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离奇死亡

众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到安庆宗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呼哧”“呼哧”剧烈地喘息起来。安庆绪忙冲上去，喜道：“阿兄，你醒了？”他此刻欣喜的表情倒也不是全然作伪，既然大事已了，那阿兄能够不死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安庆绪一向刻薄寡恩，唯一还有点情意的一是他儿时的玩伴李珠儿，二是他的阿兄安庆宗了。安庆宗竟然真的悠悠睁开眼睛，望了一眼安庆绪，道：“二弟，我这是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安庆绪道：“阿兄，你被人打伤了，你可记得是谁干的？”安庆宗疑惑地想摇头，却无力动弹，只得虚弱地说道：“我被人打了？我不知道啊……啊……我只记得我在西市闲逛，忽然后心一痛，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袭击安庆绪之人竟然在闹市之中出手，而未被人发现，看来此人一来胆大，二来功夫也真不弱。安庆宗的回答完全在安庆绪的意料之内，安庆宗不会武功，对人又没防范之心，因此不知道是谁袭击了他也不奇怪。这时江朔和古辛上师也各吁了一口气，各自收回双掌，独孤湘关切地问道：“朔哥，你还好吧？方才……”江朔道：“湘儿，我没事，刚才我们虽然不能动，但王公和诸位的言语，我都听见了。”独孤湘怕江朔会突然跃起攻击安庆绪甚至王忠嗣，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朔哥，千万隐忍，现在可不能动手。”江朔一笑，道：“安庆绪做什么我都不意外，我救安庆宗本也与安庆绪无关。”独孤湘怕他说反话，道：“那王忠嗣……”江朔却叉手对王忠嗣行礼道：“久闻王公大名，今日方得见王公风采。”王忠嗣在马上施个半礼，道：“我亦久闻溯之大名，你小小年纪，有此侠义风范，某也是佩服得很呢。今日之事，军国大事为重，无暇顾及溯之你们的安危，还望万勿见怪。”江朔叉手捧心不离方寸，笑道：“王公哪里话，王公所持者大义，若江朔早知此计划，也定然会全心全力配合王公，岂敢因自身生死以避之？”两人又是“大事”又是“大义”的说辞，连独孤湘都无法分辨江朔这番话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了，她默默看着江朔想从他面上表情中看出些端倪，却仍一无所获。安庆宗道：“溯之，原来是你救了我”挣扎着要起身。江朔忙按住他道：“安郎，你不会武功，虽然现在心脉的内伤已经无碍，却仍需调养数年方可痊愈，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说着他对安庆绪望了一眼，安庆绪忙对二何兄弟道：“快，拿担架来，抬着大公子回去。”二何兄弟都挂了彩，但伤得不重，先前璇玑阵以十五人对数百人，他二人也累得几乎脱力，但二人十分硬气，安庆绪一声令下，二人立刻去石后取了担架来，将安庆宗搬了上去。安庆绪佯作豪气，朗声大笑道：“今日于国，为王公大胜吐蕃尽了一份绵薄之力；于家，治好了阿兄的伤，家国两全，岂不快哉。”他拿眼一瞥二何兄弟道：“还不快走！”王忠嗣拿马鞭一拦道：“安郎怎么这就要走，我看你们此前鏖战到几乎力竭，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尹子奇立刻警觉起来，横在王忠嗣马前，道：“王公，你什么意思？”王忠嗣笑道：“我军打扫战场还需要些时间，尹先生你们大可以在此多休息一阵子，不必急着上路。”尹子奇也是带兵之人，立刻就明白了，王忠嗣这次虽然和他们合作，却绝对不相信范阳来的人，怕他们先行离开，又去引了吐蕃人回来。想明白这一节，尹子奇就势往白岩边上一坐，也笑道：“王公说得对……”转头吩咐手下道：“来呀，都坐下运功，养足了精神再赶路。”二何兄弟以降，璇玑阵武士，只听尹子奇的命令，根本不会去考虑其中有何深意，众人不敢和尹子奇平起平坐，都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淌满了破碎鸟蛋中流出的汁液。王忠嗣十分满意，向尹子奇抱了抱拳，一挥手，一众骑士簇拥着他往对岸回去了。李珠儿翻身下马，将马缰绳向王忠嗣面前一递道：“珠儿也在此拜别王公，这匹马也物归原主。”王忠嗣一笑：“李娘子收下吧，送出去的马断无收回之理。”江朔细看李珠儿牵着的那匹马，是一匹青骢马，看来甚是神骏，绝非凡品，原来是王忠嗣赠予她的。众人留在岛上，看着西军逐一翻检吐蕃人的尸体，他们首先要找的是有没有文书、地图之类的资料，却一无所获，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唐军也不泄气，相反在吐蕃人身上搜到很多肉干却令士卒们高兴地欢呼了一阵子。唐军的军粮多是炒麦，而吐蕃的主粮除了青稞糌粑，还有风干的牦牛肉，正好给唐军改善伙食。唐军士卒又割下战死吐蕃军卒的右耳，这是回去记功领赏用的，紧接着将吐蕃人的马除去鞍韂、甲胄，收为己用。至于吐蕃人的兵器，远不如唐军精良，他们可就没什么兴趣了，却也不能留在战场上，以免被吐蕃人捡回去再用。唐军把刀矛甲胄这些捆成捆，远远抛入西海之中，任其自沉海底。藤编盾牌则淋上酥油，用火把点燃，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做完这些事，王忠嗣和哥舒翰在地岬对岸向众人遥遥拱手，领着大队人马策马走了。安庆宗在担架上探身道：“兄弟、尹先生，我们也走吧。”李珠儿笑道：“大公子莫急，你看远处还有西军的哨探呢，我们需得等他们放心了，才走。”独孤湘口里啧啧有声道：“王公可也太谨慎咯。”李珠儿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况且东军的名声可也真不太好。”她说着话时丝毫没有调侃的神情，安庆绪倒也不怒，尹子奇则是闭目养神，不与她罗唣。又等了片刻，尹子奇睁开眼睛道：“可以走了。”西军的哨探消失在夜色之中，但目力之外仍有哨探，江朔凭借着观炁术，能感觉到远处的哨探也已经撤走了，想必尹子奇也是闭目运功，感觉到西军最后的哨探也撤走了，这才招呼范阳众人撤走。此时璇玑阵武士都已经互相包扎好了伤口，吃了些干粮，气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听尹子奇一声令下，立刻刷拉一下一起起身，二何兄弟亲自抬了安庆宗，才要离去。尹子奇他们本就是翻山越岭而来，骑马也没用，抬了安庆宗更加无法骑马了，众人仍是步行，涉说过浅滩离开了。安庆绪忽然发现李珠儿没走，转身问道：“珠儿，你不走吗？”李珠儿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替你们看着溯之，免得你们怕他追踪，走得安心。”安庆绪哈哈大笑道：“也好……珠儿，我们范阳城中见。”一众范阳武士就此踏着夜色也走了。江朔和独孤湘望着满地的尸体、折断了枪矛箭矢，仍在熊熊燃烧的滕盾不禁感慨真正战争的残酷。唐军搜罗了所有能利用的物资，就是对吐蕃人的尸体不闻不问，除了割一只耳朵之外，便任由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抛得到处都是。拓跋乞梅亦拄着铁药锄，道：“这一战，倏忽几瞬，却彷如隔世一般。”李珠儿却问道：“古辛上师怎么了？”江朔一惊，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上师无碍啊，他只是替安庆宗疗伤，太累了吧？”李珠儿却哼了一声，独孤湘见古辛上师坐在那里，双目紧闭，面上似乎露出淡淡的微笑，在安庆宗醒来之后，江朔和古辛还都各自吁了一口气，撤掌收功呢，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再未睁开眼睛，也没有说一句话。独孤湘心知有异，上前推了一下古辛上师，道：“上师，你还要运功到何时啊？”没想到如此轻轻一推，古辛上师竟然歪斜着要倒下去，独孤湘大惊道：“哎……我只轻轻一碰，怎么会……”独孤湘忙不迭地将古辛扶正，李珠儿却上前将独孤湘拨到一边，一探古辛的鼻息，又摸摸他心口，良久没说话。面对江朔询问的眼光，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江朔在白岩上起身，连滚带爬地到了古辛上师面前，一探鼻息全无，二摸心窝已经凉了。他困惑地抬起头来望着李珠儿。道：“珠儿姊姊，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怎么可能。”李珠儿不答，却道：“扶好了！”拓跋乞梅这时也上前帮忙，和江朔一起从前夹持住古辛，只听“刺啦”一声，李珠儿将古辛上师的僧袍的后背撕成了两片，她晃亮火折子仔细观看，道：“有了……”江朔转到古辛上师背后一看，后心位置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紫斑。这看起来像是什么人用手指在古辛上师背后戳了一下，一代宗师就这样被戳死了？而且行凶时凶手应该就在江朔的对面，江朔却居然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