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花湮（五）

在进入书房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女子正仰着头看着手中一方雪白的手绢，那手绢的正中有着一块早已干渴暗淡的血污，似乎听到他走进了书房，女子微微侧过脸，眼角似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站在门栏处只低着头拱手，唤她一声。

“主上，索魂前来领命。”

“小天。”

始料未及的是那个女子如是唤他，这个已然在他脑中陌生的称呼，回到寒庐的三年里，这个停滞在八岁那一年的称呼就已经从这个女子口中消失了，很多时候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他有一种恍惚的陌生感，看着她决断的成长为一个掌握着大多数人生死的人，他同其他人一样，看着她坐在那鐏高高的宝座上，额间宝石的光辉照耀着她越发清丽脱俗的一张的容颜，只是那张脸上似乎从来都没有再出现过笑容，她总是面无表情的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绯红的华丽长裙像她眼中漫出的熊熊火焰，以至于在很多的片刻间，他看着这个女子都觉得她是要被那些火焰焚毁了一般。

“小天。”女子再次出声唤他，他抬起头看见女子清洌的笑容，这是三年中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子的笑容。

“这一次恐怕又要麻烦你了，眼下八荒在庐中的也只有你了。”女子说着顿了顿“这一回是真的危险了，我要你去西南边境找到五仙教，将教中圣女澜沧带回来，而对于西南一带最熟悉的也就是你了。等无尘哥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他带着二觉前去帮助你的。”

“是。”他只是木然的道：“属下领命。”

看着他如是这般的表现，女子发出清洌的笑声来，她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年我变得残忍冷漠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

女子看着他，挥了挥手，自嘲的笑道：“罢了，罢了，你走吧，此去一路保重，五仙教可不是那样好对付的，等下我命人将情报送到你的房中去，你走吧。”

女子说完背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又自顾自的扬起手中那一方雪白的手绢对着窗外的阳光仔细的凝望。

看着女子这些年一直消瘦挺拔的背影，他动了动唇角，却将那句不归姐，硬生生的咽回到了肚子里。转身跨门而去。

这么多年，经过血污和生命的洗礼，他又何尝未曾改变，残忍，冷漠，他无声的笑了笑，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残忍，强者林立，适者生存，至于其余的又有什么好去要求呢。

“喂。”拓拔烟儿不满的对着夏小天叫道：“你这个人怎么又是这样，不就是没有告诉你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么，又变得跟哑巴似的，话说这么恐怖的氛围下，你这样子只会让人越发的紧张，咱们说说话缓解一下氛围吧。”

“呵呵。”夏小天冷冷一笑。

“我说，你还是别笑了，你这笑声就好像冰块一样，冷的让人不舒服。”拓拔烟儿不满道，然过了片刻她又说道：“我是为了找一个人来这里的。”

“哦，找人？”夏小天听到拓拔烟儿的话有些感兴趣的道：“什么样的一个人，会在这种地方让你找。”

拓拔烟儿却不再说话了，从身后不远的地方拾起几根干枯的树枝来连着那些林间瘁落的腐叶堆在一起，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一遍又一遍的擦出火花来，想把这一堆枯枝腐叶点燃。

跳跃的火星映照着她那张看似无邪的脸，心里最深处似扎了一根细小的银针般，扎的她一阵阵的抽痛，突然的她笑了起来叫道：“呀，着了，今天怎么这么快就着起火来了。”

火光随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扩散开来，在即将没入夜色的林子里照出小范围的一团光界来。拓拔烟儿收起手中的打火石，又从后面不远的地方拖出两根拳头般大小的树干来，对着夏小天道：“赶紧的，用你的匕首把他们削的顺手点，等下好做火把，今晚我看我是制不住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