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大日子
二月二十三。
宜：上梁、祈福、纳财。
忌：诸事不忌
今天是洛阳城的河洛大侠江天雄的五十岁生辰，早在一月之前，江天雄就已经派人广发请帖，各路英雄豪杰在今天将齐聚洛阳城。
江天雄的这个寿宴，注定将不简单。
五十岁，对江湖人而言是一个重要的年龄，它代表着人渡过了壮年转而迈入暮年，所以江湖人大多会选择在五十岁时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河洛大侠江天雄广发寿宴请帖，各门派都极为重视，绝大多数都是掌门人亲自带着几个出色的弟子前来，要么就是安排大弟子登门拜访。
江天雄的人脉极广，且不说他还是朝廷御林军教头、洛阳富商，就单单以江湖来讲，江天雄自成名以来，纵横江湖几十年，江湖中也不乏出现各种波浪，但是以洛阳为中心的河洛这带都是风平浪静。
尤其是在六大派围攻霹雳堂之后，江湖正道人手损失颇重，此时江天雄一人担起中流砥柱之重任。
十年前，无瑕子将河洛武林托付给了江天雄后，随后这十年，江天雄的声望几乎是达到了武林的顶峰，河洛大侠一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若不是小虾米之后再也无武林盟主，不然盟主之位非江天雄莫属。
当然了，有一句话叫人红是非多，江天雄声名崛起后，对他的非议也慢慢多了起来。
其中被人反复来回，黑来黑去的最重要一点，就是江天雄明明是朝廷的官员（走狗），有什么资格身兼武林首领一职？
毕竟，朝廷和江湖历来都是势同水火，本朝和江湖的关系更是进一步恶化了。
本朝神宗皇帝，为了有足够的武力解决一些皇帝本人比较关注的大事或是要案，专门成立了一个在锦衣卫之外的，集武林高手、密探、捕快和杀手于一体的秘密组织。
因为这个组织过于隐秘而没有被命名字，又因为设在禁宫大殿里的总部，是一個坐北朝南、东南西三面开门的屋子，这屋子每面都有两扇门，总共六扇，所以被人叫做“六扇门”。
六扇门一成立，为了给子孙后代脱贱籍转官宦，或是单纯的谋求一个富贵，无数江湖高手加入了六扇门。
就像是抓贼最厉害的人是盗圣一样，六扇门特别擅长“处理”江湖帮派斗争和久为官府作对的武林之人。
当然了，武林之人在被六扇门追捕时，走投无路了，也可以摇身一变，反身加入六扇门。
这些戴罪立功之辈，咬起江湖人时下手更狠。
于是乎，六扇门自成立之日起，就整得江湖人鸡飞狗跳，生死两难。
所以，绝大多数武林人一听到六扇门就没有好感。
当然了，如果是史刚这种从来就未入江湖，由捕头身份加入六扇门的还好，毕竟他们本身就是官府之人。
如果是武林中人加入六扇门，必然会被江湖人所不齿。
江天雄虽然不是六扇门的人，但是他毕竟在军中供职，所以关于他的流言就没断过。
近几年，或许是被流言吵得心烦了，江天雄少理会江湖中事，一心一意培养天罡门中的弟子们。
这老虎一打盹，各路宵小又冒了出来，比如说这段时间闹得挺厉害的黑风寨。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河洛这几十年的风平浪静的背后，竟然大部分都是江天雄以一人之力为之，他只是少理江湖事，便以至于山匪猖獗，若是江天雄在寿辰上宣布退隐江湖，那河洛地界可不是要变天。
都说虎父无犬子，江天雄有独子，名叫江瑜，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已得其父天罡拳的真传，他武学悟性极高，有小神童之称。
江瑜在佛学上也有极高的造诣，得到洛阳白马寺主持的高度赞赏，曰此子若入佛门，日后定能修成金身罗汉。
可是这江瑜哪怕是再文武全才，毕竟才十九岁，怕是难以担任镇守河洛之重任。
所以在收到江天雄寿宴请帖后，群雄前来拜寿之心为真，带着观望之心也为真。
同时天罡门还有一个大问题，它并不是江湖门派。
虽然天罡门也收徒练武，江天雄还是河洛大侠，但是江家人练武只不过是祖传家学，其实他们的身份是商家，收的徒弟都是看门护院用的。
可以说，这代家主江天雄出面来当一个江湖大侠，完全就是一个极为另类的事情，以前可是从来没发生过。
到了江喻这代，不管他担得起担不起河洛大侠的重任，只要还在江湖，也算是正道中的一大支柱。
最怕的就是江天雄宣布退隐，江喻也不踏足江湖，那整个天罡门就算是脱离江湖了。
如此一来，对武林的影响大到了会直接改变武林格局的程度。
当下江湖武林中，共有六大门派，分别是逍遥谷、少林、武当、华山、丐帮、天山，其中逍遥谷是原逍遥派的一个分支，另逍遥派的另一个分支同昆仑派一起演化成了天山派。
这六大门派排名和认定有一些奇特，这是专门有人评出来的。
很多年前，江湖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江湖百晓生，他每年到了年末就要评武林门派战力，也就是他说谁是多少，谁就是多少。
江湖门派从上到下，百晓生只点评前十，其中前六的便是六大门派。
而近些年大出风头的天罡门，一直稳居第七，它和排在第六的天山派之间的差异非常显著，更不提与排在前三的那几个门派了。
对此，很多人是不服气的，凭什么天下排名由你来讲，你算老几？
只不过，江湖百晓生从来不与人辨经，他行踪神鬼难测，遇到有人想与他强行纠缠，也会被他随意甩掉。
直到数年前，逍遥谷踏平天意城一战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原来逍遥谷就算只剩下了无瑕子一人，那也是稳居六大派之首。
江湖百晓生的战力榜，大家伙这才终于肯信了。
战力榜的出现，江湖百晓生的说法是为了鼓励各门派培养弟子，因为这榜又不需要你参与打杀，你强便是你强，无需出手证明。
六大门派在十五年前，折损了大量的弟子，导致出现了一个断档期。
现在哪个门派先从断档期恢复过来，那便能从战力榜上快速刷上去。
比如说，从三年前的战力榜排名，武当派就超过了华山派，位居第三，而且看着架势，武当派有冲第二的势头。
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两年，新一辈的正道弟子也开始在江湖中崭露头角了。
这次，各大小门派的师父们带着弟子来参加江天雄的寿宴，也还有带弟子开开眼界，让武林长辈们见个面的想法。
这诸多因素重叠在一起，这次寿宴可谓是整个武林近十年来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对于这天，黄小石已经准备了很久，也谋划了很久，对他而言，今天必将是漫长而忙碌的一天。
……
早上，黄小石在饱饱地在怀婆婆的店里吃过牛杂汤后，他就顺着街边散步消食。
等黄小石沿着街面转到第三圈时，一个不起眼的民居的门打开了。
黄小石一见，顿时两眼冒光，他嗖的一下就窜了进去。
这民居看上去和普通民住房没什么两样，房内的摆设也是中规中矩，唯有客厅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屏风与四处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黄小石走到屏风后面，对着一处地板用脚连踏三下，不一会，一块地板从下到上弹了出来，黄小石弯腰提起地板，地板下露出了一段窄小的阶梯，阶梯之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
黄小石从容的顺着阶梯朝下走去，他还将地板拉过来，顺手给盖上。
一，二，三……十，转。
一，二，三……十，转。
转了两个弯后，依稀能看到有灯光从下方透过来。
再转两个十步弯，黄小石已经进入到了一个长宽约有二十步地下室中。
只见这地下室四处点着灯火，也不知从何处透来的风，既不憋闷，也不昏暗。
地下室中，已有三五个人聚在了一起。
这处民房，原本是某权贵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修建的，后来权贵犯了事，全家死光光，这处民房便被官府便宜卖发了出去。
某天，住在这房子里的人发现了这个地下室，但是这么大的一个空间平常人家也没多大的个使处，就算是住人用也要多费灯油，还要爬楼。
后来这个通风透气又隔音的地下室被某人买下后，建成了洛阳的著名地下赌场，专赌黑拳。
这赌拳，分为两个部分。
一是看客对出场的双方下注。
二是可以自己下场打拳。
别看着一个小小的黑拳赌场，能在洛阳城开起来，那就说明一点都不简单。
黄小石是被长虹镖局的二当家关伟带过来玩的，随后这大半年里，黄小石时不时的就要来赌两手，就是为了混个脸熟。
今天黄小石一开门就急着冲进来，不是他手痒多时等着赌钱，而是今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殊人物会到地下赌场来，黄小石为了这天的到来，可是策划了好久。
现在，黄小石就在等，不知道这位爷今天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毕竟剧情已经出现了变化，一些剧情人物未必会出现。
黄小石猜的很对，游戏的剧情确实发生了变化，但是扇风的蝴蝶却不是他这只，是另外的一只，好大个的那种。
……
地下赌场中，最醒目的就是一个身材高大粗壮的汉子，只见他满面络耳胡却留着一个光头，身上虽穿着一件的僧衣，但是言行举止也好，神态相貌也罢，完全不像是一个和尚，就看他那满脸的煞气和凶相，说是杀猪的倒是像了七分。
这是地下赌场中常胜冠军，无戒。
传闻无戒是少林寺达摩堂的武僧，佛经不熟，但是武学修为极高，因为厌烦了清规戒律，叛出少林。
无戒这几年就靠在地下赌场里打黑拳可是赚了不少的钱，但是这些钱来得快，去的更快。
每当无戒将钱挥霍一空后，就又会回到地下赌场中来打拳，眼下，他已经连胜九十九场了。
粗壮的无戒旁边，还站着两个衣着与常人不同的家伙。
二月虽然已春暖花开，但是还谈不上热，一个家伙身着褐色短褂，短褂还故意敞开，露出胸腹间一片黑毛，这人的相貌也算得端正，但是眉目中饱含说不尽的猥琐。
另一个家伙虽然衣着整齐，但是耳垂上挂着两个骰子做的耳饰，手里还翻着花一样把玩着几个骰子，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出的全是狡黠之光。
黄小石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两位奇人就是四大凶徒之【嫖】和【赌】。不过现在还不干他们的事，黄小石找了一处墙边靠着静等。
地下赌场也不是每天都开张，它一个月只开门三次，每次开张来玩的人都不少。
过了一会，地下赌场的人越来越多，庄家一看人来的不少了，于是高声叫道：“来啊，来啊，开盘啦。无戒第一百场，只要打赢无戒，便可得40000文钱，输则是赔500文。”
庄家喊了三遍后，真有人上前挑战无戒。
只见此人腰粗臂圆，一身打扮看上去像是山中的猎人。
“庄家，我来打。”猎人按耐不住，上前几步走到用石灰画好的白圈之中。
“好，这位壮士要挑战无戒。”庄家一见，连忙高声喊道，“请先缴纳五百文。”
猎人一摸身上，他身上哪里来的500文钱，他心中一急，将挂在腰上的金线弓取下递给了庄家，并说道：“喏，用这把弓来抵。”
庄家看了一眼金线弓，讲真来说，这把弓或许值得上七八百文钱，但是从自己手里卖出去的话，能卖到三百文已经算不错的。
虽然庄家对赌资不太满意，但是毕竟是大早上的第一场，就当是给无戒热热身好了。
“来啊，来啊，看家们要下注，得赶快了。”庄家对着四处吆喝着，“压无戒胜，40赔1；压这位壮士胜，1赔40。”
就在庄家卖力的吆喝声中，地下赌场的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皮肤黝黑之人。
这人身材高大，满头的乱发，他穿着一件上没衣袖下没裤脚的深褐色烂袍子，全身上下就靠着腰间系着的一条黑色裤腰带将袍子扎着。
这人光着脚丫站在地上，一看之下，只觉得他是那种无钱无品之辈。
但是，倘若是识货的人一看便知，这人身穿的不是什么烂袍子，而是一种无袖空手道服。
若不是黄小石随时都在用眼睛扫视人群，真不敢相信如此狭小的空间中，有这么多高手在，这人竟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并混入人群中来。
这就是黄小石苦苦等了很久的神秘人物：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