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钩沉脉

一直以来，只要平时得空，边沐时不时会拿出卢家前儿媳方女士所画的油画琢磨一阵子……沈教授是个聪明人，确信眼下边沐或许是唯一能帮着自家宝贝女儿彻底从黯淡无光的错乱世界里走出来的医生，时不时的，她也会精心挑选一些女儿当年的写生画稿或者小幅油画作品送到吴家旧宅。沈教授相信，边沐也许可以从自家女儿所画的那些作品当中摸索出一些“治疗思路”。边沐没什么绘画底子，最多也就是小时候临摹过动画人物肖像，或者自己比较心仪的武侠人物肖像、打斗场景，画着画着，边沐渐渐意识到，将自己脑海里平空想象的“心理场景”通过绘画的方式展示在纸面上是件难度极大的复杂工程。比如说，让肖像人物的胳膊从人物躯体里自然“生发”出来，眼睛带上神采，两个敌对的武学高手对战之类的臆想绘画题材具体绘制的时候，好多技术细节自己根本无法着手，那时候，边沐就觉着一个能把自己想象的心理世界轻松“绘出”的人肯定相当了不起！后来，从学艺术同学那里得知，学习绘画得花好多学费，一般工薪家庭根本负担不起，边沐立马就打消了在绘画方面求得进一步发展的奢望，将自己那点爱好深藏于心，再也不曾开启。方女士病情危重，寻常中医手段只能以“渐浸渐染”的慢功夫耐心加以调养，至于最终疗效如何，说实话，时至今日，边沐心里也没什么底。边沐做事向来有韧性，面对方女士这种超难病例，他自然不愿轻易放弃，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像自己这般年纪，在攻克疑难病症的过程中，自己的综合医术水平只会不断向上攀升，这种“买卖”怎么做都是划算的。研究方女士画作过程中，边沐渐渐将年少时积存在心底的疑问一一解开，实在琢磨不出所以然的时候，他会打电话向个别老病号请教一下，司徒煜在这方面非常内行，时不时的，边沐也会通过打电话的方向向他求教一下，司徒煜深知自己有求于边沐还在后头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解答不了的话，他会把更高明的画家、理论评论家什么的介绍给边沐。久而久之，边沐对油画绘制原理渐渐也就有了比较深入的认识……最近这段时间，边沐认定：方女士应该是那种……极聪明、深富正义感、永不服软、性格异常坚韧那种心理强人！这种人，一旦深陷某种心理困境，仅靠自身的力量往往难以自拔。依据她的画作透露出的重要蛛丝马迹，边沐初步认定彻底扳倒卢家或许是唯一有效的“良方”。边沐之所以很痛快地答应麦夫人登门给那位尚经理看病，他其实也是存了一定私心的。阎姓财务总监最终“发难”，边沐顿觉曙光在即，尚经理距离卢家日常管理中心更为切近，或许，从她那儿边沐可以暗中获取更多的有效信息。已故大商人邵总，行事多有偏斜，最终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人世，从她的经历当中边沐解读到如果长时间在灰色地带行走的话，对经商者本人来讲就是一场灾难，最终只能将自己彻底埋葬。方易钦，为人行事多有瑕疵，边沐猜测，方先生在具体做生意过程中，少不了也有违规、打擦边球的嫌疑。骆家铭稍微好点，偶尔也有剑走偏锋的时候……陈阅卿大体也差不多，身上的“灰斑”应该也少不了。那位潘总在丽津商界的声名一直颇有争议。……即便以不完全归纳法简单归纳一下，边沐猜测，丽津商界在某些方面怕是客观存在不少问题，长此以往，商风难免有些偏斜之处，这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边沐自认为迟早得走经商这条道，自然一心盼着正正当地的商务风气。卢家被查处，恰似给丽津商界服下一记猛药，借机正正风气，对大家有百益而无一害。由此，边沐给尚经理看病自然格外用心。然而……尚经理的脉象太过奇特了，行医以来，边沐还是初遇。“时而如鱼咬钩铒，时而犹如脱缰之马，时而又似脱钩漏网之鱼漫游不知所踪……这算哪门子脉象啊？！”想到这儿，边沐意识到自己今天还真有可能马失前蹄呢！现查书上网查找相关资料也来不及呐！边沐就有些骑虎难下了。硬着头皮，强打精神，边沐进一步凝神聚气，犹如弹奏古琴似的，重捺轻起、若即若离、时轻时重……用心体察，渐渐的，边沐后背已经见汗了……“可以了！尚经理，我得触诊一下你的后背，介意吗？”边沐笑着问了问。“不会的，你请便！”尚经理显得大大方方的。“谢信任！”说罢，边沐起身绕到尚经理身后，伸左手贴在她后背体察了片刻。“可以了！尚经理，你们家有毛线吗？织毛衣那种，纯毛、混纺、聚脂纤维什么的都行，不过，得是新线，拆洗过的旧线那可不行。”说着话，边沐抬眼看了看旁边坐着的那位中年女律师。“哎呦！我们家还真没那玩意儿，平时没谁织毛衣玩呐！小卉，辛苦一趟，出去买些回来。”说罢，尚经理打发她表妹上街买毛线去了。借此时机，边沐将麦夫人请到一边聊了一阵子。“她这病可是挺特殊的，比如说，我猜她可能属于‘钩沉脉’的一种，要想治好，我可能得问及不少个人生活隐私方面的事，她到底有些身份，要不……你先跟她沟通一下？”“女性方面的隐私吗？”麦夫人表情平静地反问道。“那倒不是，是关于尚总小时候的一些家事，可能还得问及她老公一些生活琐事，对了，你跟我说她有五十多数？”边沐笑着问道。“对呀！54了吧！肯定过了知天命那道槛了，怎么？哪里不对吗？”“那她就是自己保养得好，从脉象上看，她最多也就三十七八的气血实像，你看她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而且，鼻梁以下几乎看不到多少法令纹，面色红润，同龄人还真没谁能跟她相比呢！”说着话，边沐朝尚经理那边瞄了两眼。“谁说不是呢！她打小生活就过得相当优渥！她一直是我们羡慕的对象呢！”“怪不得……那……她母亲今年高寿？”边沐笑着问了问。“我想想啊……少说也有82了，怎么了？”麦夫人再次反问道。“老太太年轻那会儿从事什么职业？”边沐表情平静地追问道。一听这话，麦夫人就有些不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