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山穷水尽

远处望楼底部蹿出阵阵黑烟,楼上的兵士们也是慌乱起来,他们叫喊着将弩车对准四处乱射。

真要是底部着火,他们想跑也跑不了,只能坐以待毙。

这边望楼上观望的公孙瓒众将都是一惊,这是袁军用了火攻之计?

众人随即疑惑起来,按道理说不应该啊,想要火烧望楼,应该是在底层堆积柴薪稻草点燃,但是底层都有军士护卫,焉能让对方轻易点火?

如果杀光守军再点火,那不是多此一举?

有眼尖的部将,观察了一会,才失声道:“这火貌似不是从望楼底层烧的,而是从地里点着的!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也是这是袁绍军挖地道时,举的火把不小心把周围的工具点燃了?

有部将听了,笑道:“这是他们运气不好,活该他们倒霉。”

田楷眉头紧锁,总觉得事情有蹊跷。

地底冒出的烟雾似乎消散了些,众人紧紧盯着望楼,发现并无动静,不由松了一口气。

望楼上面的公孙瓒军士们也放下心来,他们哈哈大笑,引弓向远处袁军士兵射箭,有的人还在望楼上喊叫蹦跳挑衅。

突然那望楼底部发出喀喇啦一声巨响,楼体猛烈晃动了一下。

楼上的兵士们顿时吓得呆若木鸡,纷纷停住身形。

下一刻,望楼底部不断发出断裂的声音,开始慢慢倾斜。

上面的兵士们眼看整个天地仿佛在转动,他们拼命抓住望楼的墙壁,发出惊恐的惨叫。

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高达十几丈的望楼,由慢到快,加速向地面倾倒。

兵士们在极端的恐慌之中纷纷跳出楼去,像豆子一般在高空坠落,然后在地上摔成一朵朵血花。

最终望楼轰然倒塌,在地上砸出一道深沟,木屑砖块四散飞溅,激起大片的烟雾。

几座被波及的小型望楼,要么被完全压塌,要么被飞溅的砖块打得歪倒,里面的人瞬间被埋在下面,消失在了烟尘中。

望楼倒塌的巨响,传遍了整个易京,公孙瓒麾下部将面色发白,有人出声道:“这是挖塌了地基,还是望楼本身不稳?”

“若是前者,他们怎么做到的?”

袁绍军并没有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又是一座望楼轰然倒塌。

两个时辰后,又是一座。

远着远远传来的兵士惨叫声,众人这才明白,这肯定是袁军掌握了挖塌望楼的办法!

为什么,他们都不怕死的吗?

随后来报信的探子,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那探子亲眼看到,袁军挖开望楼的地基,然后用粗大的树干支撑住,再挖开周围的土。

这样望楼的重量,便由树干支撑,此时袁军士兵在树干周围堆上稻草柴薪,泼上桐油点火。

随着树干被烧尽,再也没有东西支撑望楼底部,望楼便会失衡倾倒!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袁军这法子如此毒辣,这下子他们想用望楼压制袁军的希望,便彻底落空了!

看这样子,不出三天,所有的望楼都会被挖塌!

众将偷偷看向公孙瓒,发现其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不仅心里叹息。

曾经的白马将军,终于要走了穷途末路了吗?

第二天到来,公孙瓒军在袁军的地道地面攻势下节节败退,城内不适响起望楼倒塌的巨响。

有座望楼倒下时,将旁边一座望楼砸榻,飞溅的望楼残体在地面上弹跳翻滚,打在了公孙瓒所在的望楼上。

望楼颤抖了几下,众人稳住身体,发现并没有倒塌,才松了一口气。

有部将喊道:“将军,带我们冲出去,和他们拼了吧!”

“对,拼了!”

“将军,我们护着你突围!”

然而众人叫得沸沸扬扬,公孙瓒仍旧无动于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靖此时站了出来,他走到公孙瓒身后,伏在地上深深一拜。

“当日我建议将军困守易京,证明实是大错,此是靖之过,今日便以身报将军。”

他大踏步走下楼去,带着几名亲卫举刀冲入袁军人群,然后便如石子投入池塘般,瞬间便被淹没了。

众人转向公孙瓒,田楷上前两步,却听公孙瓒说话了。

“把我家眷都带上来,你们都向袁绍投降吧。”

“他爱惜名声,必然会接纳你们,去吧。”

此话一出,众将都呼啦啦跪下,纷纷叫道:“原为将军效死!”

公孙瓒摆摆手,不再说话。

众将面面相觑,有的人开始心思活络起来。

他们已经仁至义尽,公孙瓒这个样子,自己难道真的要陪他送死吗?

袁绍坐在营帐中,袁熙等几位谋士都站在下首。

三名公孙瓒将领被押了上来,袁绍开口道:“伱你们可是愿降?”

其中两名异口同声道:“末下愿降!”

袁绍点了点头,说道:“吾必然不会亏待于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将领出去后,剩下那名将领仍然不出声,沮授对其说道:“主公发问,你为何不说话?”

那名将领确实探手入怀,张郃和袁熙反应极快,猛然挡在袁绍身前,却见那部将拿出一把短剑来。

一旁侍卫登时慌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藏的,竟然是瞒过了他们搜身!

袁熙和张郃对望一眼,手按住了剑柄,心中根本不慌,对方这种短剑,在身披甲胄的他们看来,并无半点威胁。

在众人的威吓声中,那名公孙瓒部将面色不变,对袁绍抱拳道:“末下此来,不是为了投降,而是以欲谏使君,若能留公孙将军一命,末下感激不尽。”

说完他反手拿起短剑,噗嗤刺入自己心口,倒地身亡。

众人见此情景,都愣住了,袁绍见状叹道:“此人忠心,带下去厚葬。”

侍卫将公孙瓒部将尸体抬了出去,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袁绍又叹道:“公孙瓒有如此部将,却不能善待,是辜负了他们啊。”

袁熙心下暗叹,这部将倒是忠心,但这样一来,公孙瓒不更让袁绍忌惮?

他闪身出来,拱手道:“愿为主公劝降公孙瓒。”

沮授摇摇头,心道袁熙这是傻了,看不出袁绍心思?

果然袁绍犹豫了一会,说道:“城里太过危险,若是那公孙瓒狗急跳墙,对你不利怎么办?”

袁熙说道:“我听闻城里云楼就要建好了,我在楼顶,和公孙瓒拉开距离,又有侍卫护着,应该无事。”

“若出了意外,我一力承担。”

沮授心中暗骂,此子如此愚蠢!

袁绍见袁熙坚持,只得道:“也罢,待我写封劝降信,你替我交给他。”

袁熙拿着一卷帛书从营帐里面出来,找到田豫,说道:“到了我向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我已说动阿父,劝降公孙将军,但他是否愿意,就不能我能决定的了。”

田豫没想到袁熙真的把事情办成了,他之前根本没抱期望,还以为只是袁熙随口一说!

他躬身一拜,肃容道:“公子言出必践,豫铭感五内。”

袁熙让人把赵云叫了回来,和他说了打算,道:“子龙兄,要不要和公孙瓒做个了断?”

赵云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便依公子。”

太史慈在一旁出声道:“我也去,以防敌人箭手心怀不轨,出手对公子不利。”

袁熙听了笑道:“有两位坐镇,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了。”

孙礼在一旁举着手道:“我呢,我呢?”

袁熙笑道:“你穿好盔甲,替我好好挡箭。”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眼见大局已定,他们心中都轻松起来。

田豫却是心情沉重,田楷那牛脾气,肯定是要跟着公孙瓒的,自己要是能劝动公孙瓒,也能救下田楷的命。

但真的能做到吗?

易京城中,几十座望楼全部倒塌,只余中央一座最高点望楼摇摇欲坠。

侯氏脸色苍白,她紧紧抱着襁褓,跪在地上哀求道:“请夫君念在孩子年幼的份上,给他留条生路!”

公孙瓒松开手中的绳子,他面前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这是公孙瓒的长姐,刚刚被他亲手勒毙。

旁边角落里还有十几名公孙瓒的家眷,都是脸色木然,仿佛已经认命了一般。

独独有一个二三十岁的士子双手被绑缚着,眼中露出愤怒的目光。

公孙瓒转向侯氏,一脸平静:“一切都完了。”

“他们能放过我的部属,唯独不会放过我和你们。”

“你若不敢死,我便来帮你。”

侯氏摇头道:“妾没什么好怕的,可孩子…..”

公孙瓒低吼道:“什么孩子,你以为他们会让我的孩子活下来?”

侯氏嘴唇哆嗦着,紧紧抱住襁褓的手指慢慢松开,她往前踉跄了几步,就要开口。

陡然间,远处传来声音,“袁本初之子袁熙,袁显弈,求见蓟侯。”

“小子替家父带来一封书信,还请蓟侯一观。”

众人包括公孙瓒在内,扭头向窗外看去,之间一座高大的云楼,正被下面的兵士们推着缓缓接近。

站在云楼上面的,是几个将领,领头的乃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年青公子上前,手里托着一卷帛书。

他站在云楼上面,朗声道:“蓟侯可否现身一见?”

“家父承诺,若蓟侯折节,当以上宾之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