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心苗

叶护士显然见过大阵仗，眼见着边沐以闪电般手法当场制服了闹事的大个子男子，惊赅之余，她立即高声招呼着范三桥将所有患者集中在一块，好言安抚，叮嘱众人稍安勿躁。对其他闲杂人员，不论是该小区的住户，还是大街上闻讯跑过来看热闹的，二人则好言劝出，将眼前乱七八糟的人流清清楚楚划分成两拨，各归各的位儿。叶护士行事颇有些底气，那是一种见过大世面、经事多、涵养深的自信，那是一种处变不惊的镇静，也透着一股子不怕事的正气，这种场合，还就特需要这种底气。不仅如此，叶护士中气也比一般人足得多，高声招呼、大声斥责、好言相劝……音高音强样样都在线，围观的那些闲人没过多一会儿就有些气馁了，绝大多数相对自觉地从诊所里退了出去。范三桥表现得就差多了，很明显的慌乱、多少有些手足无措、眼色、手脚都有些不大赶趟。不过还好，范三桥胆气跟叶护士一样壮，不怕事，叶护士指向哪儿，他立马跟到哪儿，拉扯、拽拖、拨拉……自然也就在所难免了。围观闲人当中也有那不讲理的，身强力壮，这些人大多完全不理睬范三桥指挥，有那心术不大正派的货还故意跟范三桥扛几下膀子，好几次，范三桥还让他们差点儿绊倒在地。好在边沐及时现身，暗中或指戳、或肩冲、或背撞、或肘顶、或拉或推……关键时候，不敢心存半点客气，没过多一会儿，局面很快就改善多了。男人之间的较量也就那么几下子，不到十分钟，心存恶意的那几个男男女女自然也就悻悻然退到远处了。不过，他们可都没走远，伸着脖儿朝里面张望，好奇、惊讶、疑惑、兴奋……活脱脱一群市井小民寻求简单快乐的众生相。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兴灾乐祸的，惟恐事态很快平息他们没什么热闹可看，言语间，风言风语、冷嘲热讽、夹枪带棒……之类的不干净的东西也就传开了……范三桥到底是书生意气，脑子相对要简单得多，一见诊所里里外外的正常秩序得以恢复，他可算是松了口气。叶护士多多少少已经看出点端倪，时不时的，她就跟边沐目光交流一下，暗中提醒边沐可得小心了。时至今日，边沐的阅历早已大有长进，加上他脑子聪明，又有叶护士在旁边提示，脑子里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六七成的样子。“这一男一女来得有些蹊跷啊！诊所门前门可罗雀的时候，风平浪静的，门前三尺之地有时候连只麻雀都看不着，怎么挂号的人渐有爆棚的趋势，奇奇怪怪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以这么奇怪的方式闯进来？！要说完全巧合，鬼都不信！”想到这儿，边沐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紧接着诊所内外又躁动了一会儿，以诊所大门为界，两边渐渐都恢复了平静。回过身来，边沐目光冷峻地先盯着那个受害年轻女子看了两眼，眼角余光中，捎带着他一直紧盯着地上半躺半卧的那个大个子男子，以防那家伙突然暴起再生事端。那女的看着也就二十二三的样子，比边沐小着几岁，皮肤微黄，发质干涩而无光，尖下额、大眼睛、眉细如画，乍看上去还有几分清秀之姿，不过，那女的面露菜色，营养状况看着非常一般。边沐猜测，那女的一年到头应该在家里吃不了几顿正经饭菜，说不定，眼前这位就是那种24小时伴随快餐或者简餐长大的“速生速成新新人类”。“一看就是城乡结合部长大的女孩子，说不上漂亮也谈不上难看，肯定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但是……对当代生活的流行色却有着强烈、执着、百折不挠的追求，两下一失衡，她这种人做事就欠考虑，遇上居心不正的人就容易发生种种碰撞，自然就更容易招惹是非……不过，她眼神里的‘心苗’未动，怎么看也不象是个突遭欺凌之人呐！”想到这儿，边沐禁不住起了几分疑心。说实话，边沐有点看不惯眼前这个女孩子。直觉。所谓“心苗”，是某一传统中医流派的说法，那是个末流中医小流派，不大出名，边沐如果不是医科大中医专业的话，恐怕这辈子也接触不到那一派的学说。后来行医过程中，边沐对“望诊”中医技术“心苗”说有了更深的理解，时不时地他还结合医学实践改良一下。时至今日，边沐对“心苗”说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发展。边沐所掌握的“心苗”形象地可以描述成“心理小火苗”的样子，外形上二者多有相似之处。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身高、体重、力量、横蛮、胆量、无耻下流……都是她几何倍数的成年男子暴打，自然而然的，她势必陷入极度恐惧、慌乱、绝望……的心理境地，“心苗”应该是散乱不成形的，摇曳动荡随时有可能熄灭，而且，“心苗”应该没什么亮度，随时会变得黯然无光……然而，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心苗”却显得端直而镇静，丝毫不见风雨飘摇的动荡、微弱、行当熄灭……换句话说，眼前这个女孩子的恐慌、害怕、紧张失措……是挂在脸上的，表现为脸上肌肉的抽动，以及刻意表现出来的手部、肩头、小腿……的肢体语言。说白了，眼前这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姑娘的害怕像是装出来的。想明白这一点，边沐心底的疑心自然就变得更重了。地上躺着的那个男的被几个热心男患者控制着，挣扎半天也无法坐立起来。边沐猜测，这一点应该出乎设局人的预料。正当边沐准备俯下身子质问那个混蛋几句，突然打门外闯进两个男子，左边那个三十来岁，右边那个四十来岁上下，细腰、宽肩、中等个头，一样的小平头，一样的t恤衬，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左边那位身穿的t恤衬是纯白色，烫洗得平平整整，看着干干净净。右边那位则是黑色的。很明显，这二位的社会身份肯定颇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