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别急，让我先急
贝克兰德东区，一间两居室的安全屋内。
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低声道：
“抱歉，没能给你提问的机会。”
余尽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走到窗前，忽然问道：
“你想知道你父亲发现的秘密是什么吗？”
休怔怔的望着余尽，而后眼中透露出丝丝希望的曙光，重重点头：
“我想知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余尽想了想，缓缓开口道：
“按照斯特福德子爵的说法，你的父亲是因为发现了国王的秘密而被处死。而根据我所掌握的情报，乔治三世现在已经是序列1的天使。而在七年前，你父亲刚刚发现这个秘密时，乔治三世应该刚刚晋升为序列4的半神。”
“而你的父亲发现了这一点，甚至可能是更进一步，他发现了国王和某些隐秘组织合作，所以才会在想要报告三大教会之前被国王杀死。”
休勐然抬起头，立刻理清了事情的所有脉络：
在古老年代里，七大正神教会曾经与各国王室签订三大契约。每一位国王都会受到三大契约的束缚，最高只能到序列5。如果单靠乔治三世自己，他绝对无法突破三大契约的束缚。所以只可能是那些信仰邪神的隐秘组织在背后支持，帮助乔治三世突破了束缚成为了半神。
而与邪神合作的乔治三世，对三大教会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威胁。一旦这个威胁爆发，甚至会重创三大教会的实力，动摇教会的根基！
她的父亲是宫廷侍卫长，但同时也是黑夜教会的忠实信徒，所以他最终在对国王的忠诚与信仰中选择了后者，而这也导致了他的死亡。
可知道了真相却并没有让休感到好受，反而让她愈发的迷茫：
“我该怎么做？”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父亲是被小人诬陷，所谓的叛乱完全是子虚乌有。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致力于寻找真相，恢复自己父亲的名誉。可眼下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但休也深知这无法恢复她父亲名誉。因为站在国王的立场这种行为的确是赤裸裸的背叛。
可她父亲难道就做错了吗？他只是在对王室的忠诚与信仰之间选择了后者，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忠诚？休相信不仅仅是她父亲，贝克兰德乃至鲁恩王国的大多数民众、甚至是大多数贵族如果面对同样的抉择，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三大教会。
可知道这些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如果想恢复父亲的名誉，就必须让王室改口——通过实际行动效忠王室，获得王室的认同从而为她父亲平反。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完全是认贼作父。
休不可能为杀死自己父亲的王室效力。
那复仇呢？
这更难。
乔治三世本身就是序列1的天使，在神明无法行走于世间的年代，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序列7，又能改变些什么？
余尽看着休一副迷茫到失去动力的模样，轻声道：
“等待，并心怀希望吧。”
休听到这句话，似乎是恢复了一些活力。她注视着余尽，开口道：
“我听过这句话，出自罗塞尔大帝的传世巨着。”
余尽看着少女那狐疑的模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陷入了沉默。该说不愧是罗塞尔吗？
……
皇后区，索德拉克宫。
而在宫殿的一处隐秘书房中，传出了国王的怒吼声：
“又死一个？又一次让他们杀完人从容离开，又一次无功而返？！”
“砰！”
苏尼亚亲王格罗夫·古斯塔夫的身影瞬间倒飞出去，狠狠的撞破书房的墙壁，重重的摔在外面的院子里。虽然这一击并没有让他受到什么伤害，但侮辱性却不是一般的强烈。
可格罗夫却什么都没说，也并未露出任何怨恨的神色。他那华丽的衣服上沾染了灰尘和泥土，可他却连拍都没敢拍一下，只是默默从地上爬起来，穿过被自己撞破的墙壁重新站在国王面前，等待国王再次宣泄他的怒火。
格罗夫默默握紧了拳头，因为连他自己都隐隐感觉有些难堪和耻辱。不是因为国王的羞辱，而是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感到耻辱！
从卡平的死，再到王室半神的接连死亡，甚至现在连国王的宫廷侍卫长都在自己家中、在众多王室半神的眼皮子底下遭遇不测！这是什么概念？
卡平的死可以用意外来形容，甚至是遭受诅咒折磨的那位半神和在海上失踪的丘纳斯·科尔格都可以归咎于意外。可斯特福德子爵的死，就完全是对方的蓄意羞辱！
因为斯特福德子爵的实力虽然并不强，只是序列5的惩戒骑士。但他名义上却是宫廷侍卫长，是保护国王安全的护卫之首！他的实力不强，知道的隐秘情报也十分有限。敌人对他出手唯一的意义，就是对王室赤裸裸的挑衅，就像是故意踩在国王的脸上说：
下一个就是你！
这种羞辱虽然简单粗暴却极为有效，甚至连一向养气颇佳的乔治三世都因此暴怒。
“格罗夫。”
乔治三世语气冰冷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格罗夫默默低下头，不敢反驳。
乔治三世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看向一旁的乔治娜女大公，沉声道：
“我们还有几位候选人？”
乔治娜女大公低声道：
“算上斯特福德子爵，我们总共只有三位候选人，现在只剩下两位。”
格罗夫低着头，眼神闪烁。
王室的半神本就不多，而随着赛尔特因诅咒而濒死，还有丘纳斯·科尔格的‘失踪’，王室本就不多的半神一下子就去掉两位，无疑是让王室的人手更显捉襟见肘！
而乔治一世想要举行仪式，就必须确保在仪式进行时那九座陵寝的安然无恙。王室当然做不到奢侈的让每一座陵寝都有一位天使守着，哪怕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两大势力的支持。但就算没有天使，他们也要保证每座陵寝都至少有一位甚至复数的半神守护。
原本人手还堪堪够用，但赛尔特与丘纳斯的出事，让原本完美的计划出现了破绽。而为了填补这个破绽，王室就必须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两尊甚至更多的半神替代他们的位置，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计划能顺利进行下去。
而要培养半神，他们都更倾向于从王室的血脉中进行挑选。但问题在于，在王室长久的谋划中，王室血脉中有天赋成为半神的成员都早已晋升序列4——赛尔特就是其中之一。
剩下的人要么是天赋不够，哪怕有扮演法加持依旧无法抵抗魔药带来的失控，要么就是年纪还太小、距离序列5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考虑到时间紧急他们也只能从那些效忠于王室的‘忠臣’中寻找候选人。而身为宫廷侍卫长，并且已经在七年前的那场叛乱中，证明过自己忠诚的斯特福德子爵就是其中之一。
但斯特福德子爵一死，候选人就只剩下两人——而且候选人并不意味着这两人一定能成为半神，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会在晋升的过程中死于失控和污染。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更多的候选人！
“还不够。”
乔治三世沉声道，“扩大候选人名单，至少也要十位以上！”
“陛下！”
乔治娜神色微变，委婉道，“我们手上没有那么多晋升序列4所需的非凡材料，而且如果太过频繁，也容易引起三大教会的警觉。一旦我们的计划被提前发现，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虽然没有明言，但任谁都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是希望乔治三世尽可能的低调。十名序列5的候选人，王室当然不是挑不出来。别说十名，哪怕二十名、五十名序列5的非凡者，王室也能挑出来。
但一来培养非凡者是需要时间的，没办法和罗塞尔小说里那样醍醐灌顶。
二来，谁能保证这些候选人会优先忠于王室，而非优先忠于信仰呢？要知道七年前那位前宫廷侍卫长的教训还历历在目，那一次差点直接导致王室的计划胎死腹中！而这也正是王室这么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的没有暴露的原因。
“你以为我不想吗？”
乔治三世冷笑道，“如果不是你们接二连三的失败，甚至到现在连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都差不清楚，我至于落得这样被动的地步吗？啊！”
面对乔治三世的质问，乔治娜和格罗夫都同时颤抖着低下头。
七年前，陛下还只是一位刚刚晋升序列4的半神，对他们这两位王室的护国半神可谓毕恭毕敬。但眼下陛下已经晋升为序列1，哪怕只是陛下发怒的余威也是他们两人所难以承受的。
如果说计划一切照常进行，陛下或许还不会动怒，还会继续保持低调。但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每一次都在不断的触碰挑逗乔治三世的神经——因为一旦计划失败，最绝望的不是他们这些半神，而是乔治三世本人！
所以眼下的他也比任何人都渴望计划能顺利进行，所以才会希望培养出更多的半神为计划保驾护航，哪怕会因此被三大教会抓住把柄。
“照我的纷纷去做。”
乔治三世冷漠的扫了两人一眼，冷澹道，“你们不是怕三大教会起疑吗？那就直接告诉他们，我们是在为战争做准备！鲁恩王国不能失去苏尼亚岛，就像黑夜教会不能失去深谙天国，风暴教会不能失去风暴之渊！”
“我们必须夺回苏尼亚岛和安曼达山脉以北的领地，不然北方弗萨克蛮子的威胁，永远都是悬在王国头上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为此，王室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是，陛下！”
乔治娜颤抖着应声，她很快听到身后格罗夫的声音，也带着同样的颤抖。
他们没敢在书房继续停留，后退着离开了房间。一直走出很远，他们互相看向对方，才发现对方的眼中也同样惊恐的神色。
陛下他，已经疯了！
……
希尔斯顿区，伯宁翰路117号。
在休向‘愚者’先生祈求赐福，并确认没有被人通过占卜通灵等手段跟踪后。余尽带着她通过灵界传送回到了家中，见到了已经等候多时、无比焦急的佛尔思。
佛尔思见到两人平安无事不由松了口气，又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情况怎么样？”
“很顺利。”
余尽微微颔首，看了眼一旁的休后接着说道，“不过，休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休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铜绿色笔记本递给佛尔思，认真道：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任何杀不死我的，都会使我更强大！”
“这也是罗塞尔大帝说的。”
余尽补充道。
“……”
原本一副元气满满模样的休顿时岔了气，幽怨的看向余尽，这一定是报复吧！一定是吧！
余尽假装没看到休的目光，叮嘱道：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过你们记得时刻待在一起，来曼诺的旅行笔记上有旅行家之门，如果发现有任何不对劲就直接传送离开，周一再联络！”
“好！”
佛尔思从休手中接过来曼诺的旅行笔记，郑重点头。
虽然这么久过去，对方还能追查到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能因此就大意，更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安全，所以见势不妙直接跑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该怎么联络也很简单，反正每周一都会有塔罗会。借着塔罗会进行交流，就可以断绝一切占卜和追踪的手段，再没有比这更安全更高效的手段。
话音刚落，余尽手中的戒指便绽放出虚幻的浅蓝色光芒，而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而知道这时，佛尔思才有机会去翻看来曼诺的旅行笔记。
“啊！”
听到好友的惊呼，原本正在思考的休被吓了一跳，望向正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笔记本的好友，有些心虚道，“怎么了？我应该没用几页笔记才对……”
她总共只用过两次开门、三次占星术和一次读心。这些都只是低序列的非凡能力，很容易就能再重新记录才对。
“不是因为这个。”
佛尔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问道，“你们用了几次灵界传送？”
“4次。”
休仔细回忆了一下，反而愈发的不解，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
佛尔思默不作声的将笔记递了过去。
休扫了一眼，发现笔记被翻开到材质像是羊皮纸的那几页——这种羊皮纸总共只有十页，能记录序列5和序列6层次的非凡能力。在佛尔思拿到笔记的时候，这其中有六页记录了不同的非凡能力。
而现在，这十页羊皮纸都记录了非凡能力。而新增加的那四页，全都是旅行家之门！而就在刚才，他们一共用了四次旅行家之门！
“……”
休张了张嘴，憋了许久才问出口，“你之前说序列5层次的非凡能力成功率是多少来着？”
佛尔思默默伸出五根手指，这意味着50%的成功率。
虽然不算低，但余尽总共只用了四次啊，四次全都记录成功！这不就是百分之百吗？！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百看似只差了百分之五十，但实际上完全是天壤之别好不好！
……
皇后区，一栋不起眼的房屋内。
a先生站在起居室的阳台处，悠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一边摇晃，一边望着远处的天际，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就在刚才，皇后区的一栋别墅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那至少也是半神层次的力量。使用者要么是半神，要么是持有1级以上的封印物。
正想着，a先生突然发现周边的光线有些暗，从屋内投射的光线似乎被什么东西所阻挡。
a先生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但依旧十分悠闲的回过身，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微笑着举起酒杯邀请道：
“要来一杯吗？”
“不用了。”
余尽扫了他一眼，直接切入正题道，“你对遗迹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很顺利。”
a先生一脸严肃道，“王室最近似乎人手吃紧，虽然依旧对我们多有防范，但也开始让我们接触与遗迹相关的事情。”
顿了顿，a先生接着道，“他们向我透露了一座遗迹的坐标，但我无法确定那是否是你想要寻找的遗迹。毕竟我只去过遗迹的外围，内部结构我并不清楚。”
毕竟是主亲自吩咐下来的任务，a先生对此当然不敢有丝毫怠慢，颇为尽心尽力。
余尽听到a先生的回答，若有所思的问道：
“负责这处遗迹的，除了你还有谁？有没有见过王室的半神？”
“半神倒是有，但不是王室。”
a先生耸耸肩，摇晃着酒杯抿了一口，这才接着道，“那是魔女教派在贝克兰德的负责人，绝望夜莺潘娜蒂亚。”
顿了顿，a先生认真道，“那个女人是个疯子！”
余尽闻言，深深的看了a先生一眼。
一个疯子说另一个人是疯子，真稀奇啊。
a先生完全没在意余尽的目光，只是接着说道：
“除此之外，x先生最近会来贝克兰德。当然，我怀疑他很可能已经秘密抵达贝克兰德。”
“x先生？”
“是的。”
a先生点点头，摇晃着酒杯悠闲道，“极光会有五位圣者和二十二个神使，我隶属于幽暗圣者，一直负责在贝克兰德传播主的光辉。而x先生隶属于秘之圣者，他们曾经是亚伯拉罕家族的学徒，但他们明智的选择了投入主的怀抱。”
“通常而言，几位圣者都各自在各大王国传播主的光辉，不会轻易踏足其他圣者的传教范围。但这次事出有因，因为x先生与秘之圣者一直都不曾放弃追捕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而他们最近收到情报，有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在贝克兰德附近大规模聚集，x先生也是为此而来。”
“他是序列5的旅行家，有旅行家之门的帮助可以进行快速‘传送’。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已经秘密潜入贝克兰德。”
余尽看着a先生，忽然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记得你似乎有放牧一位序列6的记录官？”
“是的。”
a先生抿了一口酒，坦然微笑道，“这是帮助秘之圣者围剿亚伯拉罕家族时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