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拿这个来考验朕,朕怎么可能经受得住考验?
“七万两,一斤猪肉只需要一分银子,一两银子是一百斤猪肉,七万两就是七百万斤猪肉!一头猪不过三百斤,王谦一个人,就花出去两万头猪的钱,什么狗屁的坐吃山空,那就是座银山,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山!”朱翊钧非常的愤怒!王谦真的是有钱人家,居然花了七百万斤猪肉收买宿净散人的贴身丫鬟,一个丫鬟不过三四两银子,七万两,都能买两万多个丫鬟了!说什么坐吃山空!分明就是一座银山!“陛下,这是给报,还是不给报?”张宏看着极其愤怒甚至算账都算的极为古怪的陛下,忐忑不安的问道。朱翊钧深吸了口气,猛地看向了张宏说道:“给他报!报!简直是简直了,花了这么多钱,抄王仙姑家的时候,都给朕抄仔细点,一厘银子也不要落下,朕的钱!”“七万两,办下来这么大的案子,是吧,花点就花点吧,总不能让王谦老是贴钱干活。”张宏看出来了,皇帝陛下是真的有点愤怒,银子花的的确有点多了,他想了想说道:“王家的钱不也是陛下赏赐的吗?王家连命都是陛下给的,花点其实也正常。”朱翊钧深吸了口气,才把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给平复了下来,对着张宏和冯保说道:“立了功当然要赏,犯了错当然要罚,先生告诉朕,赏罚分明对君王和臣子都有好处,君不君臣不臣的,名分乱了,天下就会乱,所以先生恪守臣子之道,朕也自然要践行君道。”“给他报了,下次继续,日后一律如此。”“臣等遵旨。”张宏和冯保俯首领旨,这是陛下的君王之道,里面有张居正的教育,当然也有陛下的秉性,陛下从来都是如此,该花花,该省省,从来没有在该花钱的时候犹豫过,当然,心疼是真的心疼。那可是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王谦之前收买人的钱之所以不报销,是因为王谦之前的收买,全都是党内倾轧,是为了自己老王家的族人,王谦的确是办得皇帝的事儿,但更多的办的是自己的事儿,可以不用报,但是这一次,跟晋党完全没有任何的瓜葛,这笔钱,就决计不能让王谦贴钱办。拿了谁的钱,替谁办事,皇帝给这份钱,王谦会安全,缇骑也没必要死盯着王谦这个人了。“陛下,次辅王崇古上奏说,这银子就不用出宫了,陛下在南衙的开海投资,他想参与一股,若是陛下需要银钱,他可以毁家纡难以援。”冯保面色古怪的说道。朱翊钧嗤之以鼻的说道:“他想得美!钱滚钱的主意都打到朕的头上了?自己投资去!”“陛下,他不能啊。”冯保低声说道。“也是,他不能。”朱翊钧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王崇古还真的不能,他之前阴结虏人,先帝开了西北贡市后,这家伙什么都卖,这可是王崇古致命的弱点,所以他不能在开海事上掺和一脚,言官那张嘴,是杀人的刀,王崇古可不能再背上一个通倭的罪名了,那时候,恐怕皇帝的宽宥都救不了王崇古了。而且皇帝也没有处置伏阙的言官,王崇古已经清楚了皇帝的底线,他顶多就是个严嵩,贤的时候用,不贤的时候则罢免,就是王崇古的定位,张居正是太傅帝师,是皇帝的老师,定位完全不同。“他有多少?”朱翊钧敲着桌子问道。冯保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万两?”朱翊钧说了一个数。冯保摇了摇头。“朕小孩子啊,朕还猜!缇帅,拿这厮去外面廷杖!”朱翊钧看着冯保故作高深的样子,略显不满的敲了敲桌子,赵梦佑立刻上前带着两名缇骑架住了冯保。冯保大惊失色,赶忙说道:“一千万银,王次辅说他有一千万银,钱少了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啪嗒!”冯保摔到了地上。架着冯保的两个缇骑都目瞪口呆,经受了专业仪礼训练的缇骑们都惊住了。小皇帝省吃俭用攒了五年,才攒了一千万银,人家王崇古直接就拿了一千万银砸在了小皇帝的脸上,告诉小皇帝钱这个东西,也就大明朝廷没有而已。“不是,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六年前,差点把祖宅给变卖了才凑足了两百万的王崇古,怎么就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官厂就那么点产能,六册一账都对,他在鼎建大工和官厂上捞了这么多?”朱翊钧人都麻了,这也太多了。朱翊钧可是知道这么多钱是什么概念,大明一年的军费!崇祯年间,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省吃俭用,宫里都喝稀饭了,才凑足了七万两银子给孙传庭,让孙传庭拿着组建了明末赫赫有名的秦军。朱翊钧觉得七万两多,是真的很多,但还是在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这一下子就是一千万两白银,实在是有点太惊世骇俗了,他王崇古再特么的上下其手,也拿不到这么多才是。冯保俯首说道:“不是王次辅自己家的,王次辅一共就只有一百五十万银,其他都是晋党羽翼之下那些个势要豪右的钱,都在王次辅这里放着,之前都在精纺毛呢上放着,现在精纺毛呢的风险越来越大,王谦、王崇古父子,把这笔钱套了出来。”“原来如此。”朱翊钧明白了。晋党被朱翊钧定性为族党,光张四维他这一系的疯子二十四户,就抄了两百多万两银子出来,晋党从头到尾就是族党,有朝中大员,有地方官吏,还有缙绅豪右、富商巨贾组成的利益集体,对张四维的清算,不仅仅是皇帝、张居正在发力,同样也有晋党内部自己的清算。张四维真的太危险了,大明又不是气数已尽的时候,上一个这么明火执仗的司马昭,已经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司马昭大家都是直呼其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成了谚语,一个皇帝的名字很少被人提起,司马昭这太祖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耻辱至极了。晋朝的太祖皇帝是司马昭。张四维的下场,不仅仅是来自皇帝的意志,还有晋党妥协派的意志,而王崇古就是妥协派的代表人物,他手中掌握的财富,有这么多就正常了。“朕能直接把这些白银白没了吗?这么多的银子啊,还是现银!”朱翊钧手在桌子上敲着,冯保和张宏真的是面如土色,自家皇帝太过跳脱,王崇古拿这银子出来,是为了解决朝廷燃眉之急。朱翊钧开海投资,的确需要更多的银子,孵化开海大业。王崇古拿出这笔银子已经是忠君体国,忠于陛下,连自己的私财都敢交给皇帝,体国,是体国朝振奋之意。结果贪财的小皇帝居然打算直接搂草打兔子,不仅不分红,甚至连本金也要白没。“朕就是那么一说,人无信不立,王次辅用这么多的银子来考验朕,朕怎么可能经受得住考验?”朱翊钧摆摆手说道:“哎呀呀,那就这样,给他们分红,给他们分红!嗐,一千万呀,朕为什么是皇帝,不是个亲王,要是个亲王就能直接抢了。”“让潞王抢一下?就说都被他挥霍了,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冯保看着张宏,张宏看着冯保,大眼瞪小眼,两个人此时已经萌生了致仕的想法,再干下去,他们怕是要被晋党切成一万片,恶名永流传。冯保和张宏从对方眼里读出一句话:快去西山请西山老祖!“不行,这样一来,娘亲肯定找朕拼命。”朱翊钧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潞王可是李太后的掌中宝心头肉,这么坑个孩子,李太后不拼命才怪。冯保和张宏松了口气。朱翊钧看向了冯保和张宏,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嗯?冯保和张宏人都傻了,陛下居然看向了他们!他们哪里值一千万两银子?!冯保让身边两个缇骑重新架住了自己,对着缇帅赵梦佑满脸悲切的说道:“缇帅,送咱家上路吧,下手利索点。”冯保和张宏显然更适合背锅。冯保还是有一些政治追求的,毕竟帮着张居正折腾新政,日后还能混个褒贬不一的评价,这样下去,怕是自己要成为和王振一样的佞臣了,冯保可不愿意当王振。“带我一个吧。”张宏宁愿去死。这群狗朝臣,天天说什么复古,什么法三代之上,什么丁忧!现在,张居正走了,谁来管管这个小皇帝,看看这放出来个什么样的怪物!“算了算了。”朱翊钧盘算了下,为了一千万银不值当,冯保不值一千万两,他这个皇帝的命可比一千万银多得多,冯保因为这种事倒了,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铁桶一样的皇宫又要漏成筛子了。冯保不算坏,和王振一比,那得称一句贤宦!如果朱翊钧因为银子把这个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宫里秩序破坏掉,岂不是连明英宗朱祁镇都不如了?朱翊钧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绝对不能比朱祁镇恶臭,这是底线。“陛下圣明。”冯保和张宏长松了一口气,他们感谢陛下的不杀之恩。“这王次辅就不怕朕拿着他们的钱赔个底儿掉?难道他们还能跑到皇宫里问朕讨债?投资有风险,入市要谨慎啊。”朱翊钧对王崇古如此放心大胆的把这么多钱交到自己手里,多少有点疑惑,这可是一千万两,就是皇帝不故意吃了这个肉包子,万一赔钱了呢?要知道皇帝才十六岁,还未大婚,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王崇古完全可以找个经纪买办,而不是找他这个幼冲的皇帝。冯保思索了片刻说道:“臣倒是以为王次辅所作的决定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晋商本身就是隆庆和议,俺答封贡后形成的地域性的、特权经济的势要豪右,他们从特权经济起家,钱财来源于特权,自然诉诸于特权。”晋党的特权经济,就是依靠朝廷的政令,垄断边方贸易谋利,从特权经济起家,就会下意识的继续在特权经济中下注,这是一种路径依赖,跳出舒适圈的行为,对于个人是突破,对于这些富商巨贾而言,就是冒险。而现在最大的特权,就是皇帝陛下本人,而开海的确带来了丰厚而庞大的利润。“其次,王次辅他们是晋商,到了南衙有徽商,有浙商,有两淮、福建、两广商贾跟他们竞争,他们自己跑到人家的地头上,抢人家的买卖,那自然会遭到本地商贾的抵触,地域性的商帮,在这年头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找个经纪买办,不可靠,也没什么机会。”冯保认为这是王崇古做出这个决定的第二个原因。皇帝在南衙的千万投资,就是在别人手里抢食,南衙的商贾们,也是豺狼虎豹,这年头地域性商帮的地域性,是最鲜明的特点,而且会维持数百年之久,西北的晋商,很难找到合适的突破口,而皇帝的投资,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他们是将钱给了皇帝,投资人还是皇帝本人。南衙缙绅富商们抵抗,那就是在抵抗皇命。“其实说来说去,臣倒是觉得,王次辅之所以这么做,还是陛下真的很能赚钱。”冯保说出了第三个猜测,也是最重要的事儿,那就是皇帝生财有道。皇庄的拳头产品有人体工程学的太师椅,还有龙涎香、琉璃器等等奇物,燕兴楼抽手续费这种事,根本就是在抽交易税,这帮鼓噪精纺毛呢上赶着送钱去!一定要注意,毛呢官厂是大明皇帝的手笔,督办的的确是王崇古,可这么生意,也是特权经济。王崇古在宣大堵窟窿回京后,皇帝给了王崇古三样东西,第一样是个羊毛推,第二样是羊毛刷板,第三个是胡元朝廷的旧案官文,主要是对羊毛的处理,比如尿液发酵清洗,比如官厂送到官厂的白色粉末,比如桃吐山的白土,都是皇帝给的恩赐。而其他豪奢户竞相效仿,无法成功的主要原因,也跟特权二字有关。王崇古家仍然在主持特权经济,羊毛官厂的利润分配是王崇古自己独占一成,晋党占一成,皇帝占三成,朝廷占五成,如果将王崇古、晋党、朝廷看做一个整体,这是内外分账为三七分,符合道爷当年定下的规矩。但是朱翊钧自己生财有道,燕兴楼交易之家的抽税,硬生生的抽出了一成以上的利钱来,富商巨贾这个富矿,啃起来实在是太香了!冯保总结了三个方面的原因,第一是特权经济的惯性,第二个是特权经济在帝制之下的可怕优势,竞争不是地域劣势竞争而是特权优势竞争,第三则是事在人为,皇帝本人真的生财有道,天下都认可,王崇古自己哪里是聚敛兴利的臣子啊,论聚敛兴利,谁能比的过小皇帝?小皇帝的抠门,连大司徒王国光、张学颜都叹为观止,新晋的户部尚书张学颜,操办皇帝大婚之事,人都麻了,这么节俭又这么能花的皇帝,大明也不是没有,比如大明成祖文皇帝,就很能赚也很能花。“嗯,去宣王次辅觐见,朕亲自跟他分说,这赔钱了,可不能找朕的麻烦,找朕催债。”朱翊钧让冯保去宣王崇古,代表这个事,他算是答应了下来。“罗汝芳,就是典型的读书人,瞻前顾后,想要反抗新政,又不敢进行到底。”朱翊钧看着卷宗对着张宏十分确定的说道,罗汝芳展现了一个读书人的软弱性。大明读书人的软弱性和妥协性,不光是罗汝芳,还有衍圣公的孔府。衍圣公府,胡元来了投胡元,给汉话都说不得不太利索的忽必烈加儒学大宗师,鞑清来了投鞑清,直接削发剪成鞭子模样,跪迎摄政王陛下多尔衮,德意志来了投德意志,直接赢了德皇画像入其府第供奉,若不是老蒋带着衍圣公跑到了武汉,又到了重庆,衍圣公怕是也要投了倭寇。这就是衍圣公的德行,他是历代的统治工具,对胡元、鞑清、德意志感恩戴德,可是对大明这个正经的汉人王朝,衍圣公则认为,凤阳朱,暴发户。天下是老朱家的天下,同样是大明天下人的天下,可是衍圣公将天下狭义的定性为了老朱家的天下,用暴发户削弱皇明的统治向心力,对于大明皇帝老朱家而言,这衍圣公就变得分外讨厌,明英宗朱祁镇对衍圣公都不假辞色,除了明孝宗,大明皇帝基本不给衍圣公好脸色。衍圣公是公爵,按理来说是超品,但是大明的衍圣公是二品,不是超品。万历年间,皇帝更是用身体力行践行着天下为公,天下人之天下这一要义。万历年间的宗室,郡王以下,连俸禄都不给,直接自谋生路,郡王以下,连宗牒都不发了,你说你是大明宗室,你连度牒都没有,没有身份就没有司法、税赋、营生等各种特权,郡王之上,也是各种削减宗室待遇。张居正在辽王府废藩这件事上,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已经是过去,可张居正苛责宗室,是实打实的现在,在原来的历史上,张居正被万历皇帝清算的时候,宗室们也是鼓噪声势之人。天下就仅仅是老朱家的天下吗?至少万历年间不仅仅是这样。衍圣公是儒学的代表,软弱性和妥协性体现的淋漓尽致,而罗汝芳也是读书人,他足够的软弱,足够的妥协,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前怕狼后怕虎。罗汝芳要反对张居正,却不敢明火执仗,要搞阴谋诡计,又不敢做到底,就只是打打下手,提供那些亡命之徒的入京便利,罗汝芳其实也没什么大的能耐,在西山袭杀案中,罗汝芳不是关键案犯,顶多是个从犯。首犯还是王仙姑和宿净散人二人。“罗汝芳这就是容人无量,谋叛无胆的典型,还不如张四维呢,张四维还敢赌上九族跟张居正斗一斗。”张宏倒是能明白陛下说的软弱性,其实还是身上的枷锁太多了,根本无法毫无顾忌的下注。朱翊钧嗤笑一声说道:“张四维那是蠢。”“陛下,要不要收网?”赵梦佑俯首问道,按照宿净散人苏权的交代,合一众的教众超过了三千人,其中核心的教士就超过了一千五百人,这在百万人口中,占比不算高,因为合一众是一个地域性的邪祟组织,在京师的传道大业,还在徐徐图之。“收!封闭关隘三日,缉拿海捕,缇帅带着骆思恭和赵贞元一干陪练也练练手,这次让他们参与行动,朕要看看他们的成色。”朱翊钧点头,平静的说道:“先断合一众一臂,看看他们的反应。”“臣遵旨!”赵梦佑大喜,他还以为陛下仍然要息事宁人,毕竟大将军戚继光仍未回京,一切以稳定为主,可陛下还是决定收网,将苏权交代之人,一网打尽,至少先把京畿的合一众一网打尽再说。步步紧逼,日拱一卒,一点点的试探合一众的反应,若真的是虚有其表,那就雷霆万钧,将其完全缉拿。这就是大明皇帝,疾如风、徐如松。封闭关隘三日,大肆搜捕邪祟,朱翊钧对宿净散人敢到京师来骑脸输出,忍无可忍,不给他这条胳膊给砍断了,这帮南衙缙绅权豪们,怕不是以为朱翊钧是个仁君!王崇古很快就入宫,在宝岐司觐见了陛下。“次辅,朕要关了关隘,在京畿大肆搜捕逆党,不知次辅意下如何?”朱翊钧询问次辅的意见,实在是首辅吕调阳不提供意见,问政朱翊钧也只能问王崇古了。吕调阳不是没意见,他在朝中的第一要务,是保证新政推行,他不是张居正,可以全都要,他要做取舍,如果陛下不打算继续新政,吕调阳才会发力,陛下推行新政的意志,比张居正还要坚定,所以吕调阳不用表达自己的意见。“再加两天,再搜捕一下细作间谍?”王崇古给出了自己的想法,会宁卫应昌大捷后,打听京营虚实的北虏细作就开始变多了,正好要封闭关隘,那就一起办了,京畿是北方第一重镇,封闭关隘,兹事体大,为了抓细作,不值当,但是再加上抓逆党,就值得大动干戈一次了。作为刑部的大司寇,王崇古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王次辅有恭顺之心,只是这一千万银,朕给次辅赔了,如何交代?”朱翊钧对这一千万银还是有些忌惮的,这合伙做生意,赚了还好说,赔了这就是君臣失和,朱翊钧保住王崇古的命,其实就是不打算过分追究晋党,止于张四维的标志。“这其实是晋党的买命钱,赔了赚了,都是投献陛下的卖命钱。”王崇古选择了直截了当,给陛下一千万银零花钱,再没有了违逆大案,这旧账就不要再翻了,皇帝不愿意过分追击酿出西北缙绅和俺答汗合流,王崇古代表的晋党妥协投献派,也害怕皇帝翻旧账,毕竟旧账不好看。小皇帝不是那种需要揣测圣意的君王,他很好懂,大明再兴,让大明再次伟大这个总目标一致的情况下,陛下是肯受一点委屈的,能受委屈,只能受一点点委屈,可是不能骑在皇帝头上,那不是委屈,是屈辱了。小皇帝说法的风格和张居正很像,都是那种直截了当,不打机锋,不猜哑谜的人,和皇帝奏对,王崇古选择直接说实话,少走弯路。这就是买命钱,陛下真的白没了最好,山西缙绅们反而能喘一口气,陛下的信誉是极好的,说杀你全家,连蚂蚁都得竖着切成两半,说饶你性命,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就不会过分追击。“还是不要白没了,朕的招牌还是很值钱的。”朱翊钧看着王崇古说道:“赔钱了可不能埋怨朕,这就是个赌局,愿赌服输,输了可不能急眼,急眼了朕就找戚帅告状去。”“陛下一直说赔钱,臣看来,陛下一定会赚钱,陛下在兴利此道,无出其右。”王崇古对皇帝的信心十足,这小皇帝太邪门了,太会赚钱了,王崇古就没见过比这位主儿还能赚钱的人了。在兴利一道,肯定有比皇帝更有天赋的人,但一定没有皇帝有权势,有权势的人里面,皇帝是最有天赋的那一个了。道爷但凡是有小皇帝的能耐,也不至于为了点银子费尽心机了。“赔了不能急眼,王次辅你得立字据!”朱翊钧想了想,还是决定亲笔写一份投资合同,明确这次的投资是自愿行为,赔钱了绝对不能急眼,急眼就镇压。王崇古想了想俯首说道:“臣可以立字据。”本就是买命钱,有分红可以血赚,赔了也就赔了,这个字据,对双方都好。真的赔钱了,也不会闹出什么难堪,也是晋商们的保命符,晋党的商贾缙绅们,其实真的很害怕皇帝追着张四维这条线继续咬下去,到那时,这银子不交也得交,连命也没了。毕竟皇帝他真的杀人如麻。求月票,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