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驶出墨伽里斯
最终,卡珊德拉回到了阿德瑞斯提亚号上。巴尔纳巴斯像是在躲避哈迪斯的追捕一样,连忙催促船员们扬帆起航,远离墨伽里斯这个是非之地。爱琴海碧蓝的波涛在船舷下翻涌出洁白的浪花。海岸上原本因为战争的胜利而略微欢快起来的的斯巴达军营,现在却有一股慌乱的嘈杂在蔓延。巴尔纳巴斯看着逐渐被阿德瑞斯提亚号落在身后的海岸线,一股惊魂未定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开始喘着粗气。并且看着身边卡珊德拉。弑父者。卡珊德拉真的杀了他的父亲?这宛如雅典剧作家笔下的,戏剧性的悲剧人物就在自己身边吗?“你、你真的杀了尼可拉欧斯?你的父亲?”即使在卡珊德拉救了他的那一刻,巴尔纳巴斯就已经准备为自己这位朋友秉持一生的忠诚。但是在面对‘弑父’的大罪,这被诸神唾弃的罪恶时,他还是忍不住多问。福柏也不知所措的看着卡珊德拉。她从山崖上下来之后,直到登上阿德瑞斯提亚号到现在,就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不是我的父亲。”“尼可拉欧斯不是我的父亲。”卡珊德拉斩钉截铁地说着。而巴尔纳巴斯和福柏的喉咙都在此刻哽了一下。他们以为,这句话是卡珊德拉对自己弑父行为的自我说服。但是卡珊德拉却在看见了两人的表情之后反应过来,摆了摆手说。“我没杀他,这也不是我安慰自己的说辞。”“他是我的继父。他训练我、养育我,虽然也曾经伤害了我,但是在我看见他老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后,我还是没法动手我揍了他一顿,拿走了他的斯巴达战刀,还有他的头盔。这些东西对一个斯巴达战士来说跟生命一样重要,足够交差了。”巴尔纳巴斯和福柏相继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没跟斯巴达结仇,你也没有做下弑父的罪。”不论在哪个文化里,弑亲都算得上是最恶劣的罪行了。身为朋友和亲人,巴尔纳巴斯和福柏衷心希望卡珊德拉没有在愤怒的驱使下动手。随着卡珊德拉的解释,几人之间沉闷的气氛刹那间烟消云散。卡珊德拉爽朗的笑了笑,伸手拍拍巴尔纳巴斯的肩膀和福柏的头顶。“谢谢关心,有你们在可真好。”不过一转头,整理好心情的驯鹰人发现甲板上好像少了个引人注目的家伙。“不过.蓝恩呢?”福柏和巴尔纳巴斯的表情僵住,然后在卡珊德拉的追问下,两人磕磕巴巴的将蓝恩在遥望战场时的说辞复述了一遍。“我觉得你不用怪他,卡珊德拉。”说到最后,巴尔纳巴斯谨慎着自己的措辞,想要缓和一下卡珊德拉和蓝恩的关系。“他说的有道理。一个正派的人当然希望能制止不义之战,可既然没人能阻止战争,他又不像你一样,有充足的理由和目标参与进去。那不想加入这场双方都不是好东西的战争,也是无可指责的.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福柏在旁边给巴尔纳巴斯予以小声地声援。在福柏和巴尔纳巴斯小心翼翼的看着卡珊德拉,以为她会生气的时候。驯鹰人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却突然笑了起来。“不,我没有生气。”卡珊德拉轻松地笑着。“如果蓝恩是因为恐惧而不敢上战场,那我会认为他是一个懦夫。但现在,他因为自己的决定和意志,在考虑过后远离了自己不想去的战场,我尊重这种决定。”“你们和他说的都对,仅以我在墨伽里斯的所见所闻来看,伯罗奔尼撒联盟和提洛同盟都是一群为了争夺霸权而不管不顾的家伙。”卡珊德拉摊了摊手,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我不是个靠混乱吃饭的佣兵,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将我卷进了我的寻亲之路.啊,我想我也会远离这个没有正义和公理的拉锯战。”“呜呼!”巴尔纳巴斯的手握成拳头,在空中狠狠地挥了一下,发出高兴的欢呼。“那么看来,我这两位可敬的朋友是没有分歧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好不好消息的,以后再说吧。”卡珊德拉站在了甲板上的指挥座,向船员们发出了命令。“现在,让我们去佛吉斯!我带着斯巴达血狼的头盔,还有厄尔皮诺的仇人,该让这位富裕的‘雇主’给我们点报酬了!”在驶出墨伽里斯的当晚,爱琴海上起了雷暴。天空没有一丝星光和月光,乌云浓重而低垂。只有时不时,从更高处的乌云中劈下来的闪电,才能短暂的将世界照亮一瞬。阿德瑞斯提亚号上有船员开始了祷告,他们在海上漂泊良久。在巴尔纳巴斯的带领下,他们习惯于将这景象称作‘宙斯与赫拉的争吵’。甲板下的船舱里,卡珊德拉挤进了蓝恩的房间。这个时代的内海航船舱室不大,每艘船都在拼了命的为货运空间而挤压生活空间。因此蓝恩即使名义上是这艘船的船长之一,他的房间也并不算大。在卡珊德拉进来的时候,她正看见蓝恩正在给他那一身看起来就名贵非常的盔甲补料。在一些链接的位置上添加金属防护,让这件铠甲变得更大。这倒是跟他日益增长体型相匹配。卡珊德拉是个自信的人,甚至斯巴达的童年教育让她有些自负。但是她仍旧无法让自己理解蓝恩的身体。他生长的速度不像是个成年人,倒像是个刚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婴儿——一天一个样。而猎魔人在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之后连头都没有回。“我拿了一壶葡萄酒,你要用杯子吗?”蓝恩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陶制双耳瓶,手上完成了最后一点细节。然后当他扭过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卡珊德拉站在门口,手上也拿着一个陶制双耳瓶,冲他耸了耸肩。“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