的白银城的典籍中,‘造物主’身边有八大天使之王,其中之一就是时天使。而这位时天使,很有可能就是阿蒙,掌握着类似操控时间的权柄?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墓室内有数之不尽的怪物,甬道内有幽灵画框,甬道尽头还有完全没被打开的沉重石门。这一道道障碍在余尽到来之前都完好无损,这些人是怎么悄无声息的绕过那些机关和陷阱来到这处墓室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幸运的绕过了那些怪物并成功通过了幽灵画框的陷阱中。可那扇关闭的石门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他们死在这里之后,还有人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石门吧?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拥有特殊能力的非凡者。”
余尽看着那些尸体,眉头微皱。
就他所知道的非凡途径中,门途径可以做到先前说的那一切——即便只是一名学徒,凭借着穿墙的能力也未必不能完好无损的通过那些怪物的封锁和陷阱。
甚至也不需要开门,直接就能穿过石门进入墓室。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些尸体的非凡特性又在哪?总不能来到这处墓室的全都是些普通人吧?
余尽目光向前望去,停留在了高台底部倒扣着的一个画框上。虫群组成的黑潮停在高台四周,组成一个圆圈将其围绕,以高台为中心留下了大量的空隙。因为任何进入这片‘空隙’的虫子,都已经在瞬间死去,归于虚无。
余尽想了想,缓缓迈开脚步,不紧不慢的朝高台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与高台的距离越来越近,余尽能明显感受到有某种力量在影响着他的身体——那是源自时间的伟力。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此刻恐怕已经以着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衰老,克牙齿掉光,白发凋零,皮肤干皱并迅速步入死亡。
然而,这种手段对余尽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尽管力量在不断影响着他的身体,但余尽的步伐却并未因此减缓,他只是一步步来到高台前,屈起膝盖,弯下腰背,将倒扣着的画框翻转了过来。
“哗!”
随着画框翻转,封闭的陵墓内突然有风刮起,吹散了无形的禁锢和沉默。铁色灯架上的一根根蜡烛迅速燃烧,变得异常明亮,但很快就走到了生命的尾声,融化殆尽。地面那一具具苍老的尸体则飞快腐烂,弥漫出恶臭。而与此同时,尸体中的非凡特性也缓缓凝聚出来,有的甚至还和身体某个部位结合,形成了让人瘆得慌的神奇物品。
余尽并未急着继续前行,而是低头看向手中被翻转过来的画框,这是一幅肖像画,画的是一位嘴角含笑的年轻男子。黑眼睛,黑卷发,宽额头,瘦脸庞,挂着水晶单片眼镜,戴着黑色的尖顶软帽。
余尽见过这个人,见过他被卡在门里的情景,他的名字叫阿蒙。
余尽略一皱眉,随手将画框收起,继续沿着阶梯走向高台,走向那具黑色的色棺柩。他伸出双手按在棺材盖子上,用力一推。
“吱呀!”
在令人牙酸的沉重摩擦声中,棺材盖子被缓缓掀开。但其中却并没有尸体,棺柩内部空荡荡的,仅在底部铺着一层澹金色的软垫,垫子上绣有一条身具十二道圆环的虫子。
余尽略作思考,旋即将那层金色的软垫收起——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只是他才刚刚将软垫收起,正考虑要不要连着棺柩一块带走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这样是不是多少有点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