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反复无常
昌豨,一名昌霸,泰山郡人,泰山群寇之一,后世投降曹操,拜东海太守,反复无常,屡次叛乱,终为曹操所杀。《后出师表》: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后世昌豨此人很有意思,最初在徐州彭城国作乱,逼得彭城王避难兖州,后归昌豨归降吕布,吕布被曹操击败,昌豨投降向曹操,又于建安五年随刘备反叛曹操,曹操派刘岱王忠击之不克,曹操遂亲自击败昌豨,令其归降。官渡之战袁绍战败后,昌豨再叛曹操,被张辽夏侯渊包围后,被张辽劝降,之后曹操夺取冀州,昌豨再叛,于禁夏侯渊征讨之,昌豨和于禁本是旧识,于是投降,但被于禁私自斩杀,就此殒命。纵观其人一生经历,可以看到此人归降过吕布,刘备,袁绍,曹操,但偏偏不服曹操,数次反叛,虽然原因未知,但堪称投降后又反叛曹操的人中,最为死硬的那一批。投降曹操后复叛的不少,作为挚友反叛的,陈宫张邈是其中翘楚,能叛好几次的,昌豨和并州刺史高干是典型,其实算来来,曹操对他们并不薄,甚至可以说甚是优待,但偏偏他们就是不领情,堪称死了也要反。对袁熙来说,自然有可以利用之处,招降臧霸还颇费了些功夫,但相对来说昌豨就容易的多,毕竟其和刘备袁绍早就私下有过来往,所以袁熙派张勋去送信给他的时候,昌豨很痛快便答应了,顺利的让袁熙都不敢置信。诸葛亮猜测曹操应该是在某些事情上把昌豨得罪狠了,毕竟二屠徐州可不止屠的是徐州,接壤的泰山郡也颇受了不少荼毒,当初同是泰山郡出身的于禁打城时都出现了动摇,更何况他人。在袁熙看来,于禁处于一个很难解开的尴尬处境,汉时对于举主忠心的传统,让他无法背叛曹操,偏偏曹操让其带领兵士攻伐家乡的城池的军令不得不从,于禁内心一定极为纠结。于禁出身于当地地主,乡土情节极重,故挣扎矛盾,在这点上,他显然不如东阿出身的程昱来的决断。不过泰山郡出身的诸贼,因此和曹操结下深仇大恨倒是真的,袁熙在招降了昌豨和臧霸后,对诸葛亮笑着开玩笑说,如今的自己,更像张角了。诸葛亮想了想,对袁熙告诫道:“天下虽反,民心思汉。”袁熙一怔,疑惑道:“我不明白,还请先生指教。”“如果黄巾军绝大部分可都是普通百姓,如果民心思汉,他们何至于揭竿而起?”诸葛亮微微一笑,“其实我最初并没有完全想清楚,直到最近才渐渐想通了一些。”“我所谓民心思汉,是指他们心目中汉朝的模样。”“如果国家大乱,天子无道,奸佞当朝,民不聊生,他们思的汉,还是眼前的汉吗?”袁熙灵光一闪,出声道:“我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民众思的是强汉!”“如果天下太平,国家强大,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自然是百姓心中理想的大汉。”“但如果民众食不果腹,活都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会认为天子已经失道,其已经无法代表汉了!”诸葛亮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使君确实想明白了。”袁熙叹道:“民众还真是现实啊。”“就像求神拜佛一样,神佛要是不管用,自然就没有香火,最后被扫进断壁残垣。”诸葛亮微笑,“使君这话,倒是直白,天子之责,便是庇护民众,如果反过来让天下百姓无法活下去,却还安逸享乐,便被视作为失道。”袁熙又问:“若是因外敌入侵导致的天下大乱呢?”“兵灾之下,百姓也活不下去,他们会不会认为这是天子失道所致?”诸葛亮叹道:“使君好问题。”“我小时候打架,即使被围殴,便知道痛击那个最先出手招惹我的,尽量不去打劝架的,更不会去打帮我的。”“外族入侵也是这样,百姓自然最为仇恨那些外来的强盗,此时即使他们和村长平日有嫌隙,但村长若带领他们抵御外敌,他们也会暂时放下以前的龃龉。”袁熙顿时笑出声来,“军师还打架?”“你这身份,还有人敢惹你?”诸葛亮苦笑道:“小孩子懂什么身份地位,还不是谁力气大听谁的。”他随即叹道:“其实争夺天下,很多时候也是这样,只不过只有最后的赢家,才有资格发话罢了。”“有时候纯粹的力量,而是说服人最有效的手段。”“就像军师打贾诩那一拳一样?”袁熙忍住笑出声道。诸葛亮认真道:“那可是我近年来最为得意的一拳。”“那个时候,我还有其他选择吗?”“没有,”袁熙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一拳,可是宛城之战的神来之笔啊。”两人沉默一瞬,随即相对大笑起来。不管怎么说,袁熙照相了昌豨臧霸,就此整合了泰山贼,虽然其不如自己嫡系部下,但也有不少可取之处,比如他们对当地人脉和环境地形的熟悉程度,便是袁熙这个外来户远远比不上的。袁熙想要以最小的后患夺取天下,当然不可能将遇到的人全部杀光光,这既不现实,也超过了他的能力,但他至少要对这些士族和割据势力有所约束,让其为自己所用的同时,慢慢改变他们。所以青州这一战,便是袁熙的一次艰难的尝试,想要看看先前为贼寇的势力,到底能不能和自己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同一条道路上来。又过了两日,张辽徐晃和昌豨等人回兵,言说雷薄陈兰两人虽然损失大半军士,但还是带着残兵进入了从泰山往北逃走了。因为山路险峻,而且做过山贼的他们熟悉道路,张辽徐晃大部分都是骑兵,所以追到山前也只能无功而返,所以张徐两人一回来,就向袁熙营中请罪。袁熙出声道:“无妨,此非两位将军之过,现下好生修整,等我们进入青州,那边遍地平原,才是骑兵发挥的好地方。”两人领命而去,而袁熙等了半天,才等到昌豨闷头过来复命,说自深山难追,自己已经尽力了。袁熙安慰了几句,等昌豨走后,笑道:“此人倒是坦荡,场面话也不说。”诸葛亮笑道,“确实,不过这种人倒是好,为将者心思过多甚至媚上,也是件麻烦事请。”袁熙知道诸葛亮这是在劝谏自己,当即回道:“军师的话,我记下了。”“接下来该如何做?”诸葛亮出声道:“从位置上看,齐郡这边有泰山山脉阻隔,极难行军,相比之下,从和琅琊接壤的北海进入青州,是兼顾妥当和速度的路线。”袁熙点头赞同,诸葛亮话锋一转,“琅琊此地作为后方补给重地,虽然新降,但局面不稳,使君欲用谁主持大局?”袁熙思忖一下,“琅琊大族不少,军师以为谁合适?”诸葛亮一怔,“使君不是不准备依靠士家大族,导致其尾大不掉吗?”袁熙摇头道:“想要士族出力,又不想其得不到好处,是不行的,总要多少给其些甜头,不然以后他们的反噬更狠。”他指的是后世魏蜀吴三国对待十足的态度,其实三国君主的态度都几乎出奇的一致,便是打压分化士族,而让自己家族成为最大最有权力的一支,渐渐向王权和皇权过渡。这其实是阳谋,也是正道,皇权想要集中权力,必然要打压士族,但又要依靠士族力量行使皇权,所以不得不让渡出一部分权力,这便是皇权的矛盾之处。千百年来,无数帝王都想彻底解决这个两难的问题,但无一都失败了,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人心,是利益,是历史规律,并不是几项政令就能改变的。三国之中,吴国是杀戮士族手段最直接,最粗暴的,蜀国反而是最为温和的那个,让渡了很多权力给士族,政治环境也最为宽松安定,但不可否认同时滋生了投降派,所以蜀国是最先灭亡的。魏国则是手段隐蔽,但度却没有把握好,曹操在时,还能压服得住,但曹丕上位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不仅清理了很多有些想法的士族,但同时也在曹氏夏侯氏内部搞清洗,用司马家等外姓搞制衡,结果玩脱了。帝王之道,很多时候都是在刀山火海上走钢丝,钢丝什么时候断,走的人其实并不能提前预见到,但如果他不走的话,迟早会摔下去,这便是上位者面对的困境。袁熙目前已经隐隐约约已经能接触到这个层次,所以当然要未雨绸缪,他对诸葛亮笑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嫌,只要有才德,谁都可以用。”“至于将来如何让其守法遵规,那便是身为主公的责任了,还望军师助我。”诸葛亮心道这转来转去,还是落到我身上了?我现在这个军师,怎么都管,而且我才十八岁,你身为主公,怎么敢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