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七天

平静的一天过去，夜幕降临，很快来到了睡觉的时间。

两人居住的公寓仅有一房一厅，在不大的卧室中，平行摆放着两张单人床，床与之间用一个小小的灯柜隔开。

“晚安，哥哥。”

“晚安，冬昼。”

互道晚安的兄妹在各自的床上躺下，熄灭台灯，房间顿时陷入黑暗。片刻后，旁边传来轻柔平缓的呼吸声，冬昼进入了梦乡。

但夏夜依旧没有睡去的打算，她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过了一会，房间中响起被子滑动的窸窣声，夏夜扭头，发现“冬昼”已经坐了起来。

“这里到底是哪？你究竟是谁？我……这个人又是谁？”

即使不开灯，仅仅听语气，夏夜也知道冬昼已经变成了城主。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对方从对冬昼的扮演中脱离了出来，她会记得自己作为“冬昼”所做的一切，只不过不会再对那些经历感到理所当然。

“这里是我的记忆，也是我的梦境。如果你指的是场景的话，那么这里是地球，而我是夏夜，一个毕业后刚找到工作的硕士生，你是我的妹妹。”

“……”

“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那我再讲得更详细一点吧……”

在无光的房间中，夏夜语气平缓地讲起自己的故事，她向城主介绍这个没有魔女也没有魔女契约的世界，讲述自己与冬昼的出生与成长，直到现在。

城主静静地听着，等到夏夜讲完，她突然开口：

“P-th-n-ss-m-Fl-m-m-”

那是魔女之焰的魔女文发音，只不过——当然没有任何黑色的火焰出现在她的掌心。

“我说过的，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魔女契约。”夏夜的声音传来，“无论是伱还是我，如今的战斗力恐怕都比不过下层区一个最普通的魔女。”

“那么‘哥哥’又是什么意思？它和‘姐姐’有什么区别？和你刚才说的‘人类这个物种分为两种性别’有关吗？”

“不错，尽管它们的意思都是相对年长的后代，但哥哥是男性而姐姐是女性，至于‘男性’指的是……而‘女性’指的是……”

“那‘电脑’和‘芯片’又是什么？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魔女契约，那它们又是靠什么力量驱动的？”

“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我只能简单讲讲……”

两人一问一答，不久后，城主终于大致了解了这个夏夜曾经生活过的世界。眼前所见的，夏夜所讲的，一切都彼此契合，让她不得不相信，这里确实是对方的回忆，而不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但她依旧有疑问。

“为什么你妹妹的样子和我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一样？”

“我不知道，这也同样是我的疑问。”夏夜说。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样到我们那个世界的？”

“在我们这个世界，有一个概念叫作‘穿越’。”夏夜答道，“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再原本的世界死去了，再醒来时，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但依旧还保留着原本的人格甚至记忆。不过这只是个虚构的概念，从来没有被证实过，就连我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我就是‘穿越’到徳布索塔的。”

“那你是怎么死的？在这个世界。”

“同样不记得了，我丢失了不少穿越前的记忆，如今正一点一点地将它们找回来，类似这一次——不过眼下这段记忆我分明是记得的，因此，我怀疑……”

夏夜说到这里，突然没了下文，城主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到：“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这一次，是帮你找回记忆。”

“……你的意思是说，我也是穿越的？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徳布索塔，我都是你的妹妹？”城主反应过来，“可为什么我对你们这个世界没有丝毫记忆？另外，如果你是我的姐姐，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那在徳布索塔陪伴我长大的姐姐又是谁？”

“我不知道，城主大人。”夏夜在黑暗中摇头：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我的妹妹，也不知道那位夏夜与我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或许在这段记忆的尽头，我们能得到一些答案。因此，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你走完这段记忆，直到七天后，你死去的那一刻为止。”

……

12月27日，早晨。

“早上好，哥哥。”

“早上好，冬昼。”

一觉醒来，城主已经再次变成了冬昼。

今天是周一，快速吃完早餐后，兄妹俩一同走出了家门，经过大约10分钟的步行，来到了家附近的地铁站。

在这里，每个人都只需花费2个信用点，便可以搭乘先进的磁悬浮列车前往200公里范围内的任何站点。磁悬浮列车的运营成本当然是远远高于此的，因此，这可以看作“亚太电力”给予其治下所有公民的一项福利。

上班高峰时间，车厢中拥挤得可以让人双脚悬空，夏夜和冬昼娴熟地占据了一个角落，构筑起属于两人的小小领地。夏夜站在外侧，她记得自己还是“哥哥”的时候，身高比冬昼要高出了足足一个头，因此只要用手撑住车厢壁，就可以为对方挡住来自其他人的挤压。

但如今，自己不仅身高与冬昼几乎完全一样，身材甚至比对方还要单薄几分，后背的压力传来，顿时就将她挤在了冬昼身上。

两人的身体牢牢地贴在了一起，就像奥利奥夹心饼干的饼干与奶油酱。

“唔……”

“哥哥……”

“不好意思，我挪开一点……”

“不，我没关系的……”

“……”

大约半个小时后，冬昼先下了车，夏夜继续乘坐了二十分钟，终于到达了下车的站点。

跟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眼前立刻被样式各异的摩天高楼充斥，这里是城市中心的商业区，而她上班地点，正是这些高楼的其中之一——亚太电力大厦。

“亚太电力集团有限公司”是这个国家名义上和实际上的统治者，就如同“Z公司”统治着北美，而“联合商会”统治着欧洲一样。

在“亚太电力”的管辖范围内，有超过1500万平方公里领土，超过20亿的人口，超过30座聚变核电站以及数百座裂变核电站；它拥有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与最强大的军队。在这片土地上，“亚洲电力”是通往权利巅峰的唯一道路，每年投向它的应届生简历数以百万计，而录取的比例不足百分之一。

而夏夜有幸成为了那几百分之一中的一员，经过三轮笔试及三轮面试，她成功争取到了一个分析员的职位——当然不是在总部，而是东海区分公司，但即使如此，这也足以傲视这座城市中的大多数人了，光看办公地点也能体现出来——亚太电力大厦不仅坐落于这座城市的最中心，其高度也冠绝全市。

夏夜仍然记得当年自己站在这里的心情，兴奋又忐忑，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在100层以上拥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每天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透过落地窗欣赏下方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但她知道，后来自己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或者说，没能以她想象的方式实现。如今再一次见到这栋宏伟的建筑，她已经没有太多感想，默默地仰望了几秒钟后，便顺着人流走进了大厦。

……

时间在紧凑的工作中飞快度过，转眼间，已来到晚上8点。

这早已超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不过在“亚太电力”中，在不正常的时间下班才是正常的情况，因此夏夜依然坐在位置上，假装赶写着自己的报告。

——报告实际上早已完成，它对一个刚入职不久的新人来说或许有些难度，但对如今的夏夜来说，不过是轻车熟路。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提示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夏夜将它点开，是冬昼发来的：

“哥哥，今晚可以早些回家吗，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夏夜知道那是什么事，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好，我现在就往回走。”她回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