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迪奥米德斯的劝诫

在老管家奥斯瓦尔德的帮忙下，他们很快就收拾好了尤利娅想带的东西。

这次并不只是去上学、本质上算是搬家——等奥斯瓦尔德回来之前，莫里亚蒂庄园显然就不够安全了。所以在艾华斯的劝说下，尤利娅把自己想带的东西都带上了。

但她与同级别的大小姐不同，尤利娅并没有带上太多的衣服和首饰。

真正占空间的，其实是她的那些工具包和材料箱。甚至那些书艾华斯都没让她带多少，王立律法大学内的图书馆就是阿瓦隆最大的图书馆。哪怕是莫里亚蒂教授的私人收藏，也不如大学图书馆里的禁书区质量好。

尤利娅只带了几本比较高深的炼金术领域内的专项研究类书籍，还有几本与大学知识相关的读书笔记。

幸好尤利娅读书的时候，都分门别类整理好了。她很轻松就找到了自己自学大学知识时打的笔记——从大一到大三的笔记都带上了，厚厚十本。垒起来比她的小腿都高。

为了帮尤利娅“搬家”，奥斯瓦尔德也一并跟了过来。

恢复健康之后，尤利娅肉眼可见地充满了活力、或者说是激动难安——就像是春游前的小学生一样，在车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区别只是尤利娅的吵闹颇具含金量——她跟艾华斯从超凡职业规划与晋升仪式，一口气聊到了梦界、星象、塔罗，有些后悔自己没把天文望远镜一并带上。然后又从炼金术聊到了长生不老药和植物育种，以及阿瓦隆的土地政策和经济税收。

也就是艾华斯足够博学，才能跟得上尤利娅的话题。

她几乎毫无社会经验——她所有的知识，都是从书本与报纸上看来的。但是她看得足够多、记忆力又足够好，几乎成为了一个搜索引擎。

尤利娅甚至能记住艾华斯第一次上报纸是哪一天，那天的报纸上都讲了什么内容——艾华斯自己都忘了那篇报道说的是什么了。反正那天他基本全程胡扯……因为他就没料到自己会被的记者拦住。

女孩的可爱，让老管家那如古树般苍老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为了给艾华斯取轮椅，他们先前往了红皇后区的督察院。这里离王立律法大学很近，就在同一条街。

这轮椅就直接放到了爱德华的办公室。艾华斯与尤利娅等在车上聊天，而莉莉跟着奥斯瓦尔德前往了督察院。

这还是莉莉第一次进入督察院。

她之前取密续书的时候，就去过了白皇后区的监察局。当时已经是晚上了，但监察局里面依然很忙——穿着半甲的监察者走来走去，时不时有人前往监察局后门的狮鹫坪、搭乘着狮鹫离开。

也有人翻着一大堆文件、计算着什么，或者隔着老远就喊住自己的同事，然后讨论一些莉莉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在那之前，莉莉对监察局的印象就是“负责抓人的”。可在那时，她才终于意识到他们同样也负责收税——甚至税务问题比治安问题更难解决。监察局给人的印象就是忙碌……几乎每个人要么眉头紧皱、要么面目严肃。

当时莉莉甚至担心自己会挡住什么人的路，一直在靠边走。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委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来领赏的，更像是被哈伊娜监察逮捕的犯人。

但督察院的氛围与监察局完全不同。

这里总的来说，给人的感觉是“阴冷”。

现在才是下午三点半，根本就没下班。可宽敞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如同镜面般洁净的地板上反射着老管家与莉莉的影子，而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着。有一种淡淡的恐怖感。

“……奥斯瓦尔德先生。”

莉莉小声说道：“为什么这里没人啊？他们没上班吗？”

“要是督察院忙得跟监察局一样，那才要出大事了。”

老管家背着手，头也不回的平静说道：“督察院负责的工作，是审查骑士与官员是否忠诚、是否道德缺失，有没有收受贿赂或是背叛女王。再就是监视他国间谍……以及潜入其他国家成为间谍。

“这里有这么多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可能在进行审查、讯问，也有可能全都是空的。对那些商人们来说，被审查的官员数量变多或是变少都能成为他们买卖股票的情报。‘有没有人正在被审查’这件事本身就是秘密。

“也正因如此，督察院的各个房间都设置了隔音符文，关着门的情况下、只有敲门才能听见声音。”

老管家看出了艾华斯很看重莉莉，因此正在努力传授给她一些经验。正巧他本来也挺喜欢这个很懂事、很上进的人类女孩……至少比哈伊娜强多了。

他停下步伐，指着一扇门说道：“这里是爱德华少爷的办公室，记住了吗？”

“记住了。”

莉莉点头答道：“我可以来这里找爱德华少爷。”

“对。”

奥斯瓦尔德简单地答道。

他敲了敲门，内外顿时联通——就像是堵塞的耳朵一瞬间变得清晰，莉莉清楚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似乎不只是一个人。

“有急事吗？”

爱德华冷淡的声音响起：“我在处理一些事务。门口有椅子。”

言下之意，就是没急事的话就先在外面等着。

“是我，爱德华少爷。”

奥斯瓦尔德的声音响起。

过了一会，爱德华将门打开。

他看上去相当严肃，但在看到奥斯瓦尔德之后变得轻松了一些。

“来取轮椅的吗，奥斯瓦尔德先生？”

爱德华问道。

奥斯瓦尔德点了点头，往屋内看去。只见爱德华的办公室中，除他之外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位看上去三十多岁，却仍旧成熟而迷人的红衣金发女人。

而另一人则是有着稀有国字脸的老年精灵。

“本来有些喜事要告诉您的，但您这边有客人、不太方便。”

奥斯瓦尔德缓缓道：“您今晚记得回一趟家。”

“我尽量。”

爱德华点头。

他回头对着那女人吩咐道：“去办吧，红夫人。”

“您总是把这种得罪人的活计丢给我，亲爱的督察长大人……劳合社里可没什么好人。”

红夫人抱怨着，却并没有拒绝：“也行吧，谁让我就是做苦力的命呢。不过，我要是回来的路上不明不白地失踪了，您明年可要记得我。”

“我年年记得你，去办吧。”爱德华无情道。

她与莉莉擦肩而过的瞬间，莉莉突然感觉时间像是变慢了。

她的感知骤然变得敏锐——总感觉自己似乎从哪里见过这个人。

……红？

难道是……

莉莉想到了晋升仪式中的那位爱之道途的红女士。虽然在仪式中莉莉并没有遇到她，但在等候厅里莉莉曾以“灰袍人”的身份听着她和其他人聊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声音稍微有些变化，但那低沉而慵懒的声线却让莉莉印象深刻。

在莉莉看向红夫人的时候，红夫人也同步感知到了莉莉的目光。

但她并没有在意，只是对着莉莉友善地笑了笑。

而这位精灵老人……

莉莉也总感觉自己好像从哪见过。

“好久不见了，迪奥米德斯。”

结果是奥斯瓦尔德首先开口，打了声招呼。

“确实是很久了。”

被称为迪奥米德斯的老精灵，对着奥斯瓦尔德点了点头、难得露出了笑容：“我们得有快三十年没见了吧？”

“确实。上次见面，还是老爷收养爱德华少爷以前吧。”

奥斯瓦尔德也有些怀念。

他笑道：“我打算回一趟教国。需要我给你带几句话，或者带回来什么特产吗？”

“你能放下伱家那两位？”

迪奥米德斯挑了挑眉头，反问道。

爱德华也闻言看了过来，微微皱眉、面露担忧之色。

老管家对着爱德华微微摇头，示意回家再说。

“要说的话，就带点玫瑰金酿吧。”

迪奥米德斯呵呵笑道：“有点想喝家乡的酒了。”

“看来你是没什么话要我给你带了，老东西。你就安安静静死在异国他乡吧。”

奥斯瓦尔德笑了笑：“我可是打算去见见教皇陛下的。”

国字脸精灵也是回击道：“你也一样，快死的老东西……别说我坏话就行。”

这两人哪怕以人类的标准来看，都已经苍老到了至少七八十岁的程度。若是以精灵的寿命来算，他们恐怕都已经活了四五百年了。

如果不使用任何道途之力进行延寿的话，哪怕作为长生种的精灵，寿命也就是五百年。

寿命再长一点，那就算是琥珀的眷民了。

而奥斯瓦尔德也对莉莉介绍道：“这位是迪奥米德斯，德罗斯特家族的守护者，我和他算是老朋友了。被派遣来阿瓦隆以前，我们都是同一批被选拔出来的教皇近卫。

“当年也是他把你介绍来的莫里亚蒂家族。”

“……啊，我还记得这位小姐。”

看到莉莉，迪奥米德斯的表情有些严肃：“十几年前我们见过一面。”

“谢谢您，迪奥米德斯先生。”

莉莉真挚地鞠躬感谢道。

——原来这位就是恩人！

如果没有这位老精灵，她很难进入莫里亚蒂家族、就不会再遇到艾华斯了。

但迪奥米德斯看向莉莉的表情却有些复杂。

他沉默许久，欲言又止。

只是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段时间注意安全，孩子。”

听到这话，奥斯瓦尔德微微眯起眼睛、轻轻拍了拍莉莉的肩膀。

“懂你意思，老东西。”

老管家眯着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