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血与骨之花·序(温和地走入那良夜)
泰拉历1591.1.23.10:35pm.这个时间是天国第四持剑人收容神孽的那一刻,在这段时间内,在这处地方,正发生着一场悲剧。【错误代码:3476-xc9A】【系统反馈:外部干扰……数据传输中断……信息丢失……】智库内部所有相关人员立即接收到紧急警报,屏幕上红色警示灯不停闪烁。系统尝试重新建立数据连接,但无果。【优先级:最高】【命令:清除】【目标:岛市及千湖之州所有温迪戈事件相关资料。】【希耳米】迅速下达清除命令,防止更多的信息泄露。所有相关数据被加密并销毁,同时发出指令,要求清除包括岛市在内的,千湖之州所有关于温迪戈的相应事件记录和资料。——数据传输中断,信息丢失。——紧急清除命令下达。——相关数据销毁程序启动。——数据清除完成,系统恢复监控!***夜幕低垂,天上的繁星如钻石般点缀在深蓝的天幕中,忽明忽暗地照耀着大地。星光透过针叶林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仿佛为这片寒冷的荒野披上一层银纱。微弱的光芒在树影间跳动,增添了几分神秘和寂静。针叶林的叶子开始凋零了。宁静的针叶林披着寒冷的霜衣,仿佛一切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曾经葱茏的针叶树如今枝干光秃,墨色的树干在灰黑的雪地中歪七扭八地立着,被天上不断飘落的黑雪所覆盖。神明的遗骸化作余烬一般的灰雪,告诉人们祷告已经失去了作用。灰蒙蒙的天穹和厚重的云层下,猎物正奔跑着。“呼~呼~呼~”诺亚·林顿感到很累,他想要停下来,但是他不能停止,因为“亡灵”,可怖的亡灵在追赶他。寒风如刀,刺痛着他的脸颊和裸露的手臂,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冰冷的利刃,刺痛着他的肺部。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战鼓般在耳边轰鸣。男孩的双腿早已麻木,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每一步都艰难无比,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不敢停下。“不能停下来,绝对不能停下来……威利、杜克、海丽……他们都变成了那副模样,我不能……”男孩的身影在昏暗的林中若隐若现,脸上满是惊恐,泪水混杂着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嘴唇因寒冷和恐惧而发紫,微微颤抖着。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离那可怕的“追捕者”和“亡灵”。林顿不断地回头张望,眼神中充满了对黑暗中潜伏危险的恐惧,双眉紧锁,额头上满是冷汗。月光透过针叶林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照亮了他逃跑的路线,同时也暴露了他的行踪。他感到每一道月光都像是冷酷的目光,紧盯着他,无法逃避。咚咚咚——他的心跳愈发急促,恐惧如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针叶林的墨柱间,林顿带着恐惧奔向树林深处的一栋小木屋。那木屋立在这片树林里最危险的地方,但同样也是最隐秘的地方,因为它的影子可以与周围的树木与尸骸融为一体,难以被发现。“哐——”他撞开了门,林顿转身猛地把门关上并上锁,发出的响声比刚才更大。他似乎已经不在乎了。他来到矮矮的手工木桌前,将自己从孤儿院带出来的背包扯下砸在桌面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拔出一个黑色的装置,同时将背包推到桌子下。作用不明的喷雾剂和几瓶瘪了的矿泉水瓶滚了出来,像在地上挣扎。“快点……快点……”他的嗓音抖动着,绝不是因为严寒。窗外的光稍稍亮了些,与室内的昏暗形成对比,终于可以看清他的模样。可怜的男孩啊,厚厚的大衣完全不合身,身上充斥着湿漉漉的白色液体,这种液体混合了海洋的咸鲜与野花的清新。他的棕瞳里满是稚嫩和恐惧,仿佛承受了不该这个年纪承受的惊吓。林顿手忙脚乱地找着黑箱的开启按钮,摸遍了外壳才撞下按钮。箱盖缓缓打开,内部是一个显示屏,还有正在升起的底座,连着复杂的电子元件和线路,像人类被开膛后的胸腔,杂乱但有序。林顿从左端拉出一根光滑的黑管,接着戴上头罩,接入自己脑后的接口,里面有精密的电子元件。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没有任何电子提示音,一行黑色字体突兀地闪现在显示屏黄绿色的板面中。显示屏散发着柔和的光,仿佛是唯一的希望之光。底座上缓缓升起的装置,闪烁着微弱的蓝光,连接着林顿的神经系统,仿佛是一道桥梁,将他与黑箱内的复杂装置相连。随后,抑制模块开始读条。“快点,快点,快点……”呼呼呼——一阵风过,这次不像北风的精灵带来的风,那声音像是野兽在远方的嘶鸣。男孩害怕起来,他打了个寒颤,丢下头罩,飞身钻入桌下的缝隙。风声更近了,他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捂着嘴巴,不住地颤抖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趴在头顶,就在窗外。他忘了拉上窗帘。他意识到什么,探出手去够从包中掉出来的喷雾呼吸剂,不顾窗外是否有东西盯着他的手。他甚至不敢伸出脑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尝试。“咚。咚。咚。”极缓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男孩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手指终于够到喷雾,他赶紧拿起罐子,看了眼上面印着的字迹:。叮——他惊恐地打开金属盖子,盖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他已听不见。风声消失,敲门声也消失——不,是他的听觉消失了。他紧扣喷雾罐,牙齿上下咬合着,连“嘎嘎”的声响都听不见。他用力抓着喷雾罐的圆形手柄,仿佛抓着最后的希望,将它按在自己口鼻处。冷金属的触感冰冷刺骨,却让他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更多的却是绝望。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恐惧如同狂风暴雪般涌来。他想立刻喷出药剂,那薄薄的水雾。威利、杜克、海丽曾反复告诉他,每当他有吃人的欲望或者开始忘记记忆的时候,就立刻扣下喷雾,用抑制装置杀死自己的一部分“人格”。但只能杀死一点点,否则也会变成怪物。海丽说过;每次用抑制装置,那感觉就像梦境里的泡泡,美丽而虚幻。但此刻,无论如何他也下不了手,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一部分控制权。他的手指在抑制喷雾的按钮上颤抖,心跳声如雷鸣般在耳边回响,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双手僵硬而无力,仿佛与身体分离。灰色的雪下得更大了,枯死的针叶在雪与风中颤抖,摇摇欲坠。林顿在恐惧中终于听到模糊的敲门声,仿佛直接叩响他脑海中的一扇门。那敲门声如同回响在记忆深处的某种召唤,令他愈发绝望,却又无从逃避。就在男孩无比恐惧之时,他终于能够听到模糊的敲门声,好像是直接叩响他脑海中的一扇门,记忆最深处的那一道门框。令他欣喜的是,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林顿,快开门呀!是我,你的哥哥,威利。”林顿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回忆。威利总是那个在他摔倒时把他扶起来的大哥哥,总是带着孩子们在孤儿院的庭院里玩耍,告诉他们勇敢面对一切。他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坚定和温暖,就像父亲般保护着所有人。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威利也无法抵抗名为温迪戈的意识侵蚀。男孩记得他在实验室里见到威利被强制注射药物的那一幕,威利的脸上依旧带着安慰的微笑。男孩正欲起身,可马上便磕到了脑袋,疼痛让他的意识更清晰了一些。他不该高兴,他的哥哥早就死了,倒在了那片落叶中,是海丽姐亲自动的手。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灰黑色的雪从天而降,孤儿院一片混乱。诺亚清晰地记得海丽当时的表情,悲伤而决绝。她告诉诺亚,“威利是以人类的身份死去的。”“林顿,快开门呀!是我,你的哥哥,威利。”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林顿的心跳如鼓,他不该高兴,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哥哥,威利已经死了。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林顿,快开门呀!是我,杜克,我给你带来你最喜欢的糖果。”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杜克,完全相同的声音,没有任何差别,甚至连最后那一抹淡淡的尾音,和夹杂着的故作深沉的语调,都完全一样。风声接着传入了林顿的耳中,就如同有一根针,从耳朵直直探入大脑皮层,他的耳膜被这刺耳的风声击穿,痛感瞬间蔓延到整个脑海,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脑袋里疯狂地刺戳着。林顿紧紧捂住耳朵,指甲几乎嵌入皮肤,但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无法减轻那钻心的疼痛。每一次风声的呼啸,都像是电流在脑海中炸开,激起一阵阵刺痛和麻木。他的眼睛因为剧痛而紧闭,泪水不由自主地流出,沿着脸颊滑落。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仿佛每一口气都带着火烧般的灼痛。林顿的心脏剧烈跳动,胸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脑海中的回忆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迷雾。痛,好痛。他手中的喷雾滑落手心,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滚入了房间中的黑暗,一个他看不到的角落里。他本想伸手,可是剧烈的疼痛却使得他不得不紧紧地捂住脑门。回忆如潮水般涌出。诺亚想起了杜克,那个总是充满勇气和力量的哥哥。杜克比诺亚大几岁,是孤儿院里最具保护欲的人。无论是在操场上与其他孩子打闹,还是在孤儿院里解决纠纷,杜克总是那个挺身而出的人。虽然他因导致腿部畸形,走路时有些不便,但他从不让这成为自己的弱点。杜克用自己的方式,教会了林顿如何面对恐惧,如何坚持下去。诺亚还记得杜克常常给他带来糖果,尤其是在他情绪低落或者身体不适的时候。杜克会故作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糖果,眨着眼睛说:“看,我给你带来了魔法糖果,它能让你忘记所有烦恼。”男孩每次都会被逗笑,感受到来自哥哥的温暖。“我分不清啊,海丽姐,呜呜呜呜~”“我真的分不清啊!!!”林顿紧紧咬住下唇,几乎咬出了血,眼泪和鼻涕混着铁锈的血迹模糊着他的感官。“林顿,开门啊,我是姐姐,再开这种玩笑我可就要生气了哦,我和哥哥们可是排队给你带好吃的,你还真调皮。”海丽姐的传来,她成为了击溃男孩最后一段防线的利剑。海丽是孤儿院里最温柔、细心的女孩,比诺亚大三岁,总是充当着母亲的角色。她有着金色的长发和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尽管感染了奇蹄病,她背后长出了一大一小的丑陋肉翅,不过肉翅很小,所以她总是穿在宽松的衣服。她背部的微小突起被她巧妙地隐藏在宽松的衣服下。海丽擅长照顾其他孩子,特别是林顿,每次孤儿院发放福利日的食物,她总会小心翼翼地分配好,然后用甜美的声音哄着弟弟妹妹们。她常常告诉诺亚:“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残酷,我们在一起,就是家。”男孩感到记忆正在从自己的七窍中流出,滴落在地板上,然后从木门下的缝隙中滑出了狭窄的房间。对啊,门外不是他的哥哥姐姐吗?今天他们又从福利日领到了食物,还要做好吃的给他呢!外面那么冷,他怎么能不去开门呢?『温和地走进那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静静地归去;微笑,微笑于光明的消逝。智慧的人临终时知晓黑暗有理,因为他们的话语轻如羽毛,他们就这样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低声回忆他们脆弱的善行如何静静地在绿色的海湾里沉睡,微笑,微笑于光明的消逝。』男孩的双眼失去了刚才的光泽,他僵硬地笑着,爬出了桌底,起身走向那道木门,接着无力地拉动门把手。吱——门开了。“你们回来啦?”灰色的雪飘入了屋中,狂风也跟着一起闯入,吹飞了墙壁上简单挂着的海报,那些纸张如同被无形的手撕裂,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桌面上零零散散堆着的一些纸张纷飞起来,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试图逃离这场狂风的侵袭。那副尚未关闭的黑箱被风卷起,重重地撞向桌脚,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一片狼藉的房间被窗外苍白的死光无情地照亮,仿佛恶梦中的景象,显得愈加诡异和恐怖。门口站着的是一道黑影,它是如此高大,以至于门框都装不下它的身形。紧接着,它弯下腰来,头部的位置慢慢浮现出一道不真实的白光,那光芒冰冷刺骨,足以穿透人的心脏,仿佛直接映照出灵魂的最深处。黑影的头顶两侧出现了一对尖锐的突起,那突起缓慢而不祥地生长、蔓延,好像有生命的血管在不断扩张,扭曲的影子在墙壁上舞动,直至变成一对骇人的鹿角。那鹿角仿佛是恶魔的冠冕,承载着古老而邪恶的力量。黑影的轮廓在白光中扭曲变形,像是从异界深处爬出的噩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这黑影的存在下颤抖。它那不祥的光芒和扭曲的鹿角,仿佛宣告着死亡与绝望的降临,让人无处可逃,无处藏身。“林顿,怎么又没有收拾房间呢?”扭曲、混乱、低沉,那声音仿佛来自深渊,刺穿了夜的寂静,带着诡异的回响。那绝不是他的哥哥姐姐,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邪恶。男孩僵硬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恐惧如同冰冷的利刃直插心脏。他的眼中涌出了两行泪水,泪水在脸颊上蜿蜒而下,仿佛带着他的希望和勇气一起流逝。“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彻森林的尖叫,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撕裂了黑夜的沉寂,回荡在无尽的树影之间。尖叫声回荡在空气中,不过几秒钟的回音残留,仿佛在嘲笑这脆弱的抗争。“咕隆~咕隆~”接着,便不再有任何声音了,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传来,仿佛某个巨兽正在享用它的猎物,那声音湿润而黏腻,带着血肉被撕扯的可怖细节,令人不寒而栗。*******吱吱吱——“看来还是来晚了。”当金发金眸的俊朗青年推开房门之时,寒风轻轻拂过他的面颊,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窗外的风声透过半掩的窗户传入屋内,仿佛在低声吟唱着一曲孤寂的挽歌。屋内空空荡荡,显得异常寂静。四周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房间的角落里堆积着些许杂物,几张破旧的椅子孤零零地靠在墙边,桌面上散落着几本泛黄的书籍和零星的纸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土味,映衬着这片刻的宁静。此境,唯余风声,甚是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