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错误的常识（上）

由于缺乏参照物，夏夜很难判断那头鲸鱼到底有多大。

但肯定比普通的鲸鱼大得多，因为——它有四对骨翅。

在身体靠前的位置有两对，它们的根部连接在一起，往上则分离成两道完全独立的翼梁；而在身体靠后的位置也有着同样的两对。四对骨翅轮流上下，推动着白鲸在云海中快速前进。

看着白鲸的模样，夏夜心中隐约冒出了一个奇怪而模糊的想法，但还来不及抓住它，传声筒中就传来雅哈的声音。

“夏夜，你和二副在一起吗？”

“呃……对。”

“来驾驶室吧，不要打扰二副瞭望。”雅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雅哈毕竟是船长，在具体事务上夏夜还是很尊重对方的意见的。

“好~”

她应了一声，转头对唐璃说：“唐璃姐姐，那我下去咯。”

……

刚走进驾驶室，夏夜就听见雅哈连珠炮似的命令声，雅哈等人显然也通过唐璃共享的视野看到了那头白鲸。

“右舵10，将航速提高至280节。”

“主、副炮，鱼叉弹各一枚准备！”

“轮机长，本次由你首先进入‘同步强化’模式，听我命令再开始，最长时间不超过2分钟。”

“大副，在前甲板准备仪式材料。”

“二副，再次向我报告目标距离、速度、及方向。”

……

夏夜站在雅哈身边，一直等到她下达完所有命令，才开口问到：

“我们大概多久能追上那条鲸鱼？”

“对方距离我们的直线距离是105海里。”雅哈说，“速度大约160节，考虑到中途我们还要绕开几个以太涡，大约1小时后我们才能追上它。”

“居然要这么久。”

“那是因为我们发现得早。”雅哈说，“如果是普通的瞭望手，一般只能发现15海里左右的目标，多亏了二副，让我们准备的时间充裕了很多……”

哼哼~除了二副，还要多亏本魔女，如果不是我，唐璃也只能等到还剩30海里的时候才能发现那头白鲸，那样的话，留给你们准备的时间也就15分钟左右。

夏夜虽然在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而雅哈已经继续说到：“特别是大副的那个仪式，需要花不少时间，能早点准备当然是最好的……伱看，她们已经把翼骨搬上来了。”

透过窗户，夏夜看见大副和船员们正将翼骨搬上前甲板，这些翼骨每一根的长度都在两米以上。在大副的指挥下，船员们将翼骨摆放成一个圆形的图案，然后用粘合剂一样的东西将它们固定在甲板上，整个场面毫无神秘学的逼格，反而像是一群打灰人在施工。

在此前的讨论中，夏夜已经大致了解雅哈设计的作战方案，简单形容的话，大概就是——

大招一波流。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大副的这个仪式。

大副简单描述过这个仪式的效果，听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怎么样只有看了才知道。

反正很快就能看到了，只要再等几十分钟。

“谢谢你。”雅哈突然说。

“什么？”夏夜一下没反应过来。

“按照我们出海前的约定，你原本只需要冷眼旁观的。”雅哈解释道，“但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次忙。”

听到雅哈这么说，少女不由得愣了愣，但很快，她就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感谢。

“这叫‘追加投资’。”她笑着说，“而且目前看来，回报还是挺不错的。只是希望在接下来的这一步，不要满盘皆输。”

“如果只考虑那头白鲸，我认为我的方案几乎一定会成功。”雅哈自信地说，“但我害怕有别的意外发生。”

“比如？”

雅哈摇摇头：“如果我知道，就不叫意外了。所以，我想知道，万一真的有意外发生，你还会‘追加投资’吗？”

夏夜再一次想起第一眼见到那头白鲸时，心中出现那种奇怪的感觉，但这感觉太过模糊，刚出现时没能抓住，现在就更加捕捉不到了。

她唯一能确认的事，这个想法所代表的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因此才会让她如此在意。

“我会的。”她露出微笑，“只要……”

雅哈顿时吓了一跳：“你又想干什么？”

上次穿袜子已经把她折腾得够呛了，这次又要弄出什么花样来？

“只要你说：‘超级无敌可爱的夏夜大人，请你帮帮我吧~’，我就答应你。”

这一次夏夜提出的要求，竟然异常的简单。

“就这？”雅哈总觉得有什么陷阱。

“对啊，就这个，只要你现在说了，我就帮你。”

“超级无敌可爱的夏夜大人请你帮帮我吧”雅哈飞快地说了一遍，“好了。”

“不够有感情。”

“啊？”

“唉，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超级无敌可！爱！的夏夜大人，请你帮帮我吧~~’注意我的语气升降，特别是最后那个‘吧’字，要饱含恳求与期待哟~”

雅哈只能又说了一遍。

“噗——”

夏夜还没回话，站在一旁的舵手已经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专心掌舵！”雅哈色厉内荏地命令道。

“是！”

“算你过关了，雅哈船长。”夏夜轻笑着说，“如果有需要，我会帮助你的，用我最厉害的契约。”

雅哈终于松了口气：“你这就答应了？”

“是啊，因为你满足我的要求了嘛，虽然以我的标准还有诸多不足，但对你来说已经很不错呢。”

“可你提这个要求到底有什么意义……”

“因为好玩。”

“咦？”

“对我来说，好玩就是最重要的。”夏夜笑吟吟地说，“甚至比魔尔还要重要一点点。”

……

短短的五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莫比迪克号与那头白鲸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足20海里，穷尽目力向远处瞭望，甚至已经能看到一条极细的尾迹。

传声筒中突然传来唐璃的声音：

“目标速度正在提高！目前大约……180节。”

雅哈的表情毫不意外。

“它发现我们了。”她说，“舵手，进入冲压加力模式，将速度提高到300节。”

“主炮准备瞄准，距离缩短到5海里以内后再开火。”

随着雅哈的命令，船尾的推进器很快发出加力的怒吼声，莫比迪克号的速度再一次增加，船首狠狠劈开赤金色的云海，狂飙着追向目标。

远处白色尾迹一点一点地扩大，当夏夜已经能够用肉眼勉强看见那头鲸鱼时，朝着西北方向前进的尾迹突然向左转动了一个角度。

传声筒中立刻传来唐璃的报告声：

“目标转向！目前朝着正西方前进。”

“瞎转向只会让它更快被我们追上。”雅哈冷笑一声，发出命令，“左舵5，船头对准它的尾巴后就回正……好，回正。”

就如雅哈所言，白鲸做了一次非常莫名其妙的转向，非但没有甩脱莫比迪克号，反而让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又拉近了一大截。

夏夜甚至已经能看到它的骨翅了。

“报告距离。”雅哈对传声筒喊道。

“8海里。”

“很好。主炮瞄准它的左翅翅根，注意，是翅膀根部，不要瞄准背脊，会跳弹！”雅哈向炮手发出命令。

“进入5海里后，你们可抓住时机自行开火，无需等我的命令。”

“大副，你的仪式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

……

雅哈的命令再次密集起来，此次出海的终极目标，那头庞大的、独一无二的白色鲸鱼已经近在眼前，所有人都紧张地忙碌着，为猎杀做最后的准备。

只有夏夜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

但她并没有看那头白鲸。

她的视线甚至没有焦点，失焦让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但她心中的那个想法，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突然快步走到传声筒旁。

“唐璃姐姐，能否向正西方再扫描一次？位置尽可能远一些，比如100海里、甚至更远的地方？”

“夏夜？！”雅哈皱眉看向她。如今唐璃正专心盯着那头白鲸，夏夜突然让她看其他地方，无疑会打乱雅哈的安排。

“相信我，就看一眼。”夏夜对两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什么都没发现。”

雅哈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同意了：“就按她说的做。”

传声筒对面没有回复，夏夜知道，唐璃正在用大眼睛看向100海里外的正西方。

足足半分钟后，话筒中才再次传来唐璃的声音。

她的声音少见的有些迟疑。

“正西方向，130海里外发现尾迹，航向正东，至少有5条……可能还有更多，我无法却确定。”

雅哈微微扬眉：“是鲸群吗？徳布索塔附近的鲸群都躲到深海区来了？”

“是鲸群，但是……”

“但是什么？”

“我似乎看到……”

唐璃难以置信的声音从传声筒中传出：

“那些鲸鱼……似乎每一条都有四对骨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