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枯萎的玄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与相许。”古往今来，多少痴情的男男女女，为了心中那份割舍不下的牵挂，不惜用生命的代价，去追寻爱情的真谛。

怎奈天数不可逆，定数不可违。姻缘难看破，造化愚弄人。任你痛断了肝肠，此生此世，也难在茫茫的人海中，再寻见那一瞥倾心的回眸。

正如此时此刻的苏莹，在她一心想要在赤桥上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好用自己的一切，还秦汉一个承诺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一个斗战胜佛孙悟空头上金毛所化的秦汉，绝非是玄黄岛上的人众可以轻易杀死的。

不多时以前，秦汉的确被翔族众人打到断了气。但是他的身体，不是普通的父精母血的凡躯。在秦汉被扔下赤桥，漂浮在彩云间的时候，他体内悟空残留下来的巨大潜能开始发力，并在瞬间激活了秦汉的身体。

玄黄岛上没有人能够想到，秦汉在短时间内重生以后，他的能力会变得更加强大。

秦汉的金毛在有节奏抖动，全身的八万四千汗毛孔也全部张开，配合着他的口鼻在彩云间吐纳。

包围着玄黄岛的彩云，绝非是一般的云朵，在它的光晕间，蕴藏着无穷的能量。

完全失去了意识的秦汉，身体却在自主的进行复原。在秦汉的一呼一吸之间，牵动着玄黄岛周围的整个云团。

玄黄岛众人眼中那片无有边际的云朵，正在迎合着秦汉的呼吸，时而缩紧，时而膨胀。

秦汉的伤口在愈合，受损的内脏在修复，断裂的骨头在对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他的身体已经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伤势。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秦汉已经将彩云内绝大部分的精华吸入体内。再看那片环绕着玄黄岛的云朵，颜色在快速的减淡，光线也变得昏暗，整个玄黄大地都蒙上了灰色。刚刚还勃勃生机的浮岛，现在却像是到了垂死的边缘。

生存环境的突变，让两个族群的所有人都变得焦躁不安。

庞秋华托着半边不太灵便的身体，在籽粒族的领地中来回的走动，他不时的抬起头来，看看那些与自己同样不安的族人，并连连的长吁短叹，接着继续烦躁的踱步。

程百川快步走到了庞秋华的身边，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担心着什么。

程百川高声道：“王，我们已经与翔族人达成了协议，要共除秦汉这个心腹大患。翔族的人已经摘走了熔果，可是却久久不见他们传来关于秦汉的半点消息。现在整个族群的人都极其烦躁，兄弟们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不如您这就带着我们前往傲峰，看看事情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听了程百川的建议，庞秋华频频点头道：“你的话正合本王的心意！既然我们两个族群已经结为盟友，那么我们进入登峰城去看一看也未尝不可！程百川你立刻传本王的命令，让全族兄弟们带好随身的刀箭，随本王一同踏过赤桥前往傲峰！”

换在任何一个时候，庞秋华也绝不会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但是在玄黄岛濒临毁灭的时候，两个族群中的所有人也都随着变得疯狂。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环境的变化，也意识不到内心的浮躁。

就这样，一个毫无目的的庞秋华，带着那些失去了理智的籽粒族勇士，拉开浩荡的队伍，开始向着傲峰进发。

与此同时，登峰城内的情况也如出一辙。苏子旭在王殿内来回的走动，他的一对翅膀也没有一刻停止过煽动。

苏月生总是急步冲出王殿，站在殿前左右张望，然后再回到殿中，跟在父亲的身后快步随行。如此往来数十次之多，但是父子二人却谁也意识不到自己身的半点怪异。

庞秋华急停住脚步，望着身后心烦意乱的儿子道：“月生啊，自从莹儿走后，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总感觉将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苏月生道：“父王，儿与您有同感。随着秦汉的死，我们与籽粒族之间的盟约已经解除。而在这个时候莹儿独自离开登峰城，难免会遭遇到籽粒族人的伏击。我看还是由儿带领一队人腾下傲峰，若是莹儿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也好借机斩杀掉几个籽粒族人，提一提我们翔族人的士气。”

庞秋华听罢，将双臂连同双翼一同舒展开来，然后啊的一声大吼道：“自从我高居王位以来，极少与籽粒族人交战。我这把老骨头如果再不活动活动，只怕就会生锈了。现在秦汉已死，我们也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顾虑。不如趁着现在，为父亲自率领族人冲过赤桥，将籽粒族中的所有人斩杀一遍，也好为咱们的玄黄岛上，再增添一些熔果树！”

苏月生哈哈大笑道：“父王果真的宝刀不老，儿今生能够有幸与您并肩杀敌一次，也就心满意足了！请父王少歇，儿这就去调遣人手。”

时间不大，一对对巨大的翅膀，掠过了登峰城的城墙。苏子旭当先而行，苏月生带领着众人紧随其后，他们的目的极其明确，就是想要对全体籽粒族人，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屠杀。

当两族的人群都已经出动，这时身体悬浮在彩云间的秦汉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举目四望，却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还活着。

秦汉侧过身一看，赤桥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挺身站起，脚踏云朵纵身一跳，便稳稳的落在了赤桥之上。

秦汉四处张望，只见整个玄黄岛都失去了原有的多彩颜色。玄黄大地尽显沧桑，那些郁郁葱葱的熔果树，已经变得枯黄，好像是经受了一场深秋的冷霜。悬挂在枝头的熔果也不再闪烁，褶皱的表皮上，无法再显现出内在的红火。

看到这里的一切，秦汉有些呆傻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沉睡了多久。就在他对岛上的一切感到无比陌生的时候，苏莹的身体却猛然砸在了桥面上。

啪的一声响，让秦汉赶忙回过神来，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瞧看，只见苏莹嘴角流着血，呼吸急促的躺在赤桥上，她的怀中还抱着自己的那条断尾。

秦汉愣住了，因为他不能够确定，这个抱着自己尾巴的人到底是苏莹还是苏月生。

而经过如此猛烈的碰撞，苏莹已经神智不清。她努力的张开嘴，但是还没等说出半个字，口中的鲜血就如泉涌一般喷了出来。

秦汉快步走过去，蹲坐在苏莹的身边，他缓慢的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苏莹的脸。可是手到中途又收了回来，因为他害怕这个人仍然会是苏月生。

这时苏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并且整个身体也伴着阵阵的抖动。可是在苏莹满是鲜血的嘴边，却挂着一丝喜悦的微笑。

苏莹已经不再拥有思维的能力，而她最后开口说出的，是她内心深处，潜意识中的肺腑言词。

苏莹用轻极微弱的声音自语道：“秦汉，此生我没能等到你娶我为妻，可是我的心却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已经嫁给了你。我说过，我会留在赤桥上陪你，我很高兴，我做到了。我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你，我永远只爱着你一个人。”

这些情真意切的表白，彻底的撕碎了秦汉的心。在生离死别的时刻，顶天立地的秦汉，泪水却如泉涌一般流下。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极致的痛楚，失声嚎泣，并一把将苏莹的身体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秦汉抱着苏莹的头，让两个人的脸紧紧的贴在一起，他大声喊道：“莹，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真的还活着。”可是任凭他如何的呼唤，苏莹也不可能再感知到他的存在了。

苏莹的身体在渐渐的冷去，秦汉将她抱在怀中，不停的用双手揉搓着她的脊背，并深情的吻着苏莹冰冷的脸颊。时间不大，苏莹的脸上已经满是秦汉思念的泪水。

秦汉的悲声难以停止，他万万不能接受，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份感情，就这样离奇的化为乌有。也不愿意接受，自己与苏莹之间的感情，竟然会如此短暂。

可是天苍苍，地茫茫，又有谁愿意复原这段挚爱，又有谁会去对流逝的真情心生怜悯呢？这份爱，是秦汉与苏莹两颗心碰撞的共溶，爱有多真，爱有多苦，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的共鸣见证。

在秦汉抱着苏莹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赤桥的两侧已经挤满了两个族群的人。

不管是以猛虎下山之势冲下傲峰的苏子旭，还是逞蛟龙出海之威准备进入登峰城的庞秋华，当他们看到赤桥上的秦汉时，都立刻冷静了下来。

苏子旭站在翔族队伍的最前面，在他吃惊秦汉居然没有死的同时，也在努力的辨认着秦汉怀中的女人到底是谁。

然而还等不到苏子旭看清苏莹的容貌，苏莹就在秦汉的怀中神奇的消失了，秦汉双臂紧抱着的，只有那根被苏莹带出登峰城的断尾长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