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坑啊

随着西海龙王九太子摩臣的离去，烈幽谷上方的乌云也随之散去，再不见雷鸣与闪电，更不见半滴雨水的落下。

摩臣的此次降谷，只让囚龙族空欢喜了一场，他带走了能够让毕令颜等人重返外海称王的龙旨，只留下了聚集在谷底的一汪死水。

毕令颜坐在水中，他嚎啕的悲声，让整个烈幽谷都陷入了忧伤。其他的囚龙们纷纷围拢在龙祖的身边，可是没有人知道要如何出言相劝。

毕令颜泪如雨下，他真的不知道这一次摩臣离开以后，整个囚龙族还要被困在这光谷中多久，才能够再次得到神龙族对自己种族的恩赐。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前来宣旨的摩臣，会在看到秦汉以后突然间改变了主意，甚至宁愿弃龙旨于不顾，便只身腾入了迷离界。

现在囚龙族那个被视为极其神秘的祖训，也已经不再稀奇，知道了囚龙族真相的囚龙们，看到龙王使者的离去，也觉得自己此生再无望腾出烈幽谷地了。

毕令颜哭罢多时，才由旁人搀扶着从水中站起身来，可是现在的他还是觉得全身的筋骨都在疼。

之前摩臣抖手将毕令颜丢出二十余丈的一幕，囚龙族人都亲眼得见。在他们的眼里，西海龙王九太子摩臣能力的强大，是他们不敢想像的。

毕令颜看了看毫无斗志垂头丧气的族群，也是叹气连连。他忍着疼痛迈动脚步，缓慢的移动到了困着秦汉的血珠跟前。

秦汉在血珠里面对外面所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通过毕令颜悲泣时断断续续的叙述，他也把事情的真相猜想得所差无几。

然而对于囚龙族的遭遇，秦汉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怜悯之情。从他被庞秋华所骗以后，秦汉就感觉囚龙种族中，都是一些卑劣无耻之徒。

现在毕令颜可以直面秦汉了，他不再觉得害怕，因为摩臣的离开给了他巨大的打击，此时他的心中在为整个族群的命运滴血，早就已经忘记了恐惧。

秦汉望着他沮丧至极的表情，用手中的断尾咚咚咚的敲击着血珠壁，而后得意的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挑逗与蔑视。

毕令颜已经不在乎秦汉会如何看待自己，他只是呆傻的盯着秦汉，低声的问道：“你们当中又有谁会知道，困在血珠之中的金毛小怪到底是何物？为什么当摩臣见到他以后，就变得如此慌张，并且一言不发就离开了烈幽谷呢？”

这是他发自于心底的疑问，可是与他一同被困在烈幽谷中的囚龙们，更是没有谁知道真正的答案。

金毛怪这个词，早在玄黄岛时就被用在了秦汉的身上。对于秦汉来说，绝对不想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他用断尾不断用力敲击着血珠壁，整个人也再次暴怒起来，他在血珠内怒吼，可是毕竟血珠外面的人没有办法听到他的声音。

毕令颜望着囚龙群道：“尔等看到了吧？这就是庞秋华带给我们的一切，如果不是他擅自把金毛小怪带入到烈幽谷，只怕现在尔等已经随我腾出烈幽谷，重返我们的外海龙宫了。你们一定要牢记这个血一般的教训，从此以后不可再生非分之想，只需在身体积攒血珠，等待神龙的再次降临。这是我们共同的命运，身为被贬神龙分支的我们，是无法与外界的强大力量抗衡的。”

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沮丧，身为囚龙族龙祖的他，从他口中传出的声音也是首次这般绵软无力。而留给囚龙族其他人的，只怕也唯有听从龙祖之命了。

这时一个站在毕令颜身后的壮年囚龙低声问道：“龙祖，刚刚所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怕七太子摩臣的突然离去，与金毛怪有直接的关系。既然是他坏了我们族群的大事，那我们要如何处置他呢？”

毕令颜听完，快速的转过头来，用凶狠的目光瞧着刚刚说话的囚龙。那囚龙被吓得赶忙把头低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次。

可是毕令颜的愤怒情绪刚刚一闪现，便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心中想道：“就连我这个囚龙族的龙祖，也不是神龙太子一条胳臂的对手，我又何必要为难这些被困在烈幽谷中受苦的同族呢？”

毕令颜想罢，又快速的收起了脸上的怒气，然后转回头来瞧着在血珠之中狂躁不安的秦汉道：“我也知道，摩臣的离去必是因为金毛怪而起，可是这个金毛怪到底与神龙氏有什么渊源，我们都不得而知。虽然他的确是坏了我们族群大事的罪魁祸首，但是我也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抉择他的命运，如果有半点差池，到时神龙氏再次降罪于我们，只怕我们囚龙族便永远没有脱身之日了。”

待他把话说完，又一个囚龙问道：“龙祖，难道我们就把他留在这里，从此不闻不问了吗？”

毕令颜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如果把他放在这里，只怕他又会扰乱了尔等众人的心神，我看还是把他投入散云潭，让他自生自灭吧。如果他仍不安分，想要私自离开散云潭，那时你们再将他斩杀不迟。”

散云潭虽然称之为潭，却不见积水，只是在烈幽光谷之中，一处更为低洼的深坑。那里是整个烈幽谷内，光亮最为暗淡的地方，并且阴风吹袭久久不断，想要在散云潭中以眼聚光炼化囚龙血珠是绝对不可能的。

秦汉并没有听说过散云潭这个名字，可是也知道毕令颜将要囚困自己的地方，一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在毕令颜对整个囚龙种群反复的叮嘱以后，囚龙们便纷纷散去。毕令颜安排人将秦汉连同血珠一齐投入散龙潭，然后他手里捧着敖伦的鳞甲，带着众多的彩云龙也返回到了光谷镇。

秦汉被数个囚龙押解着，那些囚龙根本不顾秦汉的死活，用龙爪随意推动巨大的血珠，让血珠在谷底胡乱的滚动。

被困在其中的秦汉觉得天旋地转，尽管他也在不断怒吼表示抗议，可是又有谁会真正尊重一下阶下囚的想法呢？

烈幽谷是一条弯曲悠长发光的山谷，山谷的一端是龙祖居住的光谷镇，而另一端的尽头，则是最为暗淡无光的散云潭大坑。

当秦汉被滚动到了这里，只见整个散云潭并不似想像中的这般小，那是一个方圆数百丈，深三五十丈的巨大深坑，坑底土石暗淡无光，谷中的光线到了这里，也会变得极其微弱。站在坑边遥视坑底，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秦汉正在暗自感叹，自己将要存身的去处是多么的荒凉，自己的命运是多么的可悲，这时不知道是哪一个囚龙突然飞起一脚，就将巨大的血珠踢了出去。

那颗血珠在散云潭的斜壁上乱滚，并且速度越来越快，身在其中的秦汉完全没有半点可以控制的能力，只能任凭血珠最终咚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坑底。

过了好一会儿，秦汉才挥手打散了眼前乱舞的金星，他长出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秦汉将身体趴在血珠壁上，双眼中的红光穿过血珠壁透到坑底，仔细的探视着这里的一切。原来散云潭的坑底甚为平坦，有的也仅是一些微小的碎石块。

之前他被困在血珠之内时，由于血珠壁外总是围满了人，使得他只能体会到内心深处的愤怒。可是现在秦汉独自被困于散云潭内，除了愤怒以外，更多的感触则是自己的孤独与落寞。

秦汉伸出左臂绕到身体的背后，轻轻的抚摸着自己长满洁白羽毛的右翼。当一切都静下来，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思念苏莹的原点。

他叹着气蹲下身子，用心体会翅膀贴着自己后背的温度，那感觉让秦汉冰冷的心感觉到一丝的温暖。

秦汉平静的自言自语道：“玄黄岛上的一切，不过是两条囚龙幻斗时的念相，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从我离开那里来到烈幽谷的一刻，我也再不对这一点有什么怀疑。可是又有谁能告诉我，既然玄黄岛上的一切都是虚幻的，那我身后的洁白羽翼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难道我有能力把它从虚幻带到现实吗？就算这只是个意外，也是绝对没有可能发生的啊。”

就在秦汉自己也弄不明白真相的时候，从散云潭的坑底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打破了秦汉的深思。那个声音道：“我本以为落入谷底的是一块巨石，没想到却是一个会说话的活物，看来今后我也不会再继续孤寂无聊下去了。”

秦汉听得真切，那是一个女子发出的银铃一般的声音。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看，只见从昏暗的坑底之中，有一团淡淡的紫色光晕在跳动。

秦汉看罢高喊了一声道：“是什么人在说话？你如何能够听得到我讲话的声音？”待秦汉把话说完，并没听到有人回答，只是那一团淡淡的紫光在快速的朝着他接近。

当紫色光晕与秦汉近在咫尺的时候，他才看清在光晕的中间，站立着一个极其妖艳的女子。那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脸庞也甚是漂亮，只是眼神中透着无尽的诱惑，她望着秦汉的时候，眉毛挑动睫毛连煽，长发虚掩粉面，嘴角上扬的笑容里，暗藏着说不清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