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月之子的信仰

虽说艾华斯本意只是来拿装备的，但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已经拿到了证据啊。格里菲斯大臣确实是挺谨慎的。他把所有来信全部在第一时间销毁，也没有在家中留下过任何证据；他地下室的那些仪式法阵，只能确认他曾经尝试召唤过恶魔，但也无法确定什么——毕竟只是试一试、没成功的话又不犯法。格里菲斯大臣本身也没有超越道途的等级，没法解释他举行过什么仪式。而星锑王国那边，也显然没有给他提供什么不正常的资金。同样作为贸易大臣，他就像是自己的前任一样、资产全都放在星锑那边。等他什么时候跑路，才能真正把这些财产兑现。当然，如果他活不到跑路、那么这些东西就等于是空头支票。于是格里菲斯大臣的资金没问题、信件没问题、行程没问题、道途没问题。看上去似乎找不到任何证据。但艾华斯从他神龛取出的圣物，本身就是证据。毫无疑问，在九柱神教会拥有相当高话语权的阿瓦隆，是不可能找到萨沙修女的信仰的。这样的圣像在阿瓦隆绝对买不到。会供奉萨沙修女的国家只有两个，一个是鸢尾花、另一个就是星锑。而他没去过鸢尾花……而只要督察院稍微调查一下，非常轻易就可以查出这是他从星锑那边拿到的。这种东西过海关肯定要上报。不然他不敢大大方方摆在家里。而很快，丽姬娅那边就问到了结果——这是格里菲斯大臣以“朋友赠送的礼物”的名义带回来的“纪念品”。众所周知，萨沙修女是血天司的母亲，而血天司是月之子的始祖，沐月而生的月之子是恒我的宠儿。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月之子是从尸体中诞生的，此乃“死则又育”之奇迹。如同月亮一般，堕入大地后又再度升起、化为残月又再度圆满。但作为月之子的始祖，血天司却选择了叛逆柱神的天司之路。这直接导致了月之子的内部分化。血天司本身是鲜血领域的统治者，其地位更胜过自己的父亲宴者。毕竟宴者作为巨龙，祂是不吸血也不吃人的。在继承了他父亲宴者的道途冲动之后，血天司同样倾向于飨宴之道——然而宴者所喜欢的是正儿八经的宴会、是巨龙们喜欢的那种吃肉喝酒、狂歌乱舞；而血天司的飨宴之道则倾向于献祭、血肉、苦痛与渴求。而月之子的吸血冲动也正因祂而来。从这个角度来说，月之子其实有四个不同的信仰。血天司就是最为残酷堕落的那一脉，为了自身的满足必须伤害他人、甚至以伤害他人为乐，有极强的攻击性；宴者则是隐藏身份、融入世间的享乐派，利用永生随心所欲的享乐，主打一个自娱自乐。作为恒我的宠儿，直接信仰恒我的月之子目前反而是最少的，他们的特色就是为爱而献身、为爱而疯狂。而没有明显倾向性的，都会信仰萨沙修女。因为她不是柱神、不是使徒也不是天司，因此信仰萨沙修女就不算站队、她本身也不会给出什么任务，发出什么命令。这基本就等于是保持中立，找个借口不让其他派系的月之子找自己麻烦。曾经信仰恒我的月之子是最多的。作为法师与月之子的国家，水仙公国之前的信仰就是柱神恒我。据说水仙大公德古拉就是为爱而死——虽然这也算不上守序，毕竟月相就是混乱的代表，但毕竟有“爱”可言。换句话来说，就是人均石乐志的恋爱脑。而在水仙公国灭亡之后，那些零散漂泊的月之子对导致亡国的水仙公普遍具有恨意。因此除了仍旧还在水仙公国生存的月之子之外，基本不再有人信仰恒我。有相当一部分的月之子转而信仰血天司，他们也是最强大的那一脉。因为血天司本身就很强大，而且祂对月之子的祈祷响应速度很快、还非常护短。缺点也就是会给出大量的任务和要求，就像是一个封建家族的大家长一般。而不愿意被血天司支配的月之子，都会信仰萨沙修女。因为信仰血天司容易被刺杀与讨伐，而信仰宴主则需要有钱——宴主是非常大方的神，祂看不起那些斤斤计较的守财奴。宴主提供祝福与庇护最低的需求，就是每周都要召开一次热热闹闹的宴会来宴请大量宾客。但也并不是活得久就会很有钱的……而且很多月之子也未必能活多久。可即使萨沙修女对自己的孩子们非常温和，但正常的人类依然不会信仰萨沙修女。除非是那些脑子不好使的“精神月之子”。按照正常超凡者的常识来说，他们其实是知道月之子与本人并非同一个人的——这个世界是有灵魂的。已死之人的灵魂是可以召唤回来的，早就有人做过实验、证明这不是一个人了。而作为从尸骸中诞生的新生命，大多数人会倾向于认为这是“窃夺了自己人际关系与社会身份的陌生人”，就像是一个变形怪吸取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后杀死了自己、夺走身份一般。一个正常的人类，只会为此而感到恐惧。而格里菲斯大臣本身作为亲近星锑的外交官而从星锑回来，还接受过来自“星锑朋友的礼物”、如今发现这礼物中正藏着价值连城的圣物，格里菲斯大臣本身又有爱之道途的适应性——这已经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了。没有人会付出圣物的代价来栽赃陷害一个死人。萨沙修女的圣物全世界就只有四件，而且基本全部失传。如果有人能找到圣物，那些有着漫长寿命与大量财富的月之子想必愿意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可以得到他们的友谊。——虽然知道月之子情报的人很少，但这些情报并非查不到、至少写信去教国那边就一定能问到。鸢尾花人恐怕也乐于做出解答来拱火。在确认自己不会被背刺打脸的情况下，艾华斯直接跳过了求证阶段，将这些知识告诉了丽姬娅。让丽姬娅作为担保人，直接将这件事定性。甚至从这条线出发，艾华斯还可以搜查所有大臣家里的宗教物品。这非常合理，而且完全说得通。毕竟他们刚刚才从一个完全没有任何串联星锑证据的大臣家里，通过审查圣像而查到了铁证。——毕竟情报可以销毁、证据可以毁灭，但是圣像这种东西可没人敢轻易销毁。而如果把圣像交给教会，教会就能用仪式查出来它最近一年被人祭拜了几次。真要查到底，恐怕没几个大臣是完全干净的。为什么很久都不祭拜银冕之龙了？为什么祭拜祖先比祭拜冕主的次数要多得多？为什么家中还有其他天司的圣像？要找茬怎么都能找的，但那样的话就把他们逼太紧了。而且这种事也并不会伤筋动骨。真抓起来也判不了几年，只会让人丢脸。最后只会得罪人——这相当于在完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查过去一年的所有网页浏览记录与通话记录。总有人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比如说宴主的仪式就能起到壮阳的效果。这东西如果查出来并且公布，犯法不犯法不好说、但肯定会社死。所以第二天圆桌会议的时候，丽姬娅作为艾华斯的代言人提交证据之后，只是警告了一下骑士们，并没有真正大动干戈。这就已经足够了。只要女王那边表露出可能会彻查到底的态度，高楼派就必然会认怂。毕竟他们之所以叫高楼派，就是因为他们全都拿过劳合社的钱、是一个完整的利益共同体。在如今劳合社本身就不怎么干净的情况下，只要往死里查就一定会查到东西。再回头看看，格里菲斯反正已经洗不清了，艾华斯目前毫无破绽。并且一点也不像是年轻人一样好拿捏，倒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格里菲斯中午才开小会骂艾华斯，晚上人就死了，第二天就抄了家，第三天一早就拿出来了颇具分量的叛国实锤证据。——对于平均年龄在五十岁往上、一个“火柴税提高1%”的提案就能开会吵上三个月的圆桌厅来说，艾华斯的行动力实在太高了。高到令人恐惧的程度。年轻人不讲武德。可能一个走神，一个老朋友就没了。但高楼派闭嘴并冷静下来之后，他们讶异的发现、格里菲斯大臣本身所属的巧克力派，居然已经完全倒向了艾华斯。他们不仅对艾华斯毫无攻击性、也没有一个人为格里菲斯大臣说话。他们甚至对艾华斯的高行动力反复夸赞、一片赞誉。事实上，就在前一天——艾华斯刚从格里菲斯庄园回到银与锡之殿时，就收到了十几封信件，全部来自于巧克力派的大臣们。无一例外、无一遗漏，所有人都认怂了。艾华斯先前预设的“假如有人没有写信”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生。应该说他们终究是老资格的大臣们。与更为年轻、更为张狂的高楼派相比，他们的确要更识时务一点。他们显然等回信已经等了很久，如果艾华斯不给他们回信、恐怕他们会焦虑的睡不着觉。于是艾华斯就连夜给他们所有人写了回信，夸赞了他们一番、并且指出“所有人都写了信，那么这事就到此为止了”这一点。第二天早上，巧克力派的大臣们明显都放松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其他派系的骑士们立刻就察觉到了风向的变化。虽然他们或许还没弄清楚具体情况，但他们本就是墙头草。如今圆桌厅上已经完全听不到攻击艾华斯、轻视伊莎贝尔的言论了。甚至有人非常有礼貌的向丽姬娅邀请艾华斯来开会，态度也比前天变得友好了许多，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而这，还只是伊莎贝尔继承王位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