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此世,神明不存!

大战绵延。这一战,持续了近十载。从深海而出的无数鬼邪,皆是如同临死前的疯狂一般,前赴后继,源源不断。或许也只有这一场战争,才能让世人体会到这个世界的物种之丰富。难以计数的鬼魅,皆是有人们心中的恐惧衍化而成,是这方世界数千载历史,无数鬼魅传说的具现。而无数的邪祟,则皆是由这方世界的本土物种异变而来,万物皆可化邪祟。无数鬼邪的陨落,无数人类将士的陨落,滔天的血气,数不尽的怨念充斥天地之间,但只要暴露在阳光之下,便是如冰雪一般的消融。天穹之上,那一尊神明,未有丝毫迟疑的朝世间施加着他的伟力,没有给鬼邪一丝一毫可供翻盘的机会。血月神庭愈发晦暗,世界内部绝望的疯狂,也没有给其处境带来丝毫转机。短短十年,在这方混沌之地,大日对于血月的掠夺,亦未曾停止丝毫。甚至,这个进度,似乎还远比他预想得要快得多。祂的反抗,虽视死如归,但也正如那世间前赴后继的鬼邪,在注定的命运下,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世界的权柄,在这永不停歇的掠夺之下,终是即将归一。外来入侵者的力量,也被压制到了最低。神庭之中,大日之神明再度于神座之上走下。这一次,神明踏出神庭,霞光化虹桥,从神庭延伸而出,一直至那一座晦暗的血月神庭之上。神明俯瞰世间,神性眼眸定格于这座血月神庭,就如注视异端的存在一般,凛冽之杀意磅礴流转。这一刻,神明背后虚影凝实,细线荡起涟漪,神明缓缓抬手,一股源于众生信念的磅礴伟力凝聚,一只足以遮天蔽日的巨掌,亦是缓缓落下。也正如那在烈阳之下消融的无数鬼邪一般,在这巨掌之下,甚至都只是些许掌风力量,这一座血月神庭,便可见消融痕迹。短短刹那间,晦暗的褐红殿宇,便近乎肉眼可见的消融泯灭,丝丝缕缕的黑气张牙舞爪的涌动,化为数不尽的鬼邪怪物癫狂嘶吼,但在这磅礴伟力之下,亦是无济于事,起不到任何作用,便相继泯灭。一直到殿宇主体彻底泯灭,落座于血红神座上的那一团墨黑阴影,才再度显现于这尊神灵,以及楚牧的视野之中。阴影依旧无具体形态,一团阴影,就如一个黑洞,世间的一切邪恶与混乱,都被囊括其中。在以往,对这一团阴影,楚牧也一直有种雾里探花的难窥之感。而眼下,这一团阴影,在世界的权柄作用下,已是无比之清晰。这也是一尊神明,一尊如大日之神一般的神明。只不过,这尊神明的信徒,却也非是他这般,需要靠他自己去影响世人,让世人寄托信念与他。这尊神明,他却并非依靠信仰而存,而是以那一轮血月为核心,污浊世间,衍化鬼邪,靠吸取世间众生的血气以及情欲而壮大。血月三载,那无数世间生灵的陨落,几乎让这尊神,强大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地步。但这尊神,终究只是外来者,且这种完全破坏世界规则,乃至于毁灭世界之举,自然为世界所不容。世界本能的抗拒,也就导致了一诞生,纵使这尊血月之神力量庞大,也一直被他毋庸置疑的压制。世界的权柄更是完全不需要他废太多心思,抢到手,便是得心应手,而非如这尊被世界抗拒的血月之神一般,还得耗费大量力量压制世界本能的反抗。“有因必有果……”“或许是因为有祂这个因,才有了这个果……”此刻,楚牧突有奇想。这机缘巧合的踏上神位,或许,也并不仅仅是机缘巧合?世界危难,集世界之力孕育本土神明,对抗界外入侵之邪神……因果循环?人性思维涌现,神性思维主导的伟力也未有停滞。凝聚而出的滔天巨掌,未有丝毫留情,便朝这一团阴影悍然落下。轰!一声惊天轰鸣,天地都在颤抖。神庭泯灭,黑影崩裂,这时,楚牧才真正看清楚那一团黑影的内在形态。一袭黑衫,面容坚毅,与他本身之面容形态,乃至于延伸,也几乎都如出一辙。此刻,四目对视,双方皆是波澜不惊。下一刹那,巨掌彻底压下,近乎昙花一现的黑影形态,在这足以毁灭天地的磅礴伟力之下,彻底崩灭。这一刻,最后一分天地权柄收拢。天地,尽在掌控。血月开始崩裂,天地之间,那无数尚在肆掠的鬼邪,就好似突然到了寿命的尽头一般,上一秒,还在与人盟武装厮杀,下一刹那,便如冰雪消融一般,大片大片的鬼邪,尽皆随着那一轮血月的崩塌而彻底泯灭。烈阳愈盛,迸发的光芒彻底照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存在,能挡住阳光的普照。无论是终年不见天日的海底,亦或者幽静的丛林,还是那一方方鬼蜮,甚至是生灵心底的阴暗,在这一刻,似都有一抹曙光照耀而来,净化着世间污浊的残留。如潮水的磅礴神明伟力,似洗涤世界一般,于烈阳而起,肆意冲击洗涤着世界的每一处,未有丝毫的遗漏。死寂的土地重归黄土生机,被污浊的时间万物,或彻底泯灭于世间,或似时光回溯,重归于生机盎然之态。无数本应御鬼邪之力,炼化鬼邪之力而处在半人半鬼的意志通神者,此刻,更是这股力量洗涤的重心所在。如春风拂面,那一股于任何意志超凡而言,皆是堪称噩梦一般的鬼邪之力,在这股力量的洗涤之下,亦如冰雪般消融。鬼邪之力不存,但却有一抹神明印记落下,替代泯灭的鬼邪之力,维持着意志超凡的存在,源于神明的本能,俨然想要继续维持着这个神明降世的现状,享受着世人供奉信仰,为此世唯一真神。这一刻,众生皆是仰望烈阳,升阳历数十载培育的信仰体系,在这荡平鬼邪的现实之下,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众生信念骤然迸发,朝那一轮大日汇聚而去。烈阳愈发璀璨,如浪潮一般洗涤世间的力量,一波接一波,绵延不断。而在那一方混沌之地,璀璨的银辉已是彻底充斥混沌之地的每一处,曾经的两座神宫,如今也只有一尊神庭耸立。世界权柄彻底归一,世间的一切,尽在掌控,世间的一切阴暗污浊,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毋庸置疑的被彻底净化。“旺财,未曾堕入此界……”神灵施展伟力,楚牧牵引细线,眉宇间却愈显疑惑。最后一分权柄收拢,世界的权柄归一,这世间,于他而言,自然不存在了任何所谓的隐秘晦涩。答案,依旧很清晰。此世,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都没有旺财存在过的任何痕迹。旺财它,确确实实并未跟随他堕入此界。此世,也没有第二道污浊。只有这以血月为核心,妄图逼他彻底沉沦,从而鸠占鹊巢的这血月邪神。思绪只是一瞬,楚牧的目光,便定格于世间那膜拜的众生之上。人间神国体系早已稳固,神的存在,降临于世,人供奉神,信仰神,也早已是常态。他眸光微动,下一刹那,目光挪转,则是定格于眼前的这尊神灵之上,随即,一抹灵辉如炬,他缓缓朝这尊神灵之躯靠近着。只是短短数个呼吸,那一根细线,便随之崩裂,那立于神灵之后的虚影,便彻底与这尊神灵融为一体。这一次,他竟不顾彻底沉沦的危险,将虚幻之本我,彻底融入了这尊神灵之中。神明的伟力,第一次没有任何隔阂,没有任何晦涩的体现于他的感知。而他与神明融为一体,神明的伟力清晰映入他的感知,无疑也意味着,他这个异数,同样无比清晰的落入神明力量的察觉之中,而非以往他刻意隐匿下的若即若离之态。这一刹那,本是沉寂的神明伟力,骤然暴动!亦磅礴的神明伟疯狂的冲击着这一抹清晰至极的异数,冲击着他仅存的本我意识,本能的急切希望他这道本我,彻底与神明融为一体,彻底留存于此世!一抹灵辉灼灼,神性与人性的冲击与坚守,楚牧漠然注视世间。借世界权柄,神明的伟力一遍又一遍的洗涤世间,没了核心血月的支撑,世间的鬼邪污浊,在这神明的伟力之下,就如风浪之中的无根浮萍,没有任何的支撑之力,刹那间便随之泯灭。只是短短片刻,天地便换上新颜,一切的死寂邪恶,皆是荡然无存,唯有烈日高悬,属于神明的信仰如虹如霞,一道道的冲天而起。血月崩塌,鬼邪泯灭,但……信仰犹存,甚至愈发虔诚。烈日高悬,神明尚且端坐云端,天地间,人盟的这处人间神国,经数十载春秋,亦是彻底形成稳固神国之序。一切皆是……信仰为先,以侍奉神明为先。世间污浊不存,但这世间,却已非是他潜意识映照的那一方心灵世界。已经从一方无灵的科技世界,化为了一方神明降世的信仰世界。人定胜天不存,唯有信仰祈祷,唯有这一尊大日之神。“此世,不该有神。”神明喃喃自语,口吐人言,一抹人性光辉若风中残烛,却又于神性冲击下稳稳屹立。这一刹那,席卷人世间的神明伟力,在人性的操纵下,瞬间摆脱了神性的控制。磅礴的神明伟力,就好似一场滔天海啸,再度席卷世间,洗涤世间。只不过这一次,洗涤的也非是已经不存的污浊,而是直接断神明根基,洗涤人们的记忆,洗涤人们的信仰,乃至于洗涤冲刷掉这世间神明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冥冥之中,神明的伟力,在这人性的操纵之下,就如一双巨掌,强行将已经彻底偏离原有秩序轨道的世界,再度扳回了原来的轨道。此世无灵。此世,也不该有神。更不该有任何超凡力量。血月历,升阳历,人盟,镇邪卫,一切的一切,也都不该存在。各国依旧是各国,一场源于世界权柄编织的世界大战之劫难,在这神明伟力的作用下,贯入世上每一个人的脑海。浩劫的一切,所有本不该存在的一切,也皆被直接抹除,不存在一丝一毫的痕迹。当最后一抹神明力量于世间离去,天地突兀一片昏暗,紧接着,当天地再现光芒,源于大日的光芒,才再度普照于世间。只不过,这一轮烈日,却也非是那一轮由众生信念衍化的大日之神,而是这方世俗被遮掩的一颗火焰星球,一轮凡俗的大日。改天换地的变化,也未在世间引起任何一丝一毫的波动。人们庆幸着那一场被编织而出的大战结束,一个个被重新分割而出的国家,相继开始了他们以为的战后重建,开始了人们新的生活,一个全新的战后时代。谁也不会知道,就在上一刹那,还是一场鬼邪横行的浩劫,血月历,升阳历,鬼魅邪祟,神明降世,意志通神,乃至人间神国,一切的一切,皆被掩埋在了世界的深处,不会为任何人所知。在世界的规则之内,也不会有任何人察觉任何异常。而世界顶端,那一方混沌之地,血月神庭早已泯灭,那巍峨耸立的大日神庭,亦是随之崩塌。众生信念衍化的神灵,在一抹刺眼的银辉迸发之后,则是化为了漫天银辉,洒落在这方混沌之地,洒落在这人世间。尘归尘,土归土,源于众生信念,最终,也将泯灭于众生信念。凡俗的世界,不该有神明的存在。那一抹苦苦坚守的人性,在这磅礴的神性泯灭之后,虚幻青衫再现,他缓缓于混沌之地走出。如一道流星一般划过天穹,于这人世间飞掠而过。最终,在世界的尽头,虚幻趋于透明,缓缓消散,便消失在了这方心灵世界,也未引起丝毫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