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宗亲猛将投效入营(求追读求月票)

面对陈武的疑问,孙策笑着反问道:“我们打过江东就一定要放弃历阳?”

陈武问道:“难道不应如此?历阳毕竟在长江以北,我们渡过长江后,这里应该是袁将军势力范围。”

孙策大笑,说道:“真的有必要在军中设演武堂为诸将讲一讲兵法、兵形、兵势了。你印象中的势力范围应该是何模样?袁术掌控淮南大片土地?”

陈武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孙策笑着说道:“那你是误解了。任何一位诸侯能有效掌控的疆域都只在他军队驻扎的城池附近。以淮南、徐州为例,袁术、刘备的势力范围都非常有限,袁术的腹地在寿春,刘备的腹地在下邳。那你觉得寿春、下邳这之间的疆域究竟是谁的?”

陈武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徐州的?”

孙策眉头一挑,说道:“那袁术挥师数万北上争夺徐州,兵锋直入广陵,这些城池可是无人驻守,直接落入了袁术手中。当初曹操东征,也是连下十余城,这些城池算曹操的还是陶谦的?”

陈武若有所思,问道:“将军的意思是,各方势力皆非掌控全境。城池中驻扎何方军队,方才归属何方?”

孙策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实不是地图染色,不是袁术的影响到了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势力范围。事实上在他腹地之外,大片城池基本上属于统治薄弱区。所以曹操征袁术的时候,可以长驱直入。

在这乱世,什么统治基础、什么威名影响,都是虚的。只有手握剑戟的军队,才是最扎实的掌控。

孙策的军队驻扎在历阳,那么这里就是孙策的势力范围。袁术想强力掌控这里,只有一个办法,跟刘繇一样,派军队把孙策势力驱逐出去。

所以历史上,孙策直接派他的宗亲兄弟孙辅驻守历阳以拒袁术,并招诱馀民,鸠合遗散。

孙策觉得这个部署真的是非常的高明,以历阳为前出,招徕淮南的难民,既能给江东增加人口,还能接纳中原的人才。可以说是提升整个江东文明水准的一扇窗口。

随后孙策说道:“守江先守淮,淮南这里我们必须要驻扎军队,哪怕只有数百人,历阳也将牢固掌握在我等手中,无视寿春政令。因此必须要治理历阳,笼络民心。”

陈武听的有些懵懵懂懂,至少守江先守淮他就从未听过,更是不甚明白。

他还是觉得独留历阳在江北,岂不是受制于袁术?把全部部队撤到江东不是更稳妥吗?不然万一袁术来攻历阳,江东还要大费周章派军队渡江救援。

孙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想太多了。最简单的道理,我们是从历阳打过江东的。万一别人也沿这条路线打过江东怎么办?”

陈武吸了口凉气,感觉道理瞬间就通透了。

对面刘繇为了防备历阳的进攻,可是在沿江层层设垒,部署了规模庞大的军队。

是防守整个长江沿线,还是防守历阳一处军事要地,还是容易做抉择的。

看着恍然大悟的陈武,孙策说道:“你一会儿传令下去,今夜召集军中屯长以上将士,讲武习兵。各队队率督士卒学习十七令五十四斩!”

闻言,陈武面色一苦,问道:“又要增加学习内容?士卒只要学习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即可,可将校又要学习军规军纪,还要学文识字,如今还得学习兵法?感觉我头发都要掉光了。”

孙策大笑,说道:“所以古人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想要在这乱世组建一支能征善战的劲旅,学习型军队,无疑是成本最低廉,同时也是效果最显著的一种方法!

孙策不信一群深谙兵法,熟知战场经验,又军纪严明的军官统帅的军队,会打不赢一支乱世诸侯的草莽之师。

关于今夜讲武的内容,孙策已经想好了,就讲鸳鸯阵的排列。

为了生动形象,他找人抬来一块木板,又从惠衢的豪宅那里找来了一沓白纸,这种洁白柔软的纸张,名为左伯纸,事实上已经跟后世的纸张没有任何区别了,摸起来光滑细腻,粗糙什么的是完全不存在的。

中原造纸术在左伯纸问世之后就已经具备了完全取代竹、帛的条件,所以哪怕左伯纸之后,造纸术几乎没有任何发展。东晋大臣桓玄一道“以纸代简令”,命天下“诸用简者,皆以黄纸代之”。纸张也能立即彻底取代了竹帛的地位。

晋朝著名的成语洛阳纸贵,说的不是纸贵到平民用不起。恰恰相反,是《三都赋》问世后,洛阳百姓都用纸抄写,纸被大规模抢购,不足以供应,所以纸的价格变贵了!

《三都赋》问世的时间距离当下不足百年,这百年之间正是最惨烈的汉末三国,技术发展几乎为零。

孙策一边在纸上勾勒着图案,一边心里盘算,渡过长江之后,选个什么时机推行桓玄的以纸代简令。桓玄也是在江南推行的这道政令,倒是個非常好的参照物。

扔掉几张废纸之后,孙策顺利在纸张上勾勒出了一张自己满意的军阵图形。正是鸳鸯阵左右对称的基本阵形。

有了手感,孙策又接着画出了鸳鸯阵的变阵,三才阵。

鸳鸯阵适合江南地区展不开大型方阵的丘陵地形,而三才阵则是适合大规模作战的横阵。

阵形也很简单,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其进攻。

这阵形大概也能算是一个长枪方阵,将由一个个小阵排列成巨大的方阵。而且中间有整齐的弓箭手方阵协同作战。

这种弓弩、步兵、骑兵协同作战的战法,一旦形成,对乌合之众简直是碾压性的打击。

画好阵形,孙策唤来一名县吏,问道:“去县城中找个画师过来,把这两张阵形图临摹数十份,然后交给我的亲卫,让他们给每名屯长发一份。”

今夜讲武习兵,就让这些将校对照阵形图,在众人面前排列士卒,布置成阵。

县吏看了一眼图纸上的火柴人,着实是佩服孙将军的勇气,这种画作也有勇气拿出去让人临摹。完全是不通画艺的涂鸦之作。

安排完这些,孙策就让亲卫带上木板跟他一起返回城外军营了。

如今的军营已经非常恢弘壮阔了,将士们伐木建垒,围地十余亩,又在其中搭设戎帐,热火朝天。

大量戎帐是从历阳辎重里补充的物资,营地的工匠也在用布帛抓紧时间制造新的帐篷。

历阳城里的匠人更是被带到了营地中,士卒们从府库为他们搬来物资,开始编制甲胄。

整个营地士气高涨,活力四射。

这一幕与其他诸侯死气沉沉的军队可谓大不相同。

当然,为了达到这效果,孙策手中粮食也是如流水般的消耗。士卒们都吃得饱,才有这份活力。

走进帅帐,孙策对身旁的亲卫说道:“把这块木板竖起来,阵形图都用浆糊贴上去,今晚我们就对着阵形图讲武习兵。”

杨骁立即大声应诺,带着亲卫们动手布置起来。他属于是最典型的跟随孙策而完成阶级跨越的既得利益者,已然把孙策所有的话都奉为圭臬,孙策说要学兵法,他比所有人都积极。

“伯符如今是颇得豪杰效死力啊。”人还未到,一道硬朗的声音先在帐外传来。

下一刻,一名身高八尺有余,姿颜雄伟的年轻将领走进大帐。他玄甲红袍,腰佩环首刀,气度剽悍,虎目一瞪,寻常士卒都要胆寒。

孙策看到这员悍将,却露出了笑意,说道:“我在城中还正说要去找庆越你呢。”

来人正是孙策的表兄,故偏将军徐琨。

徐琨站在大帐中间,他魁梧雄异的身躯使整个大帐内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他比孙策要大近十岁,所以下颔蓄有刚硬的须髯,更突显其硬朗气度。

徐琨站定后说道:“我在营中便看到伯符营内士气如虹,远不同于其他各营。如此气象方才能够成就一番大业。”

孙策站到他身前,郑重的说道:“庆越,你营中有多少人?来帮我吧,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三千步骑。”

徐琨正视孙策,二人皆身高八尺有余,姿颜雄伟,阳光下二人更是洋溢着阳刚之气。

随后,徐琨嘴角缓缓上扬,坚定说道:“众多宗亲中,我一直认为只有伯符你是真逸才命世,能够率众争雄于天下。其他人,皆一将之才而已!”

孙策大笑,只感觉胸中畅快!亲族当中还是有人慧眼识珠的,不考虑什么利益纠葛,只为英雄二字,便率部支持。

徐琨说道:“我营中有三百余将士,皆可助伯符一臂之力,打过江东,建立功业。”

孙策笑着说道:“善。惠衢所部三千余人暂无主将,就由你统领其众。”

徐琨皱了皱眉头,说道:“惠衢所部?他们军备废弛,纪刚败坏,这三千人的庞大规模完全是在白费粮食。”

孙策带他走出帅帐,指着远方忙碌扎营的部众,说道:“英雄所见略通。他们精神面貌尚不及这些新投部众。我打算精简士卒,把戎装、甲具汇集,为士卒统一作绛衣行縢。”

绛衣就是红色的军装,行縢就是士兵的绑腿。

这些东西老兵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只要把规模缩减下来,三千余人的部曲,怎么也能凑出几百套甚至上千套的统一装束。

到时候营中精选的士卒换上统一的玄甲红袍,势必器械精好,陈列赫然,军容齐整。见此一幕,士兵的心气都会不同于乌合之众。

徐琨郑重的保证道:“我定为伯符操办妥当此事,精简士卒,齐整军容。”

孙策笑着说道:“庆越能力,我深信不疑。对了,姑母身体如何?”

“十分健朗,不如伯符晚上过来,一起吃顿家宴?”

“好。我去挑选一份礼物,带给姑母。”

挑选礼物的同时,孙策也是想到府库里清点一下自己营中的辎重究竟有多少。

帮孙策管理后勤的是吕范,无他,就是绝对信任!

吕范的忠诚、品德都无可挑剔。

这忠诚、品德是孙权亲赴雷池验证过的。

历史上,孙策在打过江东后,让吕范典主财计,管理财务。孙权当时年少,曾经因私事有求于吕范,吕范说要先禀报孙策,不敢擅作主张,双方当时因此而有隙。

等孙权代理阳羡长时,曾拿钱供自己私用,孙策每次查账,都是功曹周谷帮着孙权写假账,让他没有受到责问。孙权当时很高兴,可等到后来掌理江东后,他反倒认清了,吕范才是真正的忠正笃亮。

这种清正廉洁、一心为公的属下,哪个诸侯会不喜欢?当然,吕布除外!所以他死的快。

管理后勤是个十分麻烦的事情,孙策找到吕范时,他还拿着厚重的竹简在统计各种物资名目。

孙策从亲卫手中接过左伯纸递到吕范手中,说道:“子衡,以纸代简,会轻便不少。”

这一沓左伯纸已经被县衙小吏用针线装订成册,吕范试着翻了几页,说道:“早听闻中原已经开始用纸传信。大家蔡邕,每每作书,非左伯纸不妄下笔。今日试来,倒是的确比竹简轻便许多。”

孙策点头,说道:“我们江东也要与时俱进才是,有纸笔为用,统计后勤也会更加便利。如今营中辎重统计的如何了?”

吕范收起了纸册,重新摊开竹简,对着名录说道:“具体详细我还未逐一对照清点,我先为伯符汇禀一些重要名目。第一项是银钱,我们之前沿途所收,加上历阳府库里的物资,和惠使君营中辎重,共计有黄金三百余斤,白银六百余斤,钱两千余万。”

金、银是硬通货,就算是这乱世也是能够买来粮谷布帛、战马盐铁。

虽然说城市经济被破坏了,但商品经济还在流通,这是社会的必须属性。

但这个铜钱两千万就价值崩溃了。甚至能买回多少粮食都不好说。

兖州赤地千里,人相食,石粮五十多万钱。这两千万钱也就堪堪能买四十石粮食,少的可怜。淮南情况今年稍好一些,却也是粮价愈贵。

孙策说道:“稍后让孙河带士卒把钱全部送给历阳县令邵卓,令其在城中不计价格,收购粮食、布帛、鞋履。”

吕范点头,说道:“如今世道日乱,粮价每日攀升,钱若不早花出去,留在手中早晚成为一堆废铁。”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连官员都不认可铜钱的价值,如今现行的铜钱体系恐怕早晚要崩溃。

孙策咬牙切齿:“董贼遗毒无穷,真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他焚始皇金人,铸行小钱,乃至于钱货不通。我们到江东之后,必须另铸新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