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少女歌姬的温柔
坚固的切刀绞盘缓缓旋转，不断将前方的特钢墙壁啃噬绞碎，一步步推进，如此直到一个门型的轮廓被剪开。
“轰——”
近30米高的特钢墙壁缓缓倒下，砸开后面的设施，然后露出内里的封闭空间，见破开豁口，一个个侦测型自律单元飞入其中不断开路和搜索，随后就是一队队身着外骨骼装甲的武装人员进入内里。
这里周围全是沉重而密度极高的特殊钢材建筑设施，即便是军用的机甲来切割破开也要花不少时间，一些普通的炸弹更是难以破坏。
进入内里后，是一个个放置地面的巨型军工生产设备，这些高大的加工机械有如埋入地面的半圆，每台高约50米，内部有着如涡轮般的扇叶结构，走进这处生产车间的武装人员就如蚂蚁穿行在巨人的国度一般。
好在这些设备如今已经熄火停转，只有散发的余热和残留精粹魔力，让人想象这些设备全力运转时，是何等轰鸣巨响，有如巨龙的心脏脉动。
‘刀叶·红’军工材料公司，圣茵戈阵营里少有的军工企业，旗下生产的‘刀叶晶金’强度极高，常用作机甲材料和某些大型星舰的发动机设备，其生产方式复杂，需要将43种金属和晶体原料，通过1282道工序逐级加工，最后才能铸造成‘刀叶晶金’。
如今武装人员经过的这些设备，就是让两种晶体粉末在高浓度凋零蓝焰加热时均匀融合，并加入搭配的催化剂、反应剂、添加物等等，形成稳定的特殊六方晶体，这是生产‘刀叶晶金’的过渡产物之一。
“目前已突破地下17层，尚未发现抵抗人员。”指挥人员向上汇报，随后目光盯着眼前的一面面投影屏幕，那是前方小队在各个方向不断突破时见到的景象。
距离之前的全星域公告已经过去五天，公告涉及的大部分企业和公司都已经查封，如今只剩下少数几家企业还没完全控制，眼前的‘刀叶·红’军工材料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该公司的位于南二区边缘，有着约30万员工，而且因为是军工企业，厂区和公司内有实力强悍的安保队伍，这让查封和逮捕变得棘手不少。
在前几天时，因为警力不足，这里只是被包围封禁，并没有进行强硬突破，如今过去五天，星域官方将涉事的大部分企业高层逮捕，众多公司查封，这才空出人手和精力才对付这几家硬骨头。
“没看到人吗？”
在不断向下推进3个楼层后，前行的指挥人员感到一丝疑惑，按理说，‘刀叶·红’的地下厂房和总部，应该配备有不少安保自律单元和武装人员，但这一路始终没有见到。
如果说是‘刀叶·红’公司的高层诚心认错，早就该走出来投降自首，但他们没有这样做，只是躲在总部内部，不发一言，沉默异常。
继续往下推进，武装特警见到了更多的巨型生产设备，有的宛如螺旋的深渊巨口，有的则如通天的高塔，各种反应堆和设备里还残留有余热和魔力，这说明对方是井然有序的关闭了这些设备，没有造成破坏和事故。
怀着疑惑和好奇，武装特警们继续向下突破，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来到最下的地底广场。
高约数百米的巨型地下空间缓缓呈现，这里穹顶分布着一盏盏方形灯板，将下方的世界柔和照亮。
此刻黑色钢铁的广场地面上站立着约4000具人形自律单元，他们装备着暗红的外骨骼装甲，两手搭载着‘刀叶晶金’打造的特制弯刀，胸口有着小型机枪口，腿部则类似螳螂，可轻松弹起，并搭配有磁性滚轮，可在地底建筑内轻松贴墙行动。
这些自律单元面部缓缓流过橘红的信息，一闪一灭，偶尔发出滴的一声，处于一种准备万全，但又静止不动的状态。
当屏幕镜头放大时，指挥官的辅助AI识别出某些自律单元刀刃上还残留有血迹，应该就是昨天或今天的。
“请尚且存活的公司负责人出来。”进入地底空间的侦测单元飞入广场上空，开始劝降宣告。
不久一阵广播声在地底广场上响起。
“你们好，我是……如今地下生产基地的掌控者。”广播中的声音很是紧张。
“请问你的身份。”武装人员头顶的侦测单元传来指挥官的询问话音。
“我是基地里的高阶技术工程师，平时主要负责生产工艺的优化和改进。”
“公司的原高层呢，就只剩下你了吗？”
“……目前基地里，应该只剩下我了。”
“他们人呢？”指挥官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们……他们死了。”回答者的声音有些不稳定。
“怎么死的。”
“被基地的武装自律单元杀死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死……”
之后又是漫长的交谈和问话，指挥官才理清为何突破基地防护隔离层后遇到的情况为什么如此反常。
原来在他们还未抵达的这五天里，基地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内讧和争斗，一部分公司高管试图顽强抵抗争取时间，然后通过地底暗河逃走，另一部分则认为即便是地底暗河也逃不到哪里去，迟早会被追上，不如直接投降自首。
双方都认为对方的行为不可理喻，但此时还没到内斗的地步，不过事态逐渐蔓延，地底基地里的不少职工慢慢知道了真相和情况，他们是完全赞成投降自首的，因为他们只是员工，并没有涉及到事件中，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坐牢几年，更有可能的则是无罪释放。
逐渐急切的职工开始担忧高层的出走，让他们这些下属人员受到牵连，开始一次次催促，这让公司的高层也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全感，矛盾逐渐堆积。
之后一次事件里，双方的冲突全面爆发，公司高层掌控的高级AI开始操纵自律单元和系统，将基地层层封锁断绝，并调集武装自律单元镇压那些企图反抗的职员。
眼见一些同事在冲突中被杀死亡，这大大刺激了其他人的神经，而一些原本就了解公司内部系统的职员开始利用漏洞反制，并逐步争夺对高阶AI的控制权。
害怕被这些熟悉基地系统和AI逻辑的职员找到漏洞，公司高层在逃逸的同时，也开始下令屠杀这些反抗的员工，这造成大量人员死亡，而后在危急之中，这名工程师利用后门程序更改了权限，获取了武装自律单元的控制权，然后让这些武装自律单元破坏了中央控制AI，并将公司残存的高层人员大量击杀。
两方争斗到最后，基地内残存的高层都被杀死，再也没有人有权限更改和操纵基地的系统，而活下来的少量工程师和职员，尽管拥有武装自律单元的控制权，但也无法自行突破基地封锁隔断，只能在此忐忑的等待。
“结果居然是这样吗……”指挥官揉揉眉心，费了好一阵才理清其中的经过。
“请问，如果我们自首，可以免于罪责吗，我们也是被迫才反抗杀人的。”广播中传来工程师的询问。
“我无权做出回答，这是法官和审判官才能决定的事。”
“现在伱们走出掩体，我可以在报告中为你们写上自首情节，减免部分罪责。”指挥官告知。
“……”长久的沉默。
约数分钟后，广播中再次传来回应。
“如果不能免去罪责，我们不敢出来投降，我们中残存的人员都很恐惧……”
听着对面传来的回应，指挥官感觉有些棘手和头疼，他目光扫过广场上的那些武装自律单元，如果这些家伙行动起来，现场难免造成伤亡，但以他的身份也绝不可能做出承诺。
沉吟数秒后，他决定向上汇报情况，看如何处理。
很快消息就通报到了军警指挥总部，并转告了星域法庭和审判庭。
漫长而不安的等待，紧张的气氛在地底空间蔓延，手握武器的特警守在入口处，注视着下方广场上的这些武装自律单元，而广场上的这些单元也不时传来滴滴的闪烁提示音。
终于，一小时后，通告传到了现场，指挥官再次连通广播，然后一面巨大的投影屏幕出现在广场上空。
画面中，一名黑发的少女坐在钴蓝星泪的标志背景下，在她身边两侧各有一名审判庭官员和法庭官员。
“很突然接到这个消息，不过这件事也算因我而起，所以我希望能较为平和的解决。”画面中这位歌姬少女以手轻按胸口，先是低头行礼，然后开始讲述。
“我是赫希娅·缇兰，此刻身边也有星域内的法庭官员和审判庭裁决官，如果大家有什么想法和诉求，可直接与我对话。“
少女那熟悉清冽的嗓音在地底广场回荡，让之前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是赫希娅·缇兰，没想到他们还真召来了大人物。”站在通道入口的特警小声议论。
“以联邦对歌姬的重视，如果缇兰在此做出许诺，只要不算太离谱，基本都会实现。”
“估计也是怕地底的那些工程师不相信审判庭和法庭官员的许诺，毕竟真被抓了，他们就再也没反抗和发声的余地了。”
就像特警们议论的那样，当这名歌姬少女出现在投影屏幕上时，地底那些隐藏的工程师明显安心了不少，紧张的气氛也稍微缓和下来。
逐渐听完他们的描述，赫希娅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他们的想法和行为，之后询问了身边的人员相关先例。
“我询问了一旁法庭官员相关的法律条例，如果你们自首，我可以帮你们申请宽大处理，不会过于苛刻。”
其实如果按照联邦法律惯例，他们虽有被迫情节，但在杀戮上的行为也绝不是简单就能抵消的，出于某种维稳需要，法庭依旧会严惩，但这次情况着实特殊，再加上这种两者皆可的情况，如果有赫希娅求情，法庭审判时，很大概率会参照较轻的方向判处。
有了这名星域内的名声顶点的歌姬许诺，地下空间的武装自律单元逐渐停机，而后一名名衣衫狼狈的工程师缓缓走出，他们人数不算多，大概只有200来人，而之前基地内部的职员可是有近万。
数小时后，终于完全掌控这片地下生产基地的特警们松了口气，这趟任务算是平安落地，在开始的时候，他们可是做好了各种战斗准备，要知道军工企业的防护系统，若是全力运转，他们这些特警即便有各种设备支援，也要付出一定伤亡代价。
一周后，缇兰来到关押的监狱，会见了这些存活的工程师，并再度询问了之前的情况，在这位歌姬面前，在场的工程师知无不言，即便有些小的谎言，少女也笑着没有揭穿，只是默默听着。
人无完人，他们在那样的高度紧张危险的环境下，还要求他们完全遵守道德标准，着实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只要整个经过大致符合他们的描述，没有扭曲，赫希娅还是决定原谅他们，为他们求情，不过于追责一些事情。
“我知道了，大家受了不少惊吓。”
站在监牢外，少女那蓝色的眼眸缓缓扫过在场的人员，话音中附带着些许柔和，让众人再度安定下来，而被那双清澈的眼眸注视时，一种隐约的羞愧也在不少人心中升起，因为他们并没完全说实话。
其实当时后期，剩下的部分高层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但因为害怕出去后的报复，他们还是选择杀掉了那些人。
眨眨眼眸，少女安抚着这些人，然后在搜查官的带领下，离开这处监狱。
回到休息室，一旁的艾梅兰达询问赫希娅的想法。
“你应该觉察到他们话语中的漏洞了吧。”她作为审判庭精英，知晓歌姬有轻松读懂谎言的能力。
“嗯。”少女坐在座椅上，侧头靠着，眼眸微闭。
“有什么感觉呢？”艾梅兰达好奇的问。
“我知道他们撒了些谎，但我也明白他们的恐惧和害怕，他们的弱小和不安。”少女缓缓睁开眼眸，浅蓝的眼眸似乎有星沙旋转。
“不能以过高的标准要求那样境地的人，那样太过苛刻和严厉，因为我知道身处底层时的无奈和不堪。”
“大家都过的不太好，这也是不是他们的错，而是环境让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惩罚也他们不能改变整个环境局势。”
“我想改变四叶晶星域，至少在今后，他们不用再对我撒谎，而可以自信坦荡的站在我身前，告诉我他们生活和工作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