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一分钟

柯伦摇头，有些惊讶地反问：“怎么又是水母？”

夏夜也不知道，她望向南方，即使在这个位置，也依然能够清晰看见那只高度直抵天穹的巨型水母，而现在，强袭魔女们又在丝幕发现了另一只。

无论怎么想，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尝试与队员们通话，却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将信息传送过去，迟疑片刻后，她开始删除“通讯债”中所有关于组网通信的条款，只将点对点通话的功能保留下来。

或许是柯伦口中的“魔能动力学”再次发挥了作用，将通信范围收束至单人后，契约的力量终于穿透了“丝幕”的阻隔。

“能听见我说话吗？”

重复了几遍之后，对面传来了回复，很幸运的，接通的恰好是身为代理队长的萨妮娅。

……

……

麻烦了……

萨妮娅暗想。上方，无数蛾兽正从云层中涌出，它们并没有向更大的范围扩散，而是围绕在倒吊水母四周，就好像一群保护着蜂巢的绝壁蜂。

在没有夏夜大人协助引导的情况下，雷光之枪必须逼近距离敌人仅有几百米的位置上才能使用，而强袭魔女在没有充电时的飞行速度算不上太快。这就意味着，完成攻击之后的枫大概率还来不及撤离，就被突然出现的蛾兽包围在了水母附近。

如果按最坏的可能性考虑，如今枫说不定已经被蜂拥而至的蛾兽撕碎，但这并不能成为放弃她的理由，只要有哪怕一丝可能，萨妮娅也会尽全力将她救出来。因为——就像她对槭说的那样——她是队长，她不能什么也不做的看着队员去送死，就算要为整个队伍做出牺牲，那也应该由她先来。

两台ws-1型推进器推动着她不断爬升，她与敌人之间的距离正在缩短，原本密密麻麻的小点逐渐显示出了狰狞轮廓，这些蛾兽的外形与之前遇到的基本一致，不过体型更大了一圈。

它们显然不是从“鲸息”中出来的，那么……是从穹顶外侵入的？还是被那只奇怪的水母直接召唤到了这里？但萨妮娅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只能将精力集中在寻找枫上。

就像猫魔女能够感应修叽的位置一样，猫魔女之间也存在着类似的感应，这或许因为所有的修格斯都出自于同一个个体。不过，相比起对修叽的感应，猫魔女彼此之间的要弱不少。

确定了距离接敌还有一小会后，萨妮娅索性闭上了双眼，尽可能地将外部干扰屏蔽在自己的意识之外，大约十多秒后，她终于隐约感应到了枫的方位。

她立刻调整方向，无视挡在眼前的无数蛾兽，朝着枫所在的方位笔直冲了过去。

三公里、两公里、一公里……转眼间，敌人已近在咫尺，她毫无意外地引起了它们的注意，数百只蛾兽立刻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后腰传来电流流过的酥麻感，几乎同时，夏夜大人的声音也耳边响了起来：

“‘雷之羽’传输完毕，和上一枚一样，每次展开需要耗费100魔尔，所需的魔尔我通过付息的方式交给你，注意接收。”

“是，夏夜大人。”

夏夜大人的“雷之羽”并不是免费的，每次展开都需要向她支付100魔尔魔力。这个价格对萨妮娅而言显然太高了，为了避免她支付不起“雷之羽”的租借费用，夏夜便通过“通讯债”派付利息的方式，向她输送所需的魔尔。

如果萨妮娅现在打开“通讯债”，就会在条款的“票面利率”一项中看到一个高得离谱的数字。

——所以说，为什么不把“雷之羽”的租借费用降成0，这样就不用大费周章地把魔尔倒来倒去了吧？

等回去后，一定要找机会问问夏夜大人。

她念诵出“雷之羽”的魔女文，红色的雷翼在身后倏地展开，速度骤然提升，少女从迎面扑来的蛾兽群的空隙间穿了过去。敌人的臂刃最近时仅不足半米，但双方的相对速度实在太快，敌人根本来不及形成有效的拦截，她与一批又一批的敌人交错而过，直到实在无法躲闪，才“引爆”身后的翅膀。

雷翼瞬间绽放，495道雷光向各个方向射出，无差别摧毁它们所遇到的每一只蛾兽，萨妮娅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球形烟花，当绯红色的光芒熄灭时，密密麻麻的蛾兽群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在敌人填满空洞前，雷光已重新在她的身前聚集，恢复成羽毛的模样。

萨妮娅一把抓住雷之羽，再次将它捏碎，雷翼再次展开，绯红色的电光带着她暂时冲出了蛾兽的包围，继续向枫所在的方向飞去，直到又一次遇到难以躲过的拦截，她才让翅膀再次绽放。

如此重复了几次之后，萨妮娅终于在前方看见了枫的身影，少女正拖着一道黑烟，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下坠落。很奇怪的，周围的蛾兽全都对她熟视无睹，就仿佛她是一个死人……不对，就算是尸体，蛾兽也喜欢将它破坏。

想到这里，萨妮娅又一次展开雷之羽，加速冲了过去，数百米的距离一瞬即至，但在她抓住枫的一瞬间，雷之羽的飞行状态便突然自动中止，翅膀瞬间炸开，化为无数雷光，将四周的敌人一扫而空。

萨妮娅愣了愣，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但当她将目光落在枫身上时，刚生出来的想法顿时又被她搁在了一边。

黑色的侵蚀几乎占据了所有可见的肌肤，少女双目紧闭，看上去已经失去意识，其中一条腿上的推进器已经损坏，先前看到的黑烟就是从其中冒出来的。在开启了“同步强化”的情况下，机械结构的损坏意味着契约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所幸绽放的雷之羽暂时清空了周围的敌人，萨妮娅掰开卡扣，将枫腿上的两台推进器逐一卸下扔掉，如她所料，双腿也已经被侵蚀了。她又将枫的上衣扯开，发现只在胸腹之间的一小片区域还保留着原本肌肤的颜色，那里是杯子所在的位置。

或许正是因为枫快要被完全侵蚀，蛾兽才没有伤害她？如果她被彻底侵蚀了，会变成什么模样？一只蛾兽？

一瞬间，萨妮娅心中划过种种猜测，但手中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她将自己身上的“雷之羽”摘下，按在枫的后腰处。电光闪烁，周围的侵蚀顿时退散了一大片。

但这仅仅只能延缓侵蚀的速度，还是得尽快将她送回去才行。

“夏夜大人，一片‘雷之羽’能够同时带两个人飞行吗？”萨妮娅问。

片刻后，回复传来：“……不能。”

果然如此，萨妮娅心想，她没有迟疑，将枫的身体向外抛出，在离开她的一瞬间，红色的光翼从枫的身后舒展了开来，带着少女倏地离去。

“夏夜大人，‘雷之羽’已经带着枫返航，她被侵蚀得很严重，需要尽快得到治疗。”萨妮娅报告道。

“知道了。下一枚‘雷之羽’已经开始传输，需要大约两分钟。”

“明白。”萨妮娅回答得很干脆。

可对面似乎仍旧察觉到了什么：“你那边的情况如何，还能够坚持两分钟吗？”

萨莉亚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蛾兽正一边盘旋，一边缓缓收缩着包围圈，它们已经渐渐意识到，少女身上不会再迸发出那种密集的雷光了。

“夏夜大人，不用再传输‘雷之羽’了。”迟疑片刻后，她还是说出了实话，“替我转告娜娜队长：很抱歉没能履行好代理队长的职责，但好在大部分队友都活着回去了……”

“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夏夜打断道，“至少再坚持一分钟，我已经进入‘丝幕’，将在一分钟内赶到你的位置。”

“……”

“明白吗？回答我。”

“明白，夏夜大人。”

萨妮娅一边回答，一边将仅剩的一柄雷光之枪从胸口缓缓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