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二）（384）

　　有人说孟国安挺迷信的，经常出入马家，时间久了，于是就有传言说他跟蓝蒂的关系很不正常。倘若依据年纪上来推断，两个人相差十五六岁，就算是蓝蒂保养的再年轻点儿，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有人认为，这并非只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因为无风不起浪。总之绯闻，自古迄今是人们爱猜测爱议论的话题，百说不厌。尤其是马占山长得那副纯正的和尚样，他这辈子要没捞着绿帽子戴，都对不起自己的这副尊容了！蓝蒂年轻时绝对称得是是个美女了，能嫁给当时就头发稀疏又是大眼皮的马占山，真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为何要嫁给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委屈自己，原因不详。

　　圆仙说的化解办法是：“你需带着一张虎皮上山去那座庙里，在石虎石鹿两尊像前各烧三炷香香，另外要烧一百个金元宝，虔诚祷告，请求虎鹿二仙原谅，让二位放了两位老家乡的魂魄，再有今后别再让罗汉打猎了，这样才能化解，最好是一个人去，以表诚意。如若不然的话，你的病不但好不了，那位罗汉还有血光之灾。你家种种无法解释的现象，就是这预兆。只要你能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必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注1）

　　当时吴荷急道：“哪儿来的虎皮呀？就算是山上有老虎也不让打的！这——这是药好买，引子难求！”

　　她担心陶振坤在远处有危险。

　　柳杏梅对这耸人听闻的事一时间也难辨真假，总之心头惊惧。

　　“莫急，相信花容她是会有办法的。”

　　“多谢大仙了！”柳杏梅也是心中焦虑，为的是自己的男人。

　　就见圆仙伸长脖子左右扭动一下，伸手在空中一捞，如变戏法一样，掌心里便多了一颗如樱桃大小的紫色药丸，说：“你去时把它服下，这可是菩萨赏赐给你的，你喝了它自会是有诸神在身边护佑与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吧，保你平安无事。”

　　柳杏梅接了那颗呈酱紫色的药丸，没等圆仙退位，拉着吴荷就出来了。

　　马占山和马志图父子俩把她们送出了大门外。

　　走在回去的路上吴荷叹息道：“要用虎皮，哪儿来的虎皮嘛？这简直是和姑子要孩子！”

　　“既然是看了，就不防一试。”

　　“那——这虎皮上哪里掏腾去？谁家有是咋——”

　　“你别操这个心了，回去帮我叠金元宝去。”

　　“这——”吴荷惊疑，没好再问。

　　让柳杏梅怀疑的是，难道说这位圆仙真是法力高强，竟然知道家里有虎皮的？奇了！

　　“荷姐，你说这可信吗？”

　　吴荷一笑后说：“这个谁能肯定的了，迷信迷信，向来是一迷就信，不迷不信。你觉得说的靠谱吗？”

　　“我也进迷魂阵了，分不清楚！”

　　“我也没看清楚那药丸是咋来的，觉得好神奇！”

　　柳杏梅现在顾不上琢磨大仙的话可信度了，不过却觉得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儿，虽没细问，但也明白。为了自己的男人平安，她也只能是按照说的去做了。

　　回到家里，柳杏梅翻箱倒柜，把婆婆活着时所用剩下的黄表纸以及公婆丧事所用剩下的黄表纸都拿到了一起，就跟吴荷折叠起了金元宝。一百个，也是花费时间的。

　　在陪柳杏梅两夜里，早、中、晚的时间里吴荷也要回去给公婆和旺旺做饭的，因为婆婆腿疼，所以她不忍心让婆婆做饭，好在现在庄稼地的活不忙了。

　　在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柳杏梅打开了柜子，把那张虎皮拿了出来，装进了一个麻袋里，又用那个有年头了的凡布兜子装了金元宝和香及火柴。

　　在取出虎皮时柳杏梅没有背着吴荷，吴荷见到那张漂亮的虎皮时真是惊愕不已。

　　“你家真的是有虎皮呀？！”

　　“那大仙怎么知道我家有虎皮的呢？”

　　“人家是仙人，当然是知道了。这虎皮哪儿来的？”

　　“我怎么知道，说是陶家的传家宝。”

　　是宝贝就应该摆到人前见光，如果只是珍藏自赏也是种埋没。可这虎皮算得上是宝贝吗？可陶家祖辈却把它当成传家宝传下来的，不像是苗家的那个麒麟铜锁子光明正大的示人。为了陶振坤的平安，柳杏梅迫不得已通着吴荷的面拿出来了。

　　“不是禁止打虎的吗？”吴荷心里苦笑，和陶振坤相好一场，没想到家里有张虎皮的事他却从来没跟自己说起过。

　　“这是上三辈儿的事了，谁也不清楚。”当然柳杏梅是不会说出公公曾经说过这张虎皮的来历了，那是有些不光彩的事，因偷盗还出了人命。她端起一碗水，把那颗药丸服下。

　　这会是仙丹妙药吗？

　　“你一个人上山，万一遇到坏人和野兽可怎么办？没枪没狗的，还是找人陪着你去吧？那样比较安全些的！”

　　“不用，说是让我一个人去的，心诚则灵。”

　　“我还是出去找条枪你带上吧，不然你等着，我回去取我家的那个土铳来。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是担当不起的！”

　　“人的命天注定，与你无关。”

　　“那——我送送你。”

　　“不用，别引起人的注意。”

　　“你可千万要小心！”呈荷站在大门外，目送着背着麻袋挎着兜子走了的柳杏梅，见她脚步有点儿踉跄，身体太虚弱了。真是个倔强又刚强的女人，让她心酸的泪水盈睫。她甚至是后悔了，不该领着柳杏梅去看大仙的，这要是出了事，她负不起这个责任！尽管她的男人死了，她跟陶振坤有私情，但也绝对不会采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去谋害善良的柳杏梅的，不会伤害一个女人去争取别一个不该属于自己的男人的。她不敢有负陶振坤临走时的嘱托，一定要照顾好性格泼辣容易得罪人的柳杏梅。

　　这是一个云蒸霞蔚的早晨，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的。

　　柳杏梅为了安全起见，只是带了那把刀子。不过，她还带了另外一样东西，就是那个酒葫芦。

　　柳杏梅也是为了壮胆量，想学一下当初陶振坤曾经是如何征服一个女人的勇敢，一路上那个酒葫芦不离手，真是想喝就喝。

　　一醉真的能解千愁吗？

　　身体不舒服的她，仍是头晕脑胀，酒并没能让她提起精神来，反倒是更加显得疲惫不堪了，那大仙的药也没觉得起什么作用。既使是这样，她还是在坚持着，幽灵塔和地狱谷就在前方，却离给人安全感的村子越来越远了。她在过了鹊桥后，也没看见有巡逻的人。步履蹒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独自一人行走在山林之中，鸟的喧哗，动物的叫声，不绝于耳。一只鹰在高空盘旋着。

　　这时，她忽然听见有两声狼的嚎叫，回头一看，果然发现两只狼在身后跟随着她，张着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脖梗子上的鬃毛竖立，尾巴夹在裆里，拱着腰，看其凶恶的样子，随时都可能扑向她的。她浑身发麻，头皮发炸，几乎是惊魂出窍。在这个时候，想必是没有这么早就会有猎人或采药的人上山的。她听老人说“狗怕猫腰狼怕蹲”，在这种危急时刻，她一手握住了那把刀子，就蹲了下来。看见着那两只狼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她走进。正当她要喊救命时，两只狼却突然站住了，它们的鼻子在空气中像是嗅到了什么，然后是害怕的样子逃跑掉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来这一蹲着真是有效，但又忽然想到了在她背着的袋子里可是百兽之王的虎皮，大概是狼嗅觉到了虎的气味而被吓跑的，这么解释有道理！

　　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起身接着走。太阳在升高，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刚才微微的凉风也变成热风了。在辨别方向中等到了那座小庙前，她早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她站下来喘了喘气，继续朝着只有十几步远的小庙走去。就在刚要到门口时，突然间从里面窜出了一只大白兔子来。这只个头不小的兔子浑身雪白，两只眼睛如两颗红宝石一般，在闪烁着幽幽红色的挑芒。她一惊非小，据说大白兔子能成精，关于大白兔子成精能使人中邪的故事她可是没少听见过。

　　真是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还会有大白兔子，此时她没有月宫里玉兔降世的联想！

　　那只大白兔子煞着身子匍匐在地，看着柳杏梅片刻，才转身不紧不慢地蹦跳着钻进了林子里的蒿草丛中不见了。

　　柳杏梅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真是心跳呼嗒。狼虽属凶猛野兽，但她见过也吃过其肉，可关于大白兔子的诡异传闻更是让她产生奇怪畏惧感的！她迈步跨进了小庙之中，一虎一鹿两尊石像在她看来也是面目狰狞恐怖的。里面地上像是有人打扫过，所以显得很干净，石桌上只有个大个的香炉碗摆放中间，。她曾听陶振坤说过，打猎的人或采药的人经过此处都要是烧香叩拜的，希望得到二仙的保佑。放下麻袋和兜子，她先是从兜子里取出了一子子香来放在供桌上，然后把金元宝取出放在了地上。接着从麻袋里把那张虎皮掏了出来放在供桌上，毕恭毕敬地在香炉碗里点了六炷香，接着是跪在地上用火柴把那一百个金元宝点燃，嘴里在默默念叨着，无非是乞求虎鹿二仙的保佑，求二仙放了公婆和魂魄，让二老早日得以投胎转世，最重要的是保佑陶振坤能够在远处平安归来。在烟熏火燎下，她又是流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等金元宝烧为灰烬后，她磕了三个头起身把虎皮装入了麻袋中，就拎起麻袋和兜子便逃也相似地跑出了小庙。

　　在这个世界上，是万物在愚弄着人？还是人在愚弄着万物？这一点上恐怕是谁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然就会归于迷信说法了！

　　她擦汗擦泪拧鼻涕，之后打算按照原路下山回家。走出数步就赫然发现一天然巨石威严耸立，高可过丈，一面如刀斧削切一般，光滑如镜面，可却见不到另一半在何处，这可谓是自然界里一奇观，有人把这块如镜巨石称之为“无影壁”。她忍不住上前观看，石黑如墨，光鉴照人，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出现在上面，不禁啧啧称奇。

　　她这可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由此可见，她可真够胆量大的了。试问天下，从古至今，只出此奇女子一人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里虽说是进秋季，但仍是鸟语花香，风景如画，她可无心欣赏。

　　大千世界，自是有奇闻轶事的。

　　再说吴荷，在柳杏梅独自一人上山后，她就开始忐忑不安了起来，一颗心是悬着的，也没回去做早饭。徘徊在陶家的大门口，东张西望，不知如何是好。远处跑来了一个小男孩，近了才看清楚是旺旺。

　　“娘，婶儿的病好些了吗？”旺旺跑到跟前问。

　　吴荷犹豫了下说：“好些了，你跟爷爷奶奶吃饭了吗？”

　　“见你没回去，奶奶做的饭，都吃了。爷爷和奶奶都惦记着杏梅婶儿，让我来看看。娘，你咋不进屋？”

　　“你婶儿她不在屋。”

　　“婶儿呢？”

　　“她——旺旺，你跟娘说，你是咋知道你婶家里有虎皮的？”

　　“我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吗？是婶儿她哪里回在山上偷着告诉我的，让我不要对外人说，可我——忍不住还是对几个同学说过一回，我老后悔了！”

　　昨天吴荷回去做晚饭时提到了虎皮一事。

　　公公听后比婆婆惊讶道：“你说陶家会有虎皮？”

　　注（1）：金元宝，是用黄表纸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