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1章 险地仁政
大儒或半圣批圣很正常,批孔圣也有,但这种文章都会经过圣院审核,交由半圣化身裁定,基本只在大儒或半圣之间公开,很少流落在外。$菠卐萝卐小$说
毕竟,任何程度的批圣,都会影响人族圣道长河,都可能引发人族圣道危机。
批判圣人是好事,但批判得太狠太对,那就坏事了,很可能会有相关圣道的读书人无法理解,导致文胆破碎。
而且,批圣是一种比较功利性的手段,要么是为了上位,要么发生在圣道之争。
方运已经成就半圣,没必要踩着孔家上位,而且与孔家也没有圣道之争,为何要批孔圣?
刚刚为孔家让步而欢呼的读书人,突然觉得无比心累,怎么自从方运回来,圣元大陆就没安定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三海龙王圣陨,接着庆君被砍头,之后是男女同考,后来孔家倒霉,现在一把火烧到孔圣他老人家身上。
怎么看方运都像是在作死,而且在作大死。
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总是搞事!
无论对方运的文章如何腹诽,读书人们还是认认真真去看全文。
方运批孔子的第一条,妇人之仁。看到这一条,读书人松了口气,关于孔子封圣前做事过于瞻前顾后的评价,一直都有,连孔家人都承认过。
方运的这条,是指责孔圣既然知道当时无明君,就不应该抱着固有的幻想,无须非得找明主投奔,应该夺鲁君之位取而代之,统一全人族。
这个批判,并不严重,众人急忙去看第二条。
第二条,犹豫不决。众人一看更无所谓。
当年有逆种或妖蛮捣乱,发布各种假的众圣经典,甚至篡改《论语》内容,丑化人族众圣,制造一些明显前后矛盾的内容。即便没有那些逆种篡改的内容,众圣经典原本中也记载了孔子的一些人性弱点,在一些事情上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并非完人。
众人看了第三条,心中一惊,这第三条才是千百年来第一次。
方运批评孔子在政治理念方面,一味崇古,天真空洞!
看到这第三条批判,许多高文位的读书人不仅没有愤怒,反而长长一叹。
这么多了,终于有人说出一部分人想说的话。
孔圣虽然有一些瑕疵,但在教书育人方面,在待人接物方面,在许多地方是真正的楷模,他说的道理,他的言行,充满智慧,传承万载不朽。
方运认为,孔圣的仁是对的,但“仁政”就是空中楼阁。
实际上,人族在各种私下文会中尤其是法家人杂家人,都讨论过这一点,但因为牵扯太大,没有在这方面指责孔圣,毕竟一旦儒家圣道动摇,各家也可能受到影响。
但现在不同,方运直接抢夺了儒家的政道力量,对儒家的影响会小很多。
方运通过两个角度议论为何孔圣的政治理念天真空洞。
第一个角度是人性,方运拿出之前和医家联手调查的数据,利用从小分开的双胞胎兄弟姐妹的喜好、性情等等来作为论据。
这个调查之前方运用过,证明有人与生俱来的固有特性,孪生兄弟姐妹哪怕在不同的环境成长,哪怕从未见过面,他们长大后,在很多方面的喜好或习惯都会惊人一致。
方运以这个论据证明,人性之中有固有的东西,是极难被改变的,孔圣认为君臣愿意施仁政,认为百姓可以被仁政教化,这是一厢情愿的天真幻想。
方运的第二个角度,理想与现实。
方运认为,孔圣虽然从粗鄙的低起点一步一步成长,最终成为人族百代师,开创了仁政的理念之后,但最终走上一条建造空中楼阁的道路,忘记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政”的最后一步。
住在黄土地上的一家人种粟米还是开辟水田种水稻?冶炼铁犁应该是弯刃还是直刃?一个孩子被另一个孩子欺负是应该让双方和解还是惩罚施暴者?一个妇女丧夫后挺着大肚子争夺家产应该怎么办?一个女子被父母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是忍气吞声还是勇敢反对……
这无数的问题,都是政的最后一步,都需要具体而现实的解决手段。
人族有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心思,数不清的活法,数不清的困难。
人族最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及解决问题更好的方法。
仁政从来不是人族最需要的。
不断的革新才是。
方运认为,有教无类,即所有人都可以接受教育,是正确的,人皆可以为尧舜,也是可能的,但这个过程不是去追求什么尧舜周朝那种落后的文化、制度或生活方式,而是通过不断学习,不断努力,去达到内心的至高境界。
坚守先辈优秀的精神是绝对正确,而且要不断坚守,但过度崇拜古老而轻视现在甚至未来,必然迈向腐朽!
人可以仁,政则不能。
仁政必然意味着亡国。
方运最后列举出历史上无数例子,比如春秋五霸,比如战国七雄,比如秦汉的延续,人族每个国家的强大,其内在核心都不是仁政,用铁一般的事实击碎了假象。
方运在这条最后重申,他个人特别希望人族是行仁政的,但实际上,在弱肉强食的圣元星,在更危险的万界,仁政是一剂剧毒。
幻想和理想,一定要区别开。理想是应该有且可以实现的,仁政是应该有但属于不可实现的幻想。
仁政可以当幌子,甚至可以假意树立为绝对正确,假意树立为普及世界的观念,但如果真正严格施行,自己的国民相信,那就会成为一个族群的枷锁,甚至断头台!
孔圣认为仁能解决一切,而孟子则单独把仁与政相结合,重点阐述过仁政,所以,这第三条不仅批孔圣,也等于在批孟子。
少数人看到这里,感觉方运好像收敛锋芒忌惮什么,这根本不是在批圣,甚至主要也不是指责仁政,更像是在说,我们即将遇到“仁政”无法解决的敌人,如果不抛弃一些东西,必然面临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