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死伤惨重

田楷见第一道城墙崩塌,无数袁军兵士从缺口内涌入,后面的民夫趁机清理倒塌的的砖块碎石,将缺口扩大,形成通道。

他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际,当下喝令后面几道墙的守军全部登上第二道墙的墙头守卫。

他自己则亲冒矢石,拿出强弓,对着下面的兵士连连射击。

受此鼓舞,公孙瓒士兵们士气大震,纷纷引弓还击,一时间箭如雨下,袁军兵士多有被射死在上的。

此时太史慈引着一军冲到缺口,见对方反击凶猛,当下取下背后大弓,瞅准田楷,就是一箭射去。

这箭去势极快,快到田楷面门,田楷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头一偏,肩头不偏不斜射在他的铁盔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上。

城下袁军士兵见了,纷纷喊道:“敌军大将死了!”

“敌军大将死了!”

城头上的公孙瓒军顿时慌乱起来,反击弱了许多,袁军趁机开始攀附攻城。

田楷亲卫看其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正自惶惶无计时,田楷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才勉强扶着城墙站起,感觉嘴里全都是血沫。

他抽出环首刀,高高举了起来,嘶声吼道:“诸君听令,今日死守不退!”

公孙瓒军听了,渐渐从混乱中恢复过来,齐声叫喊起来。

攻防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袁绍这边,沮授看第二道城墙防守甚是牢固,自军死伤消耗颇大,和袁谭说了下,便令鸣金收兵。

袁熙好久没有亲自冲在最前面了,如今他在自己营寨门口,接应返回的兵士们,之前的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身体中。

这次攻入缺口的,有一支是太史慈带的步军,去的时候是五百人,回来的时候,能够站着的人,已经不足三百。

即使剩下来的人,也大部分是人人带伤,轻的互相搀扶着,勉强回来,不能行动的,都是被人抬着回来,甚至有的是被拖回来的。

有的身上插着好几支箭,在担架上不断翻滚哀嚎,有的身体被捅出一个窟窿,鲜血不断往外喷洒,有的紧紧捂着腹部,踉踉跄跄走着走着,便摔倒在地上,肠子流了一地。

刺鼻的血腥味冲击着袁熙鼻腔,他赶紧招呼医士抢救伤兵。

太史慈甲胄上插着几只箭,面有愧色上前道:“慈接战不利,有愧公子。”

袁熙摆手道:“回来就好,兄有没有受伤,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因为在外围,被第一道城墙挡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史慈将箭支从甲胄上拔出,说道:“还好有甲胄挡住,但里面公孙瓒军的反击,有些出乎先前预料。”

经过太史慈解释,袁熙才明白,攻入城墙的袁军,被埋伏了。

出手的是白马义从。

他们趁着袁军攻上第二道城墙的当口,从一二道城墙之间的空白地带发起了冲锋。

白马义从多是轻骑,这样冲进步兵阵中,基本就是有死无生,但是其悍不畏死,用上百骑兵的性命,将拥挤在一二道城墙之间的数千袁军步卒尽数冲散。

也正是这一波突击,带走了太史慈麾下上百人的性命。

虽然这百十骑兵陷入敌阵后,尽数被袁兵步卒拉下马杀死,但城头上的守军趁机反攻,将袁军的这次攻城彻底挫败。

太史慈凭箭术射死几名骑兵后,带领手下苦苦支撑,直到鸣金收兵方才退回。

袁熙也是颇为心痛,这些步卒都是麴义精心训练多时的,在一次冲击中就死了这么多!

不过相比之下,其他袁军步卒伤亡更大,听太史慈说,貌似张郃也受了轻伤,被人救了回来。

袁熙摇摇头,因为视线被城墙遮挡,所以袁军这边应对反应慢了一拍,这也是战场上的无奈。

这个时代打仗,对大部分统帅来说,战场上笼罩着迷雾,只能靠预测判断战场动向。

袁军又试探着进攻了一次,发现还是无法攻上城头,只得再次收兵,同时在第一道墙下继续挖掘地道。

当天晚上袁绍召集众将,讨论接下来几日的攻势,一众谋士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好的方法。

郭嘉倒是提出引上流易水,水淹易京,颇得到了几位谋士赞同。

但袁绍考虑后否决了,因为水淹和挖地道是冲突的,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谋划。

最后袁绍还是决定,先扩大第一道城墙的缺口,辅助地道攻城,同时防备敌人逃跑。

接下来的几日,袁绍军依托第一道城墙反击掩护挖地道的民夫,死活不靠近第二道城墙,公孙瓒军在后面干瞪眼,又不敢出城反击,局势陷入了胶着。

袁绍每日晚上召集众人,但大家一时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地道越往里挖越慢,只能用时间换空间。

此时易京城里,最高的望楼之中,有数名将领在公孙瓒面前争论在什么。

田楷头上扎着布带,前几日太史慈那一箭,虽然射在铁盔上,但还是将田楷额角震裂,至今伤势未好。

他出声道:“如此形势,白马义从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还请蓟侯亲帅骑军,从西门突围,往西山和黑山军汇合。”

有将领摇头道:“即使和黑山军汇合,也还是要面对袁军大军,并不能改变易京形势。”

田楷道:“不是回来反攻,而是围魏救赵!”

“蓟侯到时可和黑山军一起,南下冀州,截断袁军两道,甚至威胁邺城!”

“而我们这些人在易京死守,等袁绍大军粮草断绝,攻守之势易也!”

众将听了,眼睛一亮,这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办法。

公孙瓒听了,也是颇为意动,他站起身,望着远处的城墙。

那边袁军的楼冲架车密密麻麻,楼冲上的箭手们正在不断放箭,压制公孙瓒城墙的守军。

下面架车底下,民夫彻夜不停挖土,让城内的守军人心惶惶,根本无法休息。

说到底,还是袁军优势太大,做到了以十围一,导致易京城内的守军被压制在几个地方,根本无法发挥全部力量。

这样的局面要不改变,迟早会被活活拖死!

他刚想开口,此时他手下的将领关靖开口了。

“蓟侯,此计不可。”

田楷听了,怒道:“为什么?”

关靖说道:“城内本已经人心惶惶,若蓟侯离去,人心更加离散,会觉得蓟侯抛弃了他们。”

众人默然,关靖说的是事实,这一年多来,公孙瓒在幽州和青州的友军被攻打,公孙瓒从来没有派兵救过他们,早已经让手下兵士心凉了。

如今公孙瓒离开易京,谁会相信他会再回来?

公孙瓒出声道:“田楷这几日作战勇猛,难道他在城内没法稳定人心?”

关靖摇头道:“恕我之言,田将军在青州被袁绍军击溃,士兵十不存一,很难服众。”

田楷涨红了脸,关靖说的也是事实,他也没想到会在青州输得这么惨,间接导致了易京陷入如今的不利局面,他是难辞其咎的。

关靖说道:“况且算算距离,黑山军要出太行山,至少准备半个月,时候尚早。这时候出城,离着黑山军还有半个月距离,极其容易被埋伏。”

“蓟侯真要一举反击,还是要等半个月看看,那时候,说不定会出现改变局面的变故。”

众人听了,不禁承认,关靖说的确实有道理。

公孙瓒大手一挥道:“既然如此,那诸位先守好城池!”

这边易京开打,各方诸侯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此时黄河南岸的渡口,数千曹军趁着夜色,正陆续越过黄河,登上北岸。

带队的乃是曹军大将夏侯渊,他带领疲惫的曹军登上河岸,刚行军了十余里,便看到数千骑军滚滚而来。

夏侯渊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对方打的是袁军的旗号!

当下出来一名将领,喝道:“吾乃高览,来者何人,为何犯我冀州边境?”

夏侯渊心中暗骂,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显然对方早有防备,提前布下了斥候!

此时他人困马乏,根本无法和对面开战,只得出声道:“吾乃曹州牧家将,乃是借道通过,并无他意。”

高览冷笑一声:“胡说!”

“尔等速速退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他身后的骑军发生一声喊,齐齐高举手中长枪。

夏侯渊见状,只得退走,连夜返回黄河南岸。

消息很快就传到鄄城曹操这边,曹营众人都是微微叹息,这次虽然是试探,但这么快就被被对方发现,是自己这些人有内奸,还是邺城早就猜到了?

曹操也是脸色阴沉,走渡过黄河这条路,还是太明显了。

而且夏侯渊也让他有些失望,要是换了曹仁,说不定就先和对方干一仗了,借口之后再找就是了。

而且本来按照曹操的预想,应该先打下河内,连接黑山军,威胁冀州西部,这时候出兵偷袭邺城才稳妥。

但让曹操失策的两点,就是至今没打死吕布,对方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死死挡在陈留郡,还往河内境内扩张了,仿佛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另外一点,就是袁绍军如此迅速果断地攻打公孙瓒,以至于曹操这边却没有了多余的兵。

因为眼下曹仁正在带曹军主力攻打陈国,虽然眼看就要攻下,但攻下后还需要数月时间安定,等于是错过了这次偷袭邺城的最好机会。

在曹操的预想中,最好的情况是公孙瓒和黑山军拖住袁绍大军,自己偷袭邺城,断了袁绍粮道。

只要在兖州的支援下坚守邺城数月,袁绍大军便会溃散,到时候这天下最为富庶的大州,便能落入自己手中。

然而此时看来,这个谋划是不成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