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音（十一）

四个月前，刚刚经历了内乱的寒庐，在休整了紧紧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里，那个绯衣的女子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孤注一掷的要亲自征战五仙教。

原本以为，自己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此次的征战的人员名单中，但是她却是错了。那个绯衣的女子欲将她留在寒庐本部，等自己得胜归来。

当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阵风一般跑到了那个绯衣女子的书房中，破门而入的时候，她看到那个绯衣女子正坐在桌案前，手中把玩着属于上一任寒庐主上的佩剑，那把青色的链剑。

仿佛是料到了她要来一般，绯衣的女子将剑身从剑鞘中缓慢拔出，冷冷青光在利剑出鞘的那一刻绽放在静谧的空气中，映着女子冷漠而决绝的一双眼。

“你为什么不要我去，你明知道我留在此处，成为八荒这是唯一的原因！”她快步的走上前去，双手拍落在桌案前，居高临下的以一种俯视的神态看着仍旧自顾自把玩着链剑的绯衣女子，质问着。

此刻的她早已忘了这个被自己俯视的女子是自己所效忠的主上，只是直直的盯着这个一脸漠然的绯衣女子。

“冥音，不得对主上无礼。”

站在桌案另一侧的有琴无尘看着此刻的她出声喝道。

然而那个绯衣的女子，只是轻淡的吐出了一句。

“无妨。”

而后那个绯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她，一直以来都是冰冷而漠然的目光中竟然透出了一丝丝的无奈和忧虑。

“我是怕你此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绯衣女子看着她如是的说着。

僵直的身子在这一瞬间里，有些微的颤抖，如同死去一般的心，在这一霎那里，竟然有着轻微的波动。

最后她静默的离开了桌案前，轻盈的俯身对着那个绯衣女子跪拜在地上。

“这是我此生活着唯一的动力。”

只有这一句话，她跪拜在地上长久的只有这一句话，而在她与地面极度接近的双眸中，却是有着晶莹的泪珠闪动，滑落而出，无声无息。

那个坐在桌案前的绯衣女子，看着她跪拜在地上的身影，握着链剑的手指僵了一瞬，这又何尝不是她此生活着的唯一动力。

十六岁碧华谷的那一年，她之所以那样的努力，是因为她不想成为师傅的负担，不想师傅为了担心她的安危而分心，在那样危险的境况下，只要有轻微的分心，便可能导致自己成为死在敌手的致命错误。

然而，就算她那样的努力，却仍旧让那个白衣女子为了自己而死去了。

有时候她甚至是想，如果那一晚她听了师傅的话，留在草庐中等她回来，那么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避免了。

时光不可以倒退，失去的就是永远失去了。

一路从杜鹃花海到五仙总教神坛外围，她像是疯了一般，又像是被神魔附体了一般，所到之处皆是尸骨累累。

但是她却终究不是神魔，她也被那些五仙弟子所伤，血液凝固在伤口处，于她的衣衫上开出暗黑色的花，一团团，她的眉宇间却没因此有过一点的动容。

直到在神坛的外围遇到了那个五仙教的圣女——夜星玄。

那样柔弱娇小的身子却是能够爆发出超出常人的力量，在赤色虫幕第一次笼罩着他们之时，那样无形的压力在那个瞬间仿佛让她回到了十六岁的碧华谷，面对着那道青黑色的剑光一般。

她矗立在原地，抱着琴，却移动不了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