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寇(一)(409)
“在太阳没出来时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你有事吗?”
“你说呢?”
“我——”陶振坤愣了下,似明白了情人的心思。
“你真的要走吗?”吴荷在用泪盈盈的眼睛望着他。
“不是我不想逃避,是我没有资格放下一个军人的职责,身不由己!”
“我能理解。”
“荷,我不能在家守护着你和杏梅,请原谅!”
吴荷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快步上前扑进了陶振坤的怀里,哭泣着。
陶振坤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了这个也让自己投入一份挂念的女子。他知道,她和柳杏梅同样是最惦记自己的女人。在他的心里,吴荷与柳杏梅在同等的瓜分着他的爱,而这份挚爱却又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在分别这段时间里,看似短暂,但对思念的人来讲是漫长的。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是念着两个女人的名字在回忆中打发着无聊寂寞的。就是在军队里,男人也是不缺女人的,一些官兵可以到娼寮妓馆花钱去轻易买到寻欢取乐,可他却不愿把一个男人旺盛的精力消耗在那种薄情寡意的水性杨花女人身体上,认为那充其量只不过是生理上的一种发泄而已,那样的风流消遣方式则是对属于自己的两个女人的辜负和欺骗!
他抚捋着吴荷的秀发,心里泛滥起了爱的涟漪。在吴荷没有成为他的情人时,他是把她当成自己的红颜知己来看待的,因为她的美丽善良,典雅贤淑。对于有违妇道的越轨也只是在丈夫苗运昌不在了之后,并不是轻浮淫-荡的女子,所以是不该挑剔的。
“荷,这辈子我不能给你许下任何承诺,这是有负于你!你还年轻,还是早些找个好男人嫁了吧,你拉扯着一个孩子,身边还有两个老人,太不容易了!”
“我曾经爱过苗运昌,现在又爱着你,我不可能再去爱第三个男人了!要知道,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至于将来会怎样,我都愿意去承受!在我这辈子里,能遇到我爱的两个男人,所以我知足了。”吴荷嘤嘤地说着,这番话代表着她的坚定意志及无怨无悔的人生。
对于这样一个痴情于自己的女子,怎能不让陶振坤心生感动呢?他托起了那依然是粉面桃腮,用俩拇指轻轻擦拭着那张仍是俊俏脸颊上的斑斑泪痕。做为一个男人,在今生能够拥有两个美丽女子的爱,那么他还能有什么奢望的呢?所以他在此时感到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了。
吴荷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陶振坤的脖子,用红唇去牢牢吸吮住他的嘴巴,充满了冲动的激情,亢奋不已。陶振坤被迅速点燃起了焚身的欲望,极力地去迎合着。
吴荷在他耳畔说:“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许我就能给陶家生个一儿半女的。”
这次匆匆地回来,又匆匆地离去,没有对情人的亲昵成了种冷落,这是陶振坤感到愧疚的。他把手里的缰绳拴在了一旁的一棵树上,然后再次投入到了激情的缠绵之中。
两个人在彼此的身体上探索着对方男女不同的生理区别,迅速点燃了汹涌澎湃的激情。
陶振坤把吴荷抱了起来,走下了低洼处,他把那副墨镜从口袋里掏出来挂在藤蔓上,脱下了上衣铺在了草丛上,那草上悬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儿还没被阳光蒸发掉。吴荷很乖顺地在那衣服上面仰面躺了下来,微闭上眼睛,一脸羞红地在等待着。
这种情景,不知道吴荷是否会想起当年苗运昌在一个月夜里把她抱上了场地院谷子秸上?
陶振坤在她的身边跪了下来,开始去脱她的衣服。
这幅情景,就像是两个人在玉米地时的一样。
那马儿在啃嚼着树叶,直到它好似听到了什么怪异的声音传来,才忘记了吃东西,却好奇而发呆地看向了那一对地上的男女,那哼哼唧唧的声音是它所不能理解的,那纠缠交叠在一起扭摆摇拉的身体也是它所看不懂的。
趴在吴荷身体上的陶振坤在奋力动作着,但它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眼那正在看着他们的马。当看到了这唯一观赏者,他不禁就会想到曾经跟柳杏梅在仙女河岸边上那个付出激情之夜,现在不同的是马而不是狗。
过了好一阵子。
陶振坤把生命的种子播种进了吴荷的体内,有耕耘就会有收获的希望,陶家是不能断了香烟的,他肩负着一个家族的使命。
他们穿好了衣服,陶振坤从地上把吴荷拉了起来。吴荷捡起了那个铺在地上的衣服,拍打了上面的尘土,然后给他穿上并且系上扣子,那情景是温柔体贴的,就像是一个妻子在伺候自己的丈夫。她在这种贤惠举动之中,也像是在重温着曾经对苗运昌的爱。
陶振坤看在眼里,一股温情在心里涌荡,忍不住说:“等我回来,我要娶你,给你一个名份,不让你再受委屈了。你和杏梅情同姐妹,相信她会同意的,我会平等对待你们。”
吴荷笑了下说:“咱们村里还没人纳妾的呢,连伍老太爷都没有,你怎么能破例。我不求你给名份,只要是你心里有我就行了。若是真的那样做,就是对杏梅的一种伤害,我不能!”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子啊!陶振坤为此感动,他从藤蔓上摘下了墨镜,挂在了衣领上。他拉着吴荷的手从低洼处走出来,来到了马前,陶振坤解开了缰绳说:“荷,你是个好女人,如果有将来,我一定是不会愧对你的。”
“你这话我信。”
“等我回来。”
“嗯!”
“另外,还是拜托你照顾杏梅了,请你转告她,我永远会爱着她的。再有,咱们的村子已经不安全了,你要多加小心,好好保护自己。”
“我记下了,你就放心吧。”
走出了茂密的丛林,吴荷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陶振坤,又哭了,那是依依不舍的分别。
陶振坤闭上了湿润的眼睛,然后擦拭了下,从衣领上摘下了墨镜戴上,他心情沉重地说:“我得走了!”
吴荷松开了抱着他的胳膊,她无法阻止一个并不属于她的男人志向。
露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衣服,清晨的凉寒浸润着肌肤。
激情之后留给他们心理上的会是什么?空虚寂寞多于满足——还有良好与道德上的谴责!
而陶振坤每次与吴荷做完这种事后,都是是愧疚和悔恨的,他嘴里亦师亦友的“运晶哥”在九泉下会安宁吗?!
“我等你回来。”吴荷哽咽着说,却有着妻子一样的期盼。
“你要照顾好旺旺。”陶振坤叮嘱道。
“我会的。”吴荷郑重地点着头,因为男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希望。
“这里不安全,你快回去吧!”陶振坤说完,骑上了战马。他犹豫了一下,扬起鞭子抽打了下马后胯,那马就冲下了土坡。
“子弹不长眼睛,你要多加小心,一定要回来!”吴荷边跑边喊着。
陶振坤没有回答她的话,这个时候他突生一种悲观情绪,也许战死在战场上是他的解脱。
吴荷站住了脚步,远远眺望着陶振坤骑着马驰骋在通往外面世界的路上。直到一人一马消失在了她模糊的眼睛里,她才擦了把泪水,往回走去。在一片树丛中找到了一个筐子,筐子里有些野菜,要是遇到人问起,好为自己心虚找借口。
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一个军人是生是死也是个未知数!
陶振坤失魂落魄的骑在马上,其心情不言而喻,紊乱如麻。在经过“鬼门关”时,他勒住了战马,驻足地仰起头来向上看了看,他忘不了那年给爹看病回来时的情景,三只狼在追捕一只梅花鹿,是他开枪救了那梅花鹿。那时他的爹娘都在,可现在爹娘都不在了,人世间的改变怎么会这么的快?双亲的逝去是他不能忘怀的悲伤!
此一别,他还能和自己的两个心爱的女人再相见吗?也许会成为两个女人的遥遥无期等待!
“噢——吆——”
马有些受到惊吓,就不安地咴咴起来。
当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从崖上面传下来时,就打断了他悲伤的回忆,但在他听来那声音是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只是乍听之下一时间辨别不出来罢了。他勒住了发慌的战马,朝右侧的山崖上凝目望去,就见一只动物浑身雪白,仿佛在升起的阳光照射下泛起了白光,修长的四肢,篷松的长尾巴,虽说仰望的距离很远,它就立在了崖边上,尾巴高翘着,所以看的倒也清楚。其形状像狐狸,他是见过狐狸的,难道说是白狐?他的心随着这一念头产生,顿时往下一沉。
白狐!白狐!
是白狐!他忘不了他爹在病重时嘴里念叨过的名字,到死也没有说出有关白狐的故事,不知是在隐瞒着什么,而他爹嘴里叫的“爹”就是他的爷爷,仿佛现在与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但却难破解秘密的真相!
他目测了一下这个距离,要是用狙击枪是完全有机会将其猎杀的,但他没有付之行动。他骑在马上发呆地看着白狐,而那只白狐也在向下看了他一会儿就走开了。
他茫茫然的若有所失,往事串联在了脑海里,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能是在无限感慨中惆怅一番后,无精打采的他从褥套里摸出了那顶礼帽戴上,抖动缰绳催马继续赶路,要到前面一个叫“兴安屯”的村子和他带来的那四个弟兄会合的,然后商量该怎样躲避开关口哨卡的盘查,尽管口袋里揣着以假乱真的伪造“良民证”,也难免有纰漏的情况发生,回来时就遇到过一次,所以需要更加谨慎和考虑周密了,以防万一有不测,若要想平安离开这满洲国地界,到达军营还是充满了艰难的,不会一帆风顺。
过了鬼门关还要一段很长的路才能摆脱群山峻岭的怀抱。
忽然,一阵喧嚣的鸟鸣声在前方不远处的传来,他就看到了一群鸟儿飞掠过重叠的山峦上空,拍打着翅膀盘旋着又飞到不远处隐匿在丛林之中了。凭他打猎的经验来判断,在前方不是有人就是有野兽出现,才会让鸟儿如此惊慌失措的。在有此警觉之后,他掏出了手枪,把子弹推上了膛,又装回了右边的口袋里,放慢了马,缓慢而行,向两边观察着。这匹马也是有所察觉,两只耳朵支棱了起来。
果然,一声呼哨响起,就见从路的两旁山麓树丛间各自跳出两个彪形大汉来,四人用黑布遮面,横眉竖眼,在肩头上都扛着一支枪,一手掐着腰板儿。有一人嘴里还叼着颗烟卷,身材魁梧,长有连鬓络腮胡子,垂至胸前,左眼还带了个黑眼罩,大概是这只眼瞎了,他显得面目狰狞,真像凶神恶煞一般,让人看了望而生畏。
陶振坤的马受到了惊吓,向后退了两步才站住了。
那个长有满脸胡子的大汉取下嘴里的烟,高声喊喝道: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那声音倒也宏亮,看样子这几个人里像是以他为首。
陶振坤并没有慌乱,他在战场上经历了枪林弹雨的洗礼,岂能惧怕于几个獐头鼠目的山贼草寇。他很冷静,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下两边丛林,就发现还有一人躲在左侧一个石头后面,端着枪探头探脑的,如同狙击手隐藏在暗处。与他几乎形成了并排形,也比较近些,但与那四个人的距离也就在十几米远。他只是冷漠地看了看那四个显得有点儿得意洋洋的家伙,却没有搭话。只是特别留意了下他们的枪,那枪并不是鸟枪土铳一类的,而是军用的。由此可以断定这几人不是普通的匪寇,或者是脱离部队的散兵游勇,落草为寇,为害一方。他很从容地从左边口袋里取出了一支雪茄烟来叼在嘴上,又掏出了那个打火机点燃,猛地吸了一口,把浓浓的一股烟雾吐了出来。此时他清醒的知道,已经不能拨转马头往回跑了,若是那样一来的话,那五支枪会同时对准他开火的,那将是九死一生。
那四人其中一个略显瘦高个子的冷笑一声后说:“大哥,你瞧这小子都死到临头了还摆谱呢,有点儿意思。”
一个说:“看样子这人像是有来路,平常人不说早吓拉裤子了,起码也得跪地求饶的,看来不简单呀!”
陶振坤看不清这几个匪冠的脸,但从身材上来看,不像有柳杏梅描述的那个黑脸壮汉,没有路林襄他很失望。路林襄是个大土匪头子,怎能会是这种拦路抢劫的毛贼草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