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暗中意志
在杜言眼中，整个世界被蒙上一层黑幕。
过了一阵，浓稠的墨色才如被清水稀释般，慢慢化开。但是杜言眼中的世界仍如同被蒙上一层黑纱，朦胧得看不真切。
飞扬在空中的废纸被定格在半空中，引擎的轰鸣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坐在他身旁的小梅也如雕塑般沉寂。
而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画上了休止符。
更令杜言感到惊异的是，他的视野竟然在不断地抬升，不消片刻就离开了狭隘的车厢，像是灵魂出窍一般。
“桀桀桀。”
瘆人的怪笑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然而无论杜言如何寻找，也没办法找到声音的源头。
它无所不在，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它的躯壳。
正当杜言思索着当下的情况时，一道黑影在杜言的上方慢慢凝结。
恐怖的窒息感占据杜言所有的感官。他有一种错觉：这个黑影就是这片空间的主宰。
“啊，令人舒适的秘源，真好！”
那道黑影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它似乎在细嗅着四周的空气，语调带着一些轻佻。
“您哪位？”杜言抬头凝视着头顶的黑影，强压住心中的恐惧。
“我？我才是这副躯体的主人！你这个小偷、强盗！滚出去！滚出去！”
那道黑影忽然陷入一种不稳定的状态，不断地分裂、重组，正如它当下的情绪。
杜言震惊地看着它歇斯底里地咆哮，脑海中无数的想法在来回碰撞。
开什么玩笑？我的躯体竟然不属于我？
杜言咬着牙，恶狠狠地向黑影厉声道：“说什么胡话？！”
他可能在黑影面前犹如土鸡瓦犬，但是气势上决不能输。
“怎么？你是不信还是在装傻？要是没有我的能量护盾，你早被炸成一摊碎肉！”那个黑影嘶吼着，他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整个世界也开始陷入晃动。
杜言可以看到空中的碎纸在一点点地飘动，引擎声拖着刺耳的长音在空中回响，这片被蒙上黑纱的世界即将陷入崩溃。
他的视野也开始慢慢回归到车厢中。
“不！等等！”
黑影焦急地向下俯冲，笔直地撞向车厢中杜言的肉体，然而当它与肉体接触的一瞬间，直接化为一堆电子乱流。
它不甘心地又尝试了几次，结果仍以失败而告终。
“太少了！秘源还是太少了！不足以稳定这个结界。太可惜了，周围的秘源太不纯粹了，我根本吸收不了，不过，我并不心急，我有的时间！而你就快死了！你这个机械与秘源融合的怪物！你离不开我，而我却不需要你！想要运行你体内的破铜烂铁，就快去找秘源吧！去吸取更多的秘源吧！”
黑影的声音仍没有消逝，而在杜言耳边游荡。
“把我禁锢在这堆破铜烂铁里，想用这堆钢铁废料榨取我的能力？好啊！看看到最后，谁才是这副躯体的主人！我有的是时间！即使没有秘源，我也是不死不灭！等我下一次出现，我要拿回我的一切！把你这堆数据意识赶出去！”
黑影最后的咆哮杂糅着桀桀的怪笑声渐渐消失。
杜言也回到了自己的去躯体中，他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感觉一切都如此真实。
然而他脑海再度响起机械的电子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脸色愈加苍白。
又要来了吗？
“DS13秘源储备不足，预计48小时后陷入停机状态，为保证核心正常运转，建议停用其它系统的秘源使用额度。”
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只能活48小时了？开什么玩笑！
杜言忽然联想到刚刚的黑影曾经提到过秘源，还有小梅提到过的秘源辐射。他心中想到一种可怕的猜想。
他的生命完全依靠这套DS13系统才得以存在，而DS13系统就是通过榨取那道黑影的力量才得以运转，那到黑影的力量来源就是秘源，也是由于黑影的存在，秘源辐射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
那些幽蓝色的晶体也许就是秘源。
现在杜言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想要活着就需要汲取秘源，而那个黑影一旦汲取到秘源，就会尝试夺取对这副躯体的控制权，一旦没有秘源，自己就会失去生命。
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什么可依恋的呢？
他说不上来，但是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他起码要知道自己因为为什么而存在。
“喂，想什么呢？”
小梅伸出手在杜言眼前晃动，关切地问道。
杜言拉回飘远的思绪，回应道：“没什么，走神了。脑袋里有电流声，呲呲啦啦的。对了，我记得你在焚烧炉那边说你有话对我讲。”
“对，我想……嗯……”小梅听到杜言提到此事，心里犹豫了一下，“我想雇佣你。”
“什么？”杜言一时间没有明白小梅的意思。
“你应该是城里的佣兵吧？敢炸公司的浮空艇的角色绝对不简单。”小梅认真地说，“你炸的那艘浮空艇是绿环能源工厂的财产，我们弄死的人是绿环能源工厂的人事部管理人员。大家都跟绿环能源工厂有过节，我觉得应该合的来。”
这下可说不清了，那艘浮空艇真不是我干的啊！杜言暗暗吐槽道。
忽然，他从小梅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等等，你怎么知道那艘浮空艇是属于绿环能源工厂的？”
“我们外城区就这一家公司，天上就他这一家公司的浮空艇整天在天上瞎逛。”小梅说着踩了一脚油门，使得车子开始在道路上行驶。
杜言回想起自己在浮空艇上接触到的幽蓝色晶体。正是由于那些晶体，他才会恢复神智，保持清醒。他体内的DS系统也是因此才得以启动，从爆炸中救了自己一命。
看来想要找寻秘源，必须和这个绿环能源工厂打交道了。
“反正我和这家公司的事还没完。多一件事不多，少一件事不少。”杜言侧过身，点头应允。
小梅露出了一抹微笑，她压住脚下的油门，让车子的速度不断攀升。
“关于报酬……”
“管吃管住就行了。”杜言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看向窗外的景色。
小梅不可思议地看着杜言，半晌红着脸挤出两个字来：“谢谢。”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骑着一辆近乎快要散架的自行车，慢吞吞地从皮卡车边驶过。他醉醺醺地扶着一只酒瓶，对着杜言咧出一个醉鬼的笑脸，看上去滑稽可笑。
冷风裹挟着酒精的臭气飘到杜言的鼻间，他随即拉上车窗，直到车辆与醉鬼的距离愈来愈远。
天空上，几辆浮空艇飞速地向杜言身后疾驰。
刺耳的警报声也随之呼啸而过，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