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动人而无瑕的宝石

北一区，鸢庭学园后山。

七月的风徐徐吹拂，舒服而不粘人，赫希娅穿着一袭白裙坐在湖边，她两手微合，形成三角形的空间，点点雪白的碎片在掌心悬浮。

丝丝缕缕微风从两掌间穿过，这几枚碎片在风中旋转，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少女的眼眸闭合，眉心有着淡淡的青色冠羽印记。

时间悄然流逝，湖中不远处几只羽毛洁白的鸟儿在莲叶下游动，偶尔啄食着小鱼，或钻进水里戏耍，然后又冒出头，它们个头和天鹅相似，体态优雅，优美的冠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神话中的某些神鸟。

临到中午时，少女掌心那雪白的碎片聚拢又碎裂，如此不断旋转，弥合和裂开，仿佛是模拟某种极其复杂的公式模型一般。

最后，这些粒子在一阵冰裂的脆响中化为淡青的光沙，消散入风中，而后少女也睁开眼眸，眨动一下，然后站起身来。

总算是学会了，缇兰心里感慨，然后抬起手心，在风中虚握，一把浅青的细长的古剑出现在她手心。

握住这把剑，毫不费力的轻轻挥动，百米外的一块石头缓缓滑落，露出光滑无比的切面，而中间没有任何异响和痕迹。

少女手一松，掌心的浅青古剑消失不见，而后往着天空那飘过的白云，另一只手在空中简单划过，随后放下，天空的白云毫无异样，但几分钟后随着气流卷动，中间出现了一道隐约可见的缝隙和错位。

青鸟嫡传·万化千风剑

这是青鸟嫡传里偏向后期的高阶剑术之一，修习难度极高，往往还需要特定和风相关的超凡职介配合，才能学会，其特点是无色无形，变化随心，锋利异常。

即便是缇兰，也是花了两个月，才逐渐掌握这门剑术，这也是她花时间最久的超凡技艺了，和这套剑术同阶的另一款，青鸟嫡传·霞天染碧剑，她只花了两周，另外据说也是难度相同的青鸟嫡传·寒山飞仙剑，她只花了5天。

果然还是得找符合自己相性的东西，缇兰心想，她不太擅长这种万千随心，缥缈变化的东西，但如果要让她学习那种冷静极致，绝对静止，封禁相关的秘术和技艺，她却能极快的上手学会。

和空间时间相关的秘术，往往对于常人而言是难度极高的东西，因为涉及的概念十分抽象，超凡公式也不固定，所以能掌握的人极少，不过对于这方面的秘术，缇兰倒是觉得仿佛天生就会一般，学起来毫不费劲。

站在湖边缓缓熟悉这新学会的剑术后，少女逐渐收心，然后目光转到不远处在湖里游泳的大鸟，她挥挥手，这几只羽毛洁白无比的大鸟就腾飞而起，然后扇动翅膀飞到她身边，悬停在空中。

光羽序列5·青瞳白鸢

光羽序列4·光羽鸟的进化型，相比擅长治愈和防护的光羽鸟，增加了对风和气流的掌握能力，使得飞行能力大幅提高，并能更快的支援战场和在混战中存活。

抚摸身前的这几只长大的光棉鸟，那弯弧的长颈摸起来很是舒服，缇兰细细打量这五个家伙的情况。

虽说是序列5，但这五个家伙的战斗力肯定是比不上大蜘蛛和两条蛇龙的，它们擅长的东西偏向防护和治愈，以及战场上的支援辅助等等，而且也是堪堪进阶，之后需要花费一定时间来巩固和打牢基础。

说来，梅尔的那只灰月猫，如今好像也进阶序列5了，有机会可以让这五只白鸢和那只灰月猫战斗试试，不然一直不接触实战，还是不让人放心。

这两年来，她忙于学园内外的各种事情，尽管学习也没放下，但带几个小伙伴实战可就没那个充裕时间了。

不过只要度过这几个月，等灰色尘晶的产量慢慢提升，稳定下来，应该就会轻松不少了。

和几只大白鸢嬉闹玩耍一会后，缇兰站起身来，让它们五个继续自己活动，然后她走向一旁的山谷，那里有条小径通往内里的寒潭。

说来，她也有段时间没去拜访那位老师了，最近要忙碌的事情实在太多。

穿过水雾环绕的山谷小径，一道无形的屏障跨过，眼前的风景豁然开朗起来。

外面尽管是夏天，这里依旧寒冷，水面漂浮着一朵朵冰盏花，池水升起淡淡的白烟。

走到小湖边，少女看了看清澈的水底，那浅蓝的冰晶棺材依旧存在，想了想，然后跳入其中，伴随彻骨的湖水，游入湖底。

淡蓝偏白的幽灵公主在水中缓缓浮现，她看着靠近的赫希娅，目光淡然，倒是有点不解这个学生怎么会想起这个潜到水底。

赫希娅游到幽灵公主身边后，目光悄悄转向，看向那封闭的冰晶棺材，这才被幽灵公主拦住视线。

“原来是你打这个主意啊。”她似有好笑，又似有无奈。

衣袖挥动，幽灵公主带着赫希娅从水底升起，然后又落在湖面，点点细小的冰珠洒落，少女身上的衣物和发丝再次清爽干净。

“几天不见，你倒是调皮了不少。”幽灵公主和往常一样端坐在冰座上，她那身繁复的宫廷礼装，尽管姿态随意，依然展露出主人那绝美的气质。

“因为有点好奇。”赫希娅目光打量了下四周，这里环境几乎一成不变。

“那冰晶棺材里，是老师的真实身躯吗？”

“是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吧，说不定里面只是一堆骨头罢了。”幽灵公主回答着赫希娅，她手指轻点，两人之间就浮现出冰晶雕刻的小桌和冰壶茶具等等。

“老师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了，尸骨应该也不会很丑。”赫希娅由衷的这么想着。

“最美丽？这个词不敢当，再过上几年你照照镜子，就知道最美丽的人是谁了。”幽灵公主打趣的说着。

“现在伱还没完全长开，或者说你还缺乏一些经历，将你独特的魅力支撑绽放。”

“气质是很特殊的感觉，有非同一般经历的人，往往也会有超出常人的异样气质……”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忆。

“就比如某人，我第一次见她，和数十年后再见她，气质就截然不同了，容貌的模仿是相对容易的，但神态、心性、气质之类的，却是难以模仿。”

“老师说的那个人谁呢？”赫希娅好奇。

“她呀，大概初见时，你会觉得非常温柔，宛如轻柔的微风，心思格外细腻，但又不纠结，很是通透，再往后，当她站在你面前时，尽管还是一副柔和的模样，但你会知道，只要她做出的决定和选择，就必然实现，无人可以动摇，有种空灵渺远般的宏大，让人难以心生抵抗。”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仿佛她决定的事不仅仅是个人的声音，而是无数生灵的祈愿和希望，无数回音共同歌唱的未来。

见老师始终不肯说名字，赫希娅知道如今也是问不出来了，于是话题转向另一边，说起自己和灰色尘晶合作的事。

“合作吗，也算是好事，你现在势力单薄，就像无瑕的水晶落在草地里，谁都可以拿走的模样。”幽灵公主做着奇妙的比喻。

“唉，有这么弱小吗？”赫希娅虽说也有害羞不好意思的时候，但她感觉和过去的自己的相比，已经是很大方且成熟了，而且两届拿下冬祭冠军，怎么也说不上弱小吧。

看到少女歪头不解的模样，幽灵公主轻点手指，让少女眉心一凉。

“你的气质太没有攻击性了，虽说也有不少战绩，但大家好像也没见过你生气发怒的模样，况且年龄也是一个原因。”

“人总是受思维惯性影响，随便找一个中年的成熟职场人士，让他们评价17-18岁的年轻人，大都会觉得很幼稚，哪怕这个年轻人是过去的自己，他同样会有这种感觉。”

“人不是机器，当他看过太多相似的样本，就会形成某种刻板印象，于是再一次碰到同样相似的情况，就会下意识的反应。”

“除非哪天，你做出了格外突出，乃至打破一切陈旧观念的事情，他们才会惊觉，用另一个角度和目光来看待你，否则即便你成绩再好，他们也只会把你当做温室长大的花朵，运气好天赋好，但依旧青涩幼稚的年轻人。”

“不要以你自己的想法来推断他人，大家可没你这么仔细思考、冷静判断，很多人就是凭着感觉，随意轻浮的下判断和决定事情。”幽灵公主将冰壶中的清凉茶水倒出，递给赫希娅。

“傻瓜总是很多，如果你谦虚，他们会真的以为你不行，嘛，就算有时候说实话，大概信得人也不多吧，毕竟大家都很‘唯心’呢。”

听完幽灵公主的话语，少女若有所思。

“说来，赫希娅你也快毕业了吧。”幽灵公主想起什么。

“还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很快呢，正好你如今和灰色尘晶合作，应该也能掌握一些人事了。”

“如果可以，你向灰色尘晶那边说下，希望能召集一些和你年龄相仿，想法类似，资质不错的女孩。”

“召集这些人是？”

“合唱团，唱诗班，大概是这样称呼的吧，她们会是你的助手，协同者，你的意志延伸。”

“还有这样的需求吗？我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赫希娅眨了下眼，看向幽灵公主。

“现在没有了吗？”幽灵公主反而不解，转念一想然后开口。

“嗯，我大概懂了，看来这件事还是先不急。”她沉思了小会。

“不过歌姬相关的培养，确实可以做起来了，你现在在艾德丝应该有不小影响力，可以说服董事会专门展开招收愿意学习歌姬相关秘术的学生。”

“拥有歌姬天赋的人极少，但许多歌姬秘术并不一定要歌姬才能使用，其他超凡者也能学习，只是效果没歌姬那么显著。”

“我在圣茵戈那边见过一位，她虽没有歌姬天赋，但歌姬相关的秘术也很强。”赫希娅想起名叫‘梅蒂’的圣茵戈学生。

“他们啊……这也是传统了，估计是习惯性保留下来的。”幽灵公主缓缓的说着，然后微微摇头。

“作为以精灵皇室冠名的学园，培养‘吟唱者’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只是如今歌姬天赋的人太少，这条估计也没多少人记得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不少，幽灵公主教授了赫希娅一些歌姬的进阶技巧，最后说起课程。

“我能教你的，也快教导完了，再往后，就靠你自己慢慢熟悉掌握了。”幽灵公主抚摸着赫希娅的头顶。

“理论知识你基本不缺了，但说起实践，你还差很远很远，这个过程也会很久，着急也用处不大。”

“现在你记住的东西，许多还无法理解，但真到了那个等阶和境地时，你就会逐渐自发明了。”

“时间真快呢，三年转瞬即逝，小缇兰也长大了。”她收回手。

“之后你大概会去中央星域，那里会更加精彩，但也面临更大的风暴，为更多的目光注视，不要太过紧张焦虑，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糟，一步步踏实向前就好。”她说的话语仿佛是在告别一般。

“老师……”尽管和这位幽灵公主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在这里赫希娅可以说是最为放松的，她的许多秘密都可以敞开询问这位老师，对方也是毫不惊讶，知无不言。

“好了，不要哭鼻子呢，小缇兰，好不容易长大，变回小孩子模样可就丢人了。”幽灵公主笑着轻捏缇兰脸颊。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问，关于自己身世，天赋，以及歌姬的秘密之类的，我想说的是，这些都只是外物，而你真正想做什么事，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营造怎样的世界，才是最为重要的。”

“不要被所谓的出身、过去所困住，人类如风般自由，任何都无法束缚。”

“我曾见过那样的人，她单纯无比，心思简明而善良，你可以说这是童话中才有的性格，但就是这样的人，成就了无数伟业和奇迹，连我也只能仰望兴叹。”

“既然命运赠与了你这颗无瑕的宝石，你所要做的就是，将其拿起，说出心中最真实无瑕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