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攻防

曹操带着夏侯惇刚出府，就见许褚已经骑着马在外面等着，曹操见了，虽然心里有火，但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冷哼一声，带着夏侯惇纵马往城门方向赶去。

许褚本来因为许仪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如今见曹操似乎并未追究，一颗心便放了下来，连忙纵马跟在后面。

众人一路向疾驰，只见路上混乱一片，虽然作乱的人没见到几个，但很多地方火势越烧越大，虽然也有曹兵扑救，但一时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曹操见了，也不禁心中不安起来。

要知道守城最怕城内起火，火势烟雾对军心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后方不稳，前线自然也是信心不足，而且要是火势蔓延，城内房屋受损不说，波及到粮仓水源，后勤供给便会出问题，到时候守城能坚持的时间，也会大打折扣。

曹操并不认为晋军能全部突袭到邺城之下，他根据夏侯惇的描述，认为对方至多也就有两三万人，这种人数在急行军的速度下，攻城辎重必然不太能跟上，想要打下邺城，还是相当困难的。

最大的变数，还是在城内，曹操沿途碰到了曹仁，发现其也在带兵平乱，便喝道：“让两个副将过去，你随我一起上城头！”

曹仁听了，连忙领命，众人一路到了城下，却发现这座城门的叛军早已经被打散，询问之下，发现竟然是军师司马懿已经提前带兵赶到，将城门乱军镇压驱散，然后去了城头布防。

曹操听到后，对曹仁夏侯惇道：“仲达虽然年轻，但是做事稳重可靠，能力不俗，却又忠心耿耿，不愧是我大魏忠臣啊。”

“尔等可以其为尺，尽心用命。”

夏侯惇曹仁对望一眼，赶紧领命，心道只怕司马懿今后的仕途，不可限量啊。

曹操带着众人登上城头，却看到司马懿正躲在门楼后面，抱着头瑟瑟发抖，周围地上，皆是死伤的曹军士兵，众人见状都是一惊，曹仁喝道：“军师，敌人登城了？”

司马懿听到声音，抬头辨认出几人面貌，当即失色道：“大王小心，对面攻城武器厉害！”

话音未落，远处天空中便响起了呼啸之声，夏侯惇抬头一看便知不妙，连忙拉着曹操等人躲下城头，他们立足未稳，就听城头上噗噗声不绝于耳，石块四处迸溅，箭矢射入城墙，将城头全部覆盖。

过了好一会，城头上的攻击声才渐渐减弱下来，随即喊杀声又起，曹操猜测对方是要攻城了，便急着上城头观看情况，结果他刚从楼梯上探出半个脑袋，就见远处像狗一样趴着一动不动的司马懿喊道：“大王小心，还没完！”

话音未落，第二波攻击便覆盖下来，一块石头擦着曹操头皮崩飞出去，曹操下意识一退，一脚踩空，便往后跌了下去。

后面的夏侯惇猝不及防，连忙伸手去拉，但却拉了个空，眼见曹操就要栽下楼梯，后面拄着双拐的许褚连忙扔掉拐杖，将曹操稳稳扶住。

这下众人脸色古怪，都看出许褚是装的了，但眼见曹操都没说话，也皆是闭口不语。

曹操见攻势稍缓，急着去看城下形势，当即让身后的魏兵持着大盾，斜斜挡在上方，形成了一道拱卫，这才小心翼翼上了城头。

此时已经快到拂晓，在盾牌的遮掩下，曹操借着微弱的天光，透过箭孔往城下看去，结果下面的景象，让他眉头紧皱。

果然刚才几波攻击，根本不是人力所为，确确实实是攻城器械发出来的！

对面晋军的布防阵地，离着护城河尚有一射之地，这让城头的魏军根本无法攻击到，但对面却是在这個位置架起了投石机和弩车，轮番清洗城头！

曹操望着下面不下百辆的投石车和弩车，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扭过头寒声道：“攻城器械都架到眼前了，我们的外围的守军，难道都被打垮了不成？”

“哪怕有一支魏军干扰，他们又怎么可能将这么多器械安然运来？”

夏侯惇和曹仁无言以对，此时司马懿却是四肢着地，在地上匍匐爬了过来，出声道：“禀大王，对面的攻城器械，都是现场拼凑出来的。”

“其先做好部件，由马匹载着，到了城下再行组装，而且组合需要的部件并不多，需要配重的长大底座，也被打入地面的钉桩代替，所以能够以最少的材料发挥功用。”

“对面指挥的主帅亦或军师，对于工事器械极为重视，这也是为什么晋军能屡屡作出新的器械，并想出了与之对应的战术，在正面对攻中将我军压制的原因。”

“堑壕战便是一例，其有专门用来挖坑的器械，所以速度比我们要快好几倍，虽然明公下令用掘河应对，导致前线到处都是沼泽，自然也就无法大规模行军，两边就此形成了均势防线。”

“但这些器械能够挖坑，自然也能挖筑堤坝，我猜敌军之所以能够迅速突破我军防线，便是短时间内挖出了阻挡水流的堤坝，让被截断的道路短暂恢复了通行，再用大量骑兵运载攻城器械，以最快速度赶来邺城，才形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曹操听后默然不语，他大半年前，也曾亲临中军指挥作战，那时候夏侯惇和张郃相抗，曹操令许褚截杀张郃，差点将其杀死，但最后关头，诸葛亮来援，张郃依靠气球逃走，一心追杀诸葛亮的许褚中计，反而差点身死。

就此之后，曹操身体不适，便将防线收缩，将前军交给司马懿指挥，之后大半年曹操一直处于身体崩溃的边缘，加上司马懿守的不错，所以曹操对于兵事自然也没有太多在意。

然而今日曹操方才醒觉，自己走后，晋军的战术似乎又有了不少新的变化，对方领军之人似乎是在不断成长，如今若非司马懿提醒，曹操还没有发觉，自己对于晋军的战术认识，已经落伍了！

他皱眉道：“仲达可知对面是谁？”

司马懿出声道：“凶虎军中最精于器械的，是军师诸葛亮，但懿不知如今城下此人是否在，毕竟其行事谨慎，而晋军的这次攻势，却是颇有孤注一掷的味道。”

曹操听到诸葛亮这个名字，更是眉头紧皱，他记着这个名字，这是上次仲康想要杀之而不得的那个军师。

曹操早就听说，凶虎手下有诸葛亮和陆逊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战功却超过了田丰沮授等人，假以时日，必是曹氏大患。

司马懿出声道：“敌人只是占了出其不意的本事，若我们能守好城池，等前线几位将军掉头回援，便能将城下敌军包围消灭！”

曹操却是不置可否，而是出声道：“仲达回来后，确实是为我曹氏出了大力。”

“这次邺城防守，就交由仲达，子孝元让，你们暂时听仲达之令！”

司马懿曹仁夏侯惇三人听了，连忙领命，司马懿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绝佳的表现机会，但心头压力极大，毕竟对面要真是诸葛亮，自己可没有那么容易应对！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司马懿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他和曹仁夏侯惇简单说了晋军惯用的战术，以及自己想到的应对之策，等夏侯惇曹仁都表示听明白了，司马懿便即安排两人去其他两门。

之所以如此，也是司马懿若直接调动两人，难免子上过不去，如今三面布防，不仅能互相支援，也能及时对城里的变故有所反应。

曹操见司马懿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禁心中满意，司马防这个儿子，可以说是让曹操最为意外的，如果其能真心效忠曹氏，自己即使身死，也能安心了。

但随即一个念头闯入曹操脑海，要是司马懿有异心怎么办？

到时候谁还能制住他？

曹操脸色不禁阴沉下来，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城下，此时箭矢和投石机的下一波攻击，也即将到来了。

晋军临时构筑的简陋营寨后面，诸葛亮正骑在马上，对部队发号施令，数万人正在一边挖出堑壕，一边展开攻击战线。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防备魏军虎豹骑突袭攻城器械，但让诸葛亮有些意外的是，晋军至今没有出城反攻，他身后的赵云也是不解道：“魏军就这么甘心挨打？”

“按道理说，怎么也该出城试探一下吧？”

诸葛亮出声道：“确实如此，这不像是曹操的做派，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赵云问道：“是谁？”

诸葛亮出声道：“司马懿。”

“我观城头兵士的反应，对于间歇性投射箭石的做法，应对很是及时，曹营之中真正了解这种攻击间歇节奏的，以司马懿为最。”

赵云出声道：“军师若是确定是他，必然也有应对之策吧？”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军师怕是当今极少数能做到这一点的。”

诸葛亮淡然道：“我没有那么高明，若非主公这套情报体系，我也走到不今天这一步。”

“说是知己知彼，但其实太难做到了，若能对敌人完全压制，便是兵仙韩信了。”

在诸葛亮心目中，古往今来，最会打仗的，当属韩信，能够十万大军如臂使指，并能对敌人动向做出准确预测，绝对不是凭空猜测所能做到的。

其背后必然有着一套支持其战术思想的情报体系，不然运气只能保持一时，哪能如韩信般百战百胜？

所以诸葛亮思索之下，得出了一个结论，韩信可能是最早意识到情报战的重要性，并将其付诸行动，从而对敌人达到完全压制，将其发挥到淋漓尽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