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今布首败(求月票!)
席思全大朝奉的底气,可不是眼前这些组织起来的商帮伙计和打手。
另外还有一千巡抚标营亲兵,就在两岸街道后面蓄势待发。
只要枫桥外爆发了冲突,巡抚亲兵就会以平乱为借口,直接在现场拿下林泰来!
如果有可能,还会将参与冲突的喽啰一网打尽。
然后巡抚将会迫于商人大罢市的“压力”,对罪魁祸首进行从重处理。
当初林泰来对韦巡抚大为不敬,别以为韦巡抚那时迫于形势没有办法,就真的能忍气吞声了。
巡抚可不是手无兵权的文官,属下有数千标营官军,是苏州城战斗力最强的武装。
有韦巡抚这样力度的支持,席思全才有了与林泰来刚正面的把握。
又过了一会儿后,有席家的家奴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状况,赶紧对席思全禀报说:
“老爷!目前没有发现林贼的人马,现场似乎大都是我们的人!”
席思全站在桥上仔细观察了一番,心里也疑惑了起来。
一直听说林氏社团那边大张旗鼓的准备欢迎仪式,怎么今天完全不见对方人马的踪影?
人群里不排除有林氏社团的小喽啰,但确实也看不到任何集结的迹象。
如果对方不来人,想爆发大规模冲突就不容易了。
难道林泰来今天不回来了?这也不可能!
先前林泰来已经满大街小巷的张贴大字报,公开宣告今天要带着解元武魁的荣光回城。
不可能自己打自己脸的食言,除非林泰来不要信誉和形象了。
如果林泰来今天不出现,只会被认为是怕了,这对江湖声望是巨大的打击。
林泰来这样虚荣的人,不可能容忍他自己被别人看不起的!
那家奴又建议说:“林贼向来狡诈多端诡计百出,既然敌不动,那我们是不是也别动了?”
席思全盘一番后,又下决心说:“以不变应万变,我们继续!”
虽然事有蹊跷,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组织了这么多人,还发动了大规模的叫歇罢市,总不能被吓得撤退,那就丢人丢到家了。
无论如何,既然站在了这里,就只能沿着既定道路坚持走下去了。
瞻前顾后、摇摆不定乃是兵家之大忌也!
或许林泰来只是意识到了危机,所以故弄玄虚,摆出了空城计而已。
席思全大朝奉正在不停思索,检查还有什么疏漏时,忽然听到有人叫道:“来了!”
他抬头望去,却见从运河上驶来一艘座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为座船,整个船舱烂的不成样子了,还塌了一半,像是拆过的废墟似的。
而在这艘烂船的船头上,则站着一个身穿青衫的雄壮大汉。
虽然席思全刚从汉口调回来一个多月,之前从未见过传说中的林大官人,但他非常确定,这个在船头负手而立的大汉是谁。
“逼住他,围堵他,把他牢牢困在这里!不要主动动手,但也不能放他走!”席思全果断下令说!
只要把林泰来困在这里,他就不信林泰来能忍得住。
就算林泰来能忍住,他的手下也未必忍得住!见头领被困而不救,有违江湖道义!
在河道那艘破烂的座船上,张家兄弟今天也被抓来卖苦力划船了,气喘吁吁的对站在船头装逼的林泰来说:
“坐馆确定,今天真不用我们兄弟一起跟着上了?
虽然外人都说坐馆能以一当百,但那也是有我们兄弟打辅助的前提下。”
林大官人大袖一挥,“今天要做的事情不是动手的百人敌,而是动脑的万人敌,你们两个没啥用!”
已经习惯了“没啥用”待遇的张家兄弟诧异的说:“万人敌?席家有这么强?”
林泰来不屑的说:“我的对手并不是席家,而是我自己!
我的目标也从来不是打赢席家,而是借此让我自己更强大!”
张家兄弟彼此对视一眼,叹口气,齐齐想道,坐馆又开始讲那些听不懂的话了。
大运河到这里时,会岔出一条河道流向苏州城,而枫桥就在这条岔出河道上。
林泰来的破烂座船刚驶进这条岔出的河道,忽然就听到一声哨响。
前方七八条船从枫桥下一起开动,堵住了去路,让破烂座船无法从河道继续前进。
林泰来仍然保持负手而立的装逼姿势,高声道:
“我乃林泰来也!本月从南京夺了武科解元,千辛万苦一路逃回苏州!
奉劝尔等不要挡道,速速让开水路,让我过去!”
对面船上的伙计大叫道:“等的就是你林泰来!我等都是受过你荼毒的人,在此只想找伱这个恶霸讨个公道!”
这时候,张家兄弟发现,后面也冒出了一些船只,把河道上的退路也堵住了。
林泰来连忙吩咐说:“靠岸!靠岸!”
在河道中进退不得,也只能上岸了。
对林大官人来说,如果被围攻,岸上比水上稍微安全一点点。
岸上数百人见状,一起叫道:“恶霸林泰来还我公道!”
声势颇大,“恶霸”的吼声在河道两岸传的很远。
这也是策略的一种,宣传战舆论战并不只是林泰来会使用。
破烂座船临近河岸的时候,林泰来一跃而上,稳稳的上了岸。
正要往前走时,又有数百人围了上来,将林泰来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但见惯大场面的林大官人毫不畏惧,依旧气势夺人,左顾右盼的对着人群喝骂道:
“你们这些商帮的狗贼,不愧是利字当头的贱人!
果真见利忘义,无耻之极!我林泰来看在同乡面子上,劝你们好自为之,速速让开!”
当即人群里有人反驳道:“谁与你认这个同乡?你林泰来打人放火的时候,可曾念及过是本县的同乡?”
却又有人叫道:“说到放火,那烧了半个横塘镇的,不是你们洞庭商帮的狗贼?”
席思全站在枫桥拱面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岸上的情况。
很好,就这样,继续!只要能围堵住林泰来,就成功了大半!
他就不信,林泰来能一直忍下去,任由被围堵着。
又见被人群中央的林泰来仿佛已经气急败坏,大声说:
“我林泰来乃是苏州第一个武科解元,遭到南京军户子弟报复迫害!
千辛万苦一路逃亡,好不容易才到苏州城外,却又被你们这些商帮走狗围堵,你们于心何忍!
我第三次劝你们让开去路,不然后果自负!”
当即有人嘲讽道:“什么解元不解元的,那又不是我的!
我等只记得你林泰来打过我们的人,烧过我们的店铺,抢过我们的地!
今天听说你回城,我等便聚集起来找你讨公道,你若有胆量就将我们全打杀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河道上也从北面出现了几艘船,船上飘着统一的旗帜,逐渐靠近了这边河岸。
岸上人群尚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就有十几支箭飞来,顿时就有数人受伤倒地。
人群一下子就懵逼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弓弩乃是管制武器,民间尤其是都市街头很少见到。
十几个骑士逐渐打马靠近了人群,清一色的对襟制服,十分整齐,腰刀弓箭配备齐全。
为首的骑士一口南京官话,对着人群叫道:
“京卫官军到此!奉命捉拿林泰来!闲杂人等闪开!”
背后其余骑士齐齐张弓搭箭,对准了人群。
那几艘北来船只也有十多人站在船头,同样搭起了弓箭对准岸边。
面对二三十张弓箭,人群一时间没人动弹,失去了反应能力。
或者说不敢乱动,生怕成为弓箭的目标。
林泰来奋力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大喊道:“这是我与你们南京武家子弟的恩怨,与他人无关!不得随意伤害我苏州民众!”
那南京来的为首骑士狞笑道:“我们一路追击,甚至水陆并进,还是被你逃之夭夭!
若让你逃回了城,那就是虎入深山,我们也不敢再行冒进了!
幸亏有人助我们一臂之力,把你挡在了城外十里!
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林泰来果断的高举双手,朝着南京来的骑士慢慢的走过去,口中说:
“我林泰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南京人拿了我就是,但不要伤害吾乡百姓!”
有两个骑士迅速翻身下马,掏出牛皮绳将林泰来捆得结结实实。
只听林大官人又叫道:“绑得太紧了,松一点!”
马上的骑士冷哼道:“缚虎不得不紧!除非你认罪!”
林泰来慷慨激昂的回应说:“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我林解元虽败,却可名垂苏州城!”
然后那两人将林泰来一直推入了岸边兵船,又加了铁制的脚铐和手铐,按倒在甲板。
坐在甲板上的林泰来犹自大叫道:“此乃乡人亡我,非我武功之败也!”
一声呼哨后,这些从南京来的船只和骑士一起掉头,望北而去。
京卫官军来的快去得更快,只留下了两岸上千人还在懵逼。
以及在河道上打转的破烂座船,现在苏州人都明白了,这船为什么烂成这样了。
但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以为已经天下无敌、打遍苏州未尝一败的今布战神,居然就这样被当场擒拿了!
隐隐约约觉得,林泰来从露面到被抓走,所说的每句话似乎都饱含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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