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座小镇上栖息着邪恶之物

呼吸。同时挥出拳头。战斗本能被激活的时候，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在刹那间着装，体表覆盖上了白色的甲胄，肌肉骨骼都激烈的相互挤压与倾轧声中迅速膨胀成长。巨人屹立在黑暗的街巷中，微弱的光芒被他的甲胄表面反射，让原型看上去像是被一圈朦胧的光晕笼罩，如同天神下凡。“天神”举起了拳头，再将其挥出——远超音速的拳速、碎金裂石的恐怖力量，将大气撕裂出一道空腔；狭窄逼仄的空间提供了环境条件。拳头经过的地方，卷起了风暴，拳压造成的锋面破坏墙体、吹折灯柱，途经之处的人们全都受到不可抗力被卷上了天空……“砰！”脚踏支撑的地面绽开形似蛛网的开裂痕迹，巨人的身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空中随即响起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闷响，由于频率过高而混合成了绵长的一声；一道白影在空中飞射，也因为速度过快而拖曳起身后的残影，在人的肉眼中更像是一整条连绵的白色曲折线。等驾驭着原型的燕景行再一次回到原地，那几十个被马特廖仕卡俯身的宿主像垃圾般从半空中纷纷坠落，零落地摔在地上。“被马……马特……那个什么卡的外星人附身后，原本的宿主还能有活路吗？”轻松搞定的燕景行重新变回原来的姿态，扭了扭自己的手腕询问道。“以过往的例子来看，恐怕很难。”“这样啊。”燕景行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没有杀了他们，顶多是重伤。你可以用国王能力操纵它们的精神，再问出你想要知道的东西……能做到吗？”“嗯，这算是试探？”米樱小姐的眉头微微上扬，被点破心思的燕景行没觉得尴尬，他耸了耸肩。“我只是学着你的样子说话罢了。”“呵呵，好吧。”女人不以为意地露出笑容，“实话实说，一口气操纵五十个对我来说还是太困难了。从过往实验数据的极限来看，我一次性只能操控二十个以内的个体，而且根据个体意志强弱、心灵防护能力的区别，这个数字只会进一步缩小。”那已经很厉害了，玉芝要抵达这个程度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反过来说，如果假设米樱小姐已经是世界上最强的“国王”之一，那这种超能力的上限似乎又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不过呢，这方面是有技巧的。人类的脑部力量有其物理性质上的局限，却无法限制我们的思维。”米樱小姐解释道。“入侵种中的上位个体往往本身就具备与下级个体在心理层面上的紧密联系，相当于一整张生物网络中的信号塔。只要掌握好技巧，控制好‘王’，就等于自上而下控制一整个‘族群’，最后便能轻而易举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军团……这才是我们‘国王’常用的做法。”“原来如此，”燕景行点点头，“受教了。”“别在意。”对方摆了摆手，“这个是题外话。总之，我现在要做的是从他们口中找到拥有情报的‘上位个体’，或者是寻找到他们在本地筑起的‘巢穴’。”“巢穴？”燕景行觉得自己又听到了新奇的东西。“他们居然还有巢穴？到底是动物还是人？”“有着人的智慧，但还保留着近乎于野兽的生活习性，所以猜测没有获取智慧太久。当然，这有可能只是我们的偏见。”“……之前没有获取智慧？马特廖仕卡难道没有试过寄宿在阿尔法星人身上吗？”“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作为本土生命的阿尔法人销声匿迹，剩下的‘入侵种’却并非如此。无论是单个族群的规模还是族群的数量都在稳步上升，甚至有可能是在注意到我们地球后才出现的……”米樱小姐走到某位躺在地上的镇民身边。“出来吧。”她闭上了一只眼睛。马特廖仕卡人极具可塑性的身体慢慢从人的头盖骨里爬了出来，像一头巨大的白色鼻涕虫。在他离开后，被寄宿者的身体立刻像像扎了洞的气球那般瘪下去。燕景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蹙起眉头。果然，被这玩意儿寄宿过的人绝对是死定了，毕竟脑浆和内脏都没了……“白色大号鼻涕虫”暴露在空气后，慢慢开始膨胀、增高，逐渐变成米其林轮胎人的样貌；但正当“眼睛”的轮廓即将浮现出来的时候，怪物的样子却突然凝固住。燕景行第一次听到了马特廖仕卡人发出的声音——他的发声器官像是被厚重的脂肪阻隔，只剩下了模糊的嗡鸣声。模糊的哀鸣声只出现了一小会儿，轮胎人便迅速萎靡下去，再次退化成一摊烂泥。“呃，这是……”“死了。”女人说。“伱……”“我没有杀它。它是自灭的。”燕景行听闻此言，开始心怀戒备地环顾四周。“没用的，你找不到命令者的所在。”米樱说，“我刚才说过，入侵种的上位个体往往和普通个体之间存在心灵联系。换句话说，它们中存在着等级森严的社会秩序，下位者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上位者之间。”“是‘上位个体’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所以开始毁灭证据吗？”“嗯。恐怕正是我使用了‘国王能力’，才让和被我操纵的米马特廖仕卡同样有着精神联系的上位个体，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女人的声音低沉下来，变成轻声细微的自言自语。“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已经习惯，也知道该怎么做。”燕景行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嗯，需要时间来追踪下落，也要考虑怪物们的反侦察能力。”“这方面不是我擅长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身为战士的燕景行擅长的只有正面压制战斗，素体的生命视野只能看到敌人在哪里，却不知道敌人是谁。如果马特廖仕卡一心要潜伏起来，他确实没有办法。说不定春藻会有？他心想，虽然国王和祭祀都有着辨认异星生物的精神性上的能力，但从迄今为止的表现来看，春藻的感知能力明显更胜一筹。“如果需要打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燕景行在离开前，礼貌地与对方打了个招呼，并留下自己的号码。“我还有事，先走了。”“哦，慢走。”米樱没有挽留的意思，微笑着和他送别。*看着男孩离开的背影，女人不再保持那幅正经的姿态，放开手中的伞，然后伸了个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在初次见面，并且真心实意想要搞好关系的人面前，她想尽力塑造出一个值得信赖的大人形象。“哈啊……好累啊，这都凌晨了吧，为什么我还要在工作呢。是因为我的责任感特别强吗，说到底我从一开始为什么才接下这份工作的呢……”米樱小姐揉了揉眼睛。“要不我也走吧，回家做个spa，缓解一下过度熬夜对皮肤的损伤，反正这镇上的事情不是光靠我一人能轻易搞定的，隐藏在背后的绝不仅仅只是马特廖仕卡一族。”她转身向后，街道朝着无人的黑暗深处蔓延，空空荡荡让人觉得有点寂寞。和担心着亲人好友的燕景行不同，事到如今，她已经很难因为“被外星人袭击”的受害者感到愤怒或悲伤，仅存些许悲哀怜悯——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米樱更在意燕景行的存在；其次就是他的两位同伴。只不过，她不认为马特廖仕卡能对原型造成威胁，那个男孩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守住的东西。“早知道就别让他走那么快了，干脆让他变身后带我回去，顺便来个公主抱啥的，正好让绮梦看到，呵呵……”嘟嘟囔囔考虑着坏主意的女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当然不可能两条腿走回去。拨打号码后，夜色之中很快就有专车从离开城镇的公路方向驶来。24小时轮班制度，为东天开拓委员会的高层们服务的专职司机，他们的生活显然比自己更辛苦。……委员会的核心机构秉持秘密主义的同时，维持着巨大且复杂的外层构造，与大量组织、集团和个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使得它能将自己的影响力不仅局限在民间的经济层面，而是通过与各国高层建立起紧密联系，将其辐射向了全球。为了最高顾问的秘密行动，在海边小镇准备一整栋酒店为行动基亦是轻而易举。米樱有时候会感慨“这种毫无必要的排场真的有意义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虽然并不负责财务工作，但偶尔也会觉得行动中存在着大量的资源浪费。但是，她仍然认可“表象”的重要性，处理异星事件所需要的认可难以合理实现，而又不得不具备，能利用世俗社会的规则做到这件事，就等于向他人宣布自身的地位。当然，让陪伴在身边的人露上一手，或者直接把她的“宫殿”召唤过来飘在小镇上，会起到相似、不，是远大于“金钱”或“政治资源”达到的效果，甚至足以让一般人的认知世界崩塌，但她们生活在地球上、生活在人类间、生活在社会上，只要不脱离“人”的范围……米樱一边思考，一边乘坐电梯来到中层。酒店内的服务人员全都替换了，路过遇见的人们全都知道她身份，在看到最高顾问到来之后立刻恭敬地站住脚步，向她鞠躬。米樱无视这一切，来到自己的套房门口，推开了门，并在床旁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妆台前。“果然在这。酒店那么大，干嘛一定要和我挤一个房间……”话还没说完，看到对方的动作，米樱小姐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慵懒的表情一瞬间崩坏了。“你在干什么啊啊？！混蛋女人快放下，不准偷用我的化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