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效命一千年

“那么，以二位之见，贫道又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那蚊道人似乎才注意到，跟在李治身后的杨戬和哪吒。玄奘和李治他不认识，而这两位蚊道人可是熟悉的很，早在封神大劫之时，这可是大放异彩的两位后起之秀啊。“本座这位兄弟，乃是新晋的‘人皇’，如今却缺少了一头坐骑，若是蚊道人前辈肯于屈就的话，我等自然会全力解救于你。”如今的杨戬，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这要是回到封神之时，别说杨戬了，就算是他的师尊玉鼎真人，都未必敢这样跟蚊道人说话。“哈哈哈，好，好啊，就算他是一介人皇，就能收贫道为坐骑了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听到杨戬的话语，即便蚊道人早有所料，却也被气的乐了出来。蚊道人是谁？那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力竭身陨，肚脐化作了“幽冥血海”，而蚊道人同冥河老祖一起，乃是“幽冥血海”所出唯二的人物。这样的人物，真论起辈分来，最多也就比三清等人矮了半辈而已，那是实实在在的洪荒大佬啊。别说李治了，杨戬在他面前都是晚辈中的晚辈，现在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要他给李治去当一头坐骑？问题是自洪荒而下，有见过蚊子当坐骑的吗？“蚊道人，你可是有些瞧不上朕？”一开始，李治还以为大哥杨戬是在开玩笑，真让他骑着一只蚊子在三界中飞行，即便这只蚊子是大名鼎鼎的蚊道人，李治也会觉得怪怪的。可是，当他看到杨戬一个劲儿朝自己使眼色，甚至还暗中传音给他时，李治就有些动心了。李治要想做人族之主，晋位“人皇”之尊，却不是简单人族内部的事情，更是牵扯到了三界四洲，甚至诸多隐藏的大能之辈。而那高高在上的“圣人”，以及虚无缥缈的“天道”，也许才是李治真正要面对的困难。“帝君，你能以人族之躯修得‘大罗金仙’巅峰的境界，足见你天资不凡且福泽深厚，就连贫道也深感佩服。”“不过，非是贫道自视太高，贫道那些年做下的事情，随便拉出几件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接下的。”“眼前这位大和尚，之所以想要贫道的好看，就是为了当年贫道吞噬了‘十二品功德金莲’其三。”“贫道更是将上清圣人之徒龟灵圣母吞噬殆尽，这样大的因果，试问帝君也敢接下吗？”蚊道人依旧是呈现出一个巨大蚊子的形态趴在那里，李治心里很清楚，对方体内的反噬之力相当的恐怖，根本就无法维持人形。被人贸然提出要收为坐骑，蚊道人自然是气愤的，可是，这话说到了后来，竟然逐渐地深沉了起来？没有了愤怒，没有了骄傲，似乎更像是在替李治着想，甚至多少还透露出一丝的希冀和无奈？“九郎，方才是大哥考虑不周，此人的确不合适......”李治还没有给出答复，杨戬却“恍然大悟”，顾不得暗中传音，直接就劝说起来。“大哥，您不要说了，此事小弟自有主张——”李治却打断了杨戬的话，就在方才的一瞬间，李治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蚊道人，你若是愿意相信朕，请先撤去这‘太始玄阳阵’，坐不坐骑的先不说，朕可以先去除你身上的痛苦。”谁也没有想到，李治自己紧走两步来到洞穴的最前边，在对方没有做出任何承诺的情况下，李治就答应替其疗伤了？难道说，李治就这样的古道热肠，还是说，李治傻掉了啊？玄奘法师也在看着李治，甚至双目的眼底还闪烁出一丝不悦。玄奘法师有着唐玄奘完全的记忆，自然对李治，或者说曾经的李治很是熟悉，有了这份熟悉，没来由就会有着几分亲近。可是，现在眼睁睁看着，李治这是明摆着想抢夺自己的机缘吗？“哈哈，贫道可以相信帝君，可是，贫道却不相信这个秃......大和尚——”到嘴的“秃驴”二字，蚊道人硬生生给咽了下去，有脱困的机会近在眼前，就算是希望很是渺茫，蚊道人也不想放弃。至于说，这蚊道人究竟相信李治的话有几分？坦率来讲，连一分都不到。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存活了这么多年，蚊道人能够不明白自己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吗？可是，恰恰是李治这个人族站在他的面前，一向独来独往、无朋无友，谁也不曾真正相信过的蚊道人，竟然对李治莫名地萌生了一丝信任感？“玄奘法师，朕觉得与蚊道人有缘，还请法师成全——”听了蚊道人的话，李治还真就面向了一旁的玄奘法师，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语。那意思很明白，要让玄奘法师放手啊，甚至有让其离开的意思，要不然蚊道人不放心啊。“帝君，你确定要这样做吗？”玄奘法师有些不解。可是，当他看到李治嘴角的那丝决绝，看到杨戬、哪吒，甚至那位唐三已经悄然将他围在中间。玄奘法师心里明白，今日这个蚊道人，看来他自己是无法染指了，所谓的因果，恐怕也无法了结了。“还请法师成全——”李治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甚至还冲着玄奘法师又施了一礼。“阿弥陀佛，既然如此，今日贫僧就不再对此人出手。不过，此人同我佛门的因果，恐怕就要落在帝君的头上了。”玄奘法师可不是呆头呆脑，只知道读经文的傻和尚，这位的本体“六翼金蝉”，那也是不次于“血翅黑蚊”的恐怖存在。事实上，佛门那些佛陀、菩萨们，有几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过来的？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如果连屠刀都没拿起过，还妄想去成佛啊？......玄奘法师还是离开了洞口，不过，他并没有走远，只是在距离十数丈的地方，盘膝打坐起来。“蚊道人，现在你总可以撤去‘太始玄阳阵’了吧？”李治居中，杨戬和哪吒一左一右，而唐三则背向李治，望着不远处的玄奘法师。这四人如此站立，既防着洞中的蚊道人，又能随时注意到玄奘法师的动向。都是从洪荒世界走过来的人，口头承诺这种事情，也就听听而已，又不是对着天道盟誓了。“好，希望贫道没有看错了人。”蚊道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从里边撤去了“太始玄阳阵”。事实上，这样的阵法对于现在的李治和杨戬来讲，根本就不存在无法破除的问题，只不过是耗费点儿时间而已。而蚊道人的情况却相当的不乐观，若非今日李治等人到此，再支撑个三年五载，这位蚊道人的下场是可以预料的。要么，会被体内的异种能量给完全撑爆，爆体而亡，连元神是否能够逃脱都是未知之数。要么，蚊道人就需要自行散去一身的修为，也可以看做是轮回重修。其实，早在蚊道人吞噬了“十二品功德金莲”其三之时，他也领悟了一道法则，那就是“轮回法则”。借用“轮回法则”，蚊道人就能够自我轮回重修。不过，这同样也会有风险，就是如何在散去修为之时，能确保自身的安全？蚊道人也不是傻子，他一没师门靠山，二没亲朋故旧，在这样危急关头，将自家性命寄托于一个半成品的“太始玄阳阵”吗？蚊道人倒是一直在为第二种方案准备着，真要是面临着爆体而亡之时，他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打开“太始玄阳阵”，风险总是会有的，蚊道人也不相信李治是什么大善人。只是，在风险和性命之间衡量，蚊道人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更重要一些。“大哥、二哥，请替小弟护法——”“太始玄阳阵”瞬间化为乌有，李治未做停顿，举步走进洞中。“蚊道人，你体内的异种能量主要有两个。其一，就是那三品功德金莲，此金莲的能量虽然被你吸纳了大半，却依然保留着功德金莲的独立特性。”“你乃是‘幽冥血海’这种腌臜之地所出，与功德金莲本身就相互排斥，朕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这残余的三品功德金莲，彻底从你体内清除掉。”“其二，那应该是龟灵圣母的残魂吧？你当年虽然吞噬了她的血肉、精华和修为，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可惜，她到底是圣人门徒，自有其一套保命之法。朕与那位圣人也算有些渊源，今日既然碰到了，自然要助她脱身。”李治之所以要解救蚊道人，想收服他倒是其次，三品残留的功德金莲也算是一个原因。不过，最为主要的原因却是蚊道人体内，李治看到了一丝残魂。死在蚊道人“嘴下”的人不计其数，但是，李治一眼就能判断出，那丝残魂一定就是龟灵圣母的。龟灵圣母本体乃是万载灵龟，即便当年所有的灵肉都被蚊道人吞噬殆尽，剩下的一丝残魂也被一层龟壳虚影包裹着，若有若无。(“好吧，帝君还请动手吧——”蚊道人知道李治说的是事实，他也曾经想过将残存的三品功德金莲排出体外，可惜，若想将其排出，居然还要先将其补全？别说蚊道人已经将三品功德金莲的能量吸纳、炼化，即便是没有，他也未必舍得轻易丢弃。至于说那龟灵圣母的残魂，更像是跗骨之蛆，似乎跟蚊道人杠上了，坚决不愿意离去，就这样一直折磨着蚊道人。如今的李治，称一声“医道圣手”绝不为过，不过，他如此自信能够去除蚊道人的痛楚，却是依仗了识海之中那“十二品净世白莲”。“十二品净世白莲”和“十二品功德金莲”，同根同源，一脉之兄妹也。如果说，是完整的“十二品功德金莲”在此，“十二品净世白莲”未必就能够降住对方，二者各有所长，很难简单地分个高下。好在现在只有三品功德金莲在，而且还是残存的三品功德金莲，在“十二品净世白莲”面前，它岂不就像是被坏人拐走的娃娃，终于又见到了自家的亲人？“此乃一滴‘醉仙佛’，你且服下去吧，待会儿朕动手剥离那三品功德金莲的残存之时，当有削骨灼心之痛。”李治取出一滴“醉仙佛”，实际上就是孙思邈在“麻沸散”的基础上，强化得到了一种麻醉剂。不过，李治所说的“削骨灼心之痛”却是假的，有“十二品净世白莲”在，召唤出残存的三品功德金莲，不要太简单哟。可是，李治能那么干吗？好歹这位蚊道人也是洪荒的巨凶，太过轻松的，岂不显得李治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渺小？“多谢帝君，您动手吧——”看到李治考虑的如此周到，多年饱受其苦的蚊道人，心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动。“混沌沉浮，日月经行，青莲诸子，聚散无常，机缘今朝，因果有报，给朕起——”李治双手虚点，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从李治的两手之中，不断地飞出朵朵白莲虚影。这些白莲虚影沿着蚊道人巨大的身躯漫延，不一会儿，竟然给趴在那里的蚊道人，盖上了一层由白莲虚影组成的薄纱？“帝......帝君，怎会如此之痛？痛煞我也——”那么强悍的蚊道人，又是以本体形态出现，那肉身之强虽然不及李治的“祖巫”之身，却也不是寻常妖族能够比拟的。“......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李治没与理会，十指间的手印不曾停歇，口中竟然默念起了“道德经”？反正他也没别的可念，或者说，都不如“道德经”来的高大上。“啊——李治，你是要谋杀于我吗？——”这个时候，铺在蚊道人巨大本体之上的薄薄白莲虚影的纱布，竟然开始向上升起？一寸寸、一尺尺，最终这些白莲虚影再次变幻队形，不像方才那样的铺陈，而是慢慢聚拢在一起，在半空中形成三瓣莲花状？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蚊道人巨大的本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由内向外的力道，似乎要把蚊道人的本体撑爆了一般？“剖”的一声轻响，蚊道人的本体之上，也浮现出一个呈三瓣莲花状的虚影。在李治看来，这三瓣的莲花，还真像是后世的老式吊扇啊。“欲聚欲散，当聚当散，聚散无常，离——”随着李治的指挥，其上朵朵白莲虚影形成的三瓣莲花，一分为三，而其下从蚊道人体内出来的三瓣莲花虚影，也同样一分为三。“是聚是散，聚亦是散，是为不散，合——”上下各有三片独立的莲花瓣虚影，又在李治的指挥下，上下相对应地合在了一起，最终只留下三片完全独立的莲花瓣。然后......然后这三片莲花瓣，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蚊道人，朕在全力救你尚未尽全功，怎么，你难道现在就想反噬你的救命恩人吗？”方才李治急于收服三品道德金莲，好在暗中有“十二品净世白莲”在，李治自然不会给玩脱线了，只不过是让蚊道人多遭受一番罪而已。“不......不敢，贫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此时，蚊道人体内残留的三品功德金莲，已经连根被李治取出，干净的渣都不剩。而蚊道人呢，在忍受住非人的疼痛之后，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机能在慢慢地恢复。这么神奇吗？蚊道人翻身坐起，是的，他已经化作了人形。多少年前了，蚊道人只能迫不得已现出本体，就那样毫无尊严的趴在那里，现在能够再次盘坐起来，这位洪荒的巨凶好悬眼泪没流出来。“贫道多谢帝君相救之恩——”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到底最严重的顽症已除，蚊道人对李治那是千恩万谢。“你不必谢朕，朕说过你我有缘，自然是不能袖手不管的。接下来你要全身放松，朕要将龟灵圣母的残魂召唤出来了——”李治说完，自己竟然消失在了原地？“大哥，九郎他？——”这一下，乐子可就大了，哪吒不知道李治去了哪里，唐三更不知李治去了哪里，就算是在不远处打坐的玄奘法师，都微微地睁开了双眼。“无需多问，守好自己的方位就是！”面对哪吒的疑问，杨戬却没有给予解释，依然手握“三尖两刃刀”守在那里。别人看不到，杨戬可是有着“天眼”的，他自然能够看到李治的行藏。那么，李治去了哪里呢？自然是到蚊道人的体内去了。当年从孙悟空那里学得了“七十二般变化”，李治还真就没怎么使用过，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场。“尊驾可是‘龟灵圣母’？——”蚊道人的体内，李治也化为一道魂魄，只是这道魂魄甚是强壮，其上眉眼俱全，俨然呈现出一张人脸。“你是何人？因何认识本圣母，你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这么多年了，龟灵圣母的残魂一直苟活在这里，她不敢离去，生怕再次遭了蚊道人的毒手。却也不甘心离去，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今就剩下一缕残魂了，她更是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影响到蚊道人修行？而后来的日子，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蚊道人自己也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朕乃人族之主李治，同尊师上清圣人有几分渊源，今日偶然到此，特来搭救于你，跟朕离去吧——”是的，李治之所以进入蚊道人的体内，就是想来带走龟灵圣母的残魂。在李治看来，现在龟灵圣母残魂这种状态，完全无法从外边强行剥离，除非不顾龟灵圣母残魂的生死。这样一来，就违背了李治最初的想法。“哼，就算你是人族的帝君，又怎能结交本圣母的圣人师尊？不要胡吹大气了，你是那蚊道人派来的吧？”贵为圣人亲传弟子，又是从万仙朝拜的年代经历过的，龟灵圣母自然有其高傲的一面，在这一点上，同为“碧游宫”嫡系传人的李离洛都有些比不过了。“哈哈，朕又何须来欺骗于你？你来看，这是何物？——”龟灵圣母不肯相信自己，这早就在李治的意料之中，如果一张嘴对方就相信了，李治反而会轻看了这位圣人弟子。唰唰唰——李治手中突然多出三把宝剑来，即便还在剑鞘里插着呢，眼前就闪现出几道流光异彩。“这......这是师尊的‘诛仙剑’、‘绝仙剑’和‘戮仙剑’，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手中？”别的东西不认识，“诛仙四剑”龟灵圣母还能够不认识吗？“这个说来话长，要是早知道圣母在此，朕就把‘青萍剑’给借来了，现在你总该相信朕是来救你的吧？”李治不想过多的解释，再说了，现在也不是说多话的时候，外间多少事情都等着呢。“好吧，本圣母且相信你一次。”有这三把神剑在，龟灵圣母就算是在狐疑，从内心里也已经相信了李治八成。至于说那两成，她跟蚊道人一样，不想再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圣母无需抵抗，到朕的手中来——”龟灵圣母的残魂甚是虚弱，也正是这样，才能够苟延残喘到现在，否则，说不得早就被蚊道人给灭杀了。虚弱自有虚弱的好处，只是蚊道人找不到她的存在，若非李治有“破妄金瞳”，焉能识破那龟壳虚影的遮掩？......“蚊道人，你现在感觉如何？”当李治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蚊道人的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多谢帝君施以援手，贫道愿在帝君座下效力千年，以报帝君之恩德，天道为证、此为誓——”蚊道人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短短的一个时辰不到，他已经感觉到李治的“与众不同”。是的，霸天绝地的强者蚊道人见过不少，可是李治这样的却从未见过。或者说，李治给他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不是这方世界的人一般？“哈哈，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朕救了你的性命，你现在又臣服于朕，岂不是真像方才玄奘法师所说，朕要接过你的因果了？”“也罢，谁让朕是一个善良的人呢？既然你都对着天道发誓了，朕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你吧，哈哈哈——”哪吒也在哈哈大笑，唐三一脸的迷茫，他似乎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杨戬呢？依然一脸正气，大义凛然的样子，可惜，嘴角的那丝浅笑，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