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七章 容器

听完许元的叙述,许殷鹤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对着许元意味深长的问道:

“视而不见确实是一个办法,但长天,若有宗门直接跨过为父与李曜玄,直接调集以“劫难”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唱反调呢?我和李曜玄不知,他们也能先斩后奏。”

听闻此言,许元眉间带上了一抹不确定。

宗门是彻彻底底的军阀,拥有着自己的武备体系,一些大型的宗门甚至在其州内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完善的生产体系。

他们调集自己的军队确实需要虎符,但却不是朝廷虎符。

调兵与朝廷的军队正面对峙

这种事情,以那些宗门的尿性不是做不出来。

父子二人无声的朝着相国府议事大殿走去。

许元没说话,许殷鹤也便走在前方安静的等待着他思考的结果。

思绪一条条的涌现,许元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随即茅塞顿开:

“若宗门只是声讨谏言那一套流程无伤大雅,而直接调兵.”

“父亲,现在的宗门难道没有做这件事情么?不但偷偷摸摸在战场上私通蛮族提供信息,甚至不惜切断粮路坑杀武元的羽林军!至于说调兵在战场之上与朝廷大军对峙”

说到这,许元对上了许殷鹤看来的视线,眼神淡漠:

“那他们便是反贼,一同歼灭即可!”

许殷鹤深邃的眼眸之中泛起一抹幽光,声音加重了几分:

“长天,一味主战,不是一件好事。”

话语间,

许元感觉到一股庞然的气势从眼前这位身着黑龙袍的中年男人身上散发。

脚步不停,许元保持着平稳的声线:

“父亲,我这么说是因为宗门根本不可能调兵直接阻挠,就算调兵被歼灭,宗门也只会认栽。”

“.”

许殷鹤轻笑一声声音低沉:

“长天,你到现在还没有认清宗门为了自己利益,是可以没有底线这一点?”

许元摇头指着皇宫的方向,道:

“一头大限将至的真龙最后的疯狂,谁敢赌?宗门那些人敢赌么?他们不敢!”

将双手张开,许元语气同样加重:

“父亲,如今朝廷宗门共存已有千年,除了少数的一些的宗门,大炎腹地很多很多的宗门都已经腐朽,世家子弟修炼,变强,是为了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为了自己能够以修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谋取更大的权力。”

许元缓缓抬起右手:

“这边是赌命,失败则天下战乱,自己拥有的权力与财富可能一夕覆灭。”

许元抬起左手:

“这边是绥靖,只要拖到当今圣上死了,便可以引起皇族与我们的内斗,而再拖到您死了那他们依旧还是享受特权高高在上的宗门,可以继续享受祖宗之法的便利,千秋万载。”

月光如瀑,洒在血衣镀上银边。

看着眼前发鬓斑白的中年男人,青年乌黑的眼眸闪烁着寒光,一字一顿:

“若是父亲您是宗门的那些高层,您会怎么选?”

“.”

夜,很静。

沉默,悠悠一叹,气势卸下。

许殷鹤如同一个普通的老父亲,柔和的看着许元。

许元见状连忙收了动作,拱了拱手:

“这是长天的一些见解,还望父亲斧正。”

许殷鹤笑着摆了摆手:

“长天,我与你大哥说起此事,你大哥也是主战,但他并未提及伱说的这些。”

许元闻言瞥了一眼内廷的方向,撇了撇嘴,还是说道:

“虽然许长歌脑子里全是肌肉,不过应该是能想通的,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许殷鹤心情不错,略带好笑的瞥了许元一眼:

“行了,你大哥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你好,当初你不能修练,身体又不胜药力,每次揍完你,那些药浴的材料都是他和歆瑶一起精心调配的。”

“.”许元没吭声。

什么年代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nba他是吧?

而且他看许长歌不爽,倒不是因为以前的事,单纯的是因为性格相冲。

许长歌那霸总性格,他许元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都受不了,真不知道天师府那位嫂子怎么喜欢上这个吊人。

想到这,

许元忽然又想起了那位小天师与天衍功法的相似。

不过还未来得及深思,许殷鹤便笑着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大哥他给的理由和你不同,他更多是看出了皇帝的大限,而不是宗门一方。”

顿了顿,

许殷鹤声音带上了几丝认真:

“长天,在这点,你确实要比你哥哥更优秀。”

“.”

许元听到这话,愣了一瞬。

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这老爹刚才并不是真的问他,而是在考他。

考他能否真的在他仙去后担起相国府的大梁。

略微斟酌,许元轻声的问道:

“那父亲您准备怎么做?”

许殷鹤瞥了一眼南方,笑着说道:

“从大炎与大荒的交界赶至帝京乘坐飞行妖兽少说也得一月有半,为父在路上给他们安排了一些小礼物,大概抵达帝京的时间应该会在四个月左右。”

“四个月么.”

许元呢喃一声。

四个月后,天衍就会光明正大的来帝京。

以先前分别时的态度,这搓衣板圣女应该不会对他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吧?

思索着,许元忽然随意的笑了笑。

无所谓,他会摇人。

这是帝京。

自个家里这么多大高手,他还能被这搓衣板欺负了不成?

看着许元面色的变化,许殷鹤眼神有些复杂,轻声道:

“长天,你和监天阁那位圣女之间的关系”

许元闻言回神,轻笑一声:

“有些复杂,孩儿在幻境中应该和那女人经历过一些事情,不过出了幻境后那些事情孩儿已经记不得了。”

许殷鹤轻声道:

“你与那监天阁圣女,以及冉剑离那宝贝徒弟之间的关系为父可以不管,但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冉剑离是大炎国师,是剑宗宗主,但他代表的一个与相国府完全相悖的利益集团。

若是联姻能解决问题,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争。

除非他放弃自己奋斗了一生的理想。

许元神色一肃,点了点头:

“父亲,我知道。”

许殷鹤没有多问,安静的朝着正堂那边走去。

一路无言,来到正堂门口的时候,许元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老头。

天安商会会长,华鸿。

留着长长的胡须,发须皆白,一身宽松的袍子,若不是那双让人有些不舒服的眯眯眼,倒也能算是仙风道骨。

带着一个小孩站在正殿门口,似乎是在等他们。

许元见状眼神微微一凝:

“父亲,这是”

“洛道凡想要的容器。”许殷鹤声音平淡。

许元略带诧异的瞥了这父亲一眼。

许殷鹤这时已经恢复了往日沉稳威严的姿态:

“洛道凡费尽心思活下来,培养徒弟自然不会是为了衣钵,他想要的只能是一个夺舍的容器,先前剑阁前他与你娘舅的话已经挑明了这一点。”

许元沉默少许:

“您,真打算给他么?”

“本来是打算拖一段时间的。”

许殷鹤一边走,一边轻声道:“不过情况变了,监天阁的出世,还有他监天阁叛徒的身份,都让他有被我们彻底拉拢的可能。”

许元没再说话,看着那边的小孩,叹息了一声。

唇红齿白,但眼神空洞,应该是经历过一些事情。

也许十年后,对方就会彻底变成洛老头。

许殷鹤见到许元的神色,没有说话。

径直走到了华鸿面前,许殷鹤轻声的说道:

“华老,辛苦了。”

作为凤家的老管家,华鸿为了相国府操劳一辈子,几乎整个相国府的财政都在靠他周转,当得起这个称呼。

听到这话,华鸿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丝揶揄:

“我倒是不辛苦,也就花了一百七十三万九千二百一十四两银子给午子庚的天安武馆找了几百个好苗子,这么多银子,说花就花了,啧啧.”

两人交谈虽然近在咫尺,但外人却难以听见。

不过许殷鹤给许元开了小灶,所以他也能听见。

听着这熟悉的腔调,许元笑着翻了白眼:

“喂,万象宗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这老头三百万银子?而且还那么多产业呢,至于这么小气么?”

闻言,

华鸿眯眯眼瞬间睁开,立刻开始吹胡子瞪眼,积怨已久:

“你小子好意思说这事?你给我多少?你给娄姬那女人又有多少?一千五百万两!你小子知道一千五百万两是什么概念么?

“哎呀,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娄姬对你好,老头子在你小时候也我少给你埋单呐!许长天,你今天不给老头子我一个交代,我揍不.”

“咳!”

“.”华鸿闭嘴。

“.”许元眼神无辜。

许殷鹤看着那名小孩,平淡的问道:

“什么体质?”

华鸿最后瞥了许元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那几种体质里只找到了一个玄命阴体,这小孩所在的村子被马匪屠了,帮他报了仇就说愿意跟着我们,怎么,你打算培养他?”

“洛道凡需要一个容器。”许殷鹤平淡。

华鸿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许殷鹤平淡的神色,最终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你不会听,但我的意见是可以留着自己培养,我们培养上限不一定有那个苟活万年的圣人高,但最起码能保证忠诚。”

夜风轻抚着许殷鹤黑底的龙袍,他的眼眸古井无波:

“华老,时间不多了,已经不允许我们再像当初那样慢慢培养下一代,洛道凡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华鸿瞥了一眼一旁眼神空洞的小孩,没再多说:

“随你吧。”

“.”

说罢,

许殷鹤瞥了许元一眼,便转过了身,带着那小孩与魂戒踏步迈过大门,走入议事大厅。

皎洁月色倾泻,那道背影也一如既往。

不过许元在那一瞬之间似乎看见这父亲似呼气般的叹息.

初夏的夜依旧微凉,殿门口的一老一少安静的站着,

目送许殷鹤消失,华鸿随后轻哼了一声:

“稳定收益不要,非要冒险,可惜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了。”

许元沉默良久,叹息着摇了摇头:

“高风险,高收益。”

华鸿轻笑一声,眯眯眼打量着许元的表情:

“看不出来你这坏种还挺悲天悯人的。”

府里的这些老不死眼力皆是毒辣之极,许元对此倒是也没有隐瞒:

“若无悲悯,那便不配为人。”

华鸿苍老的皱纹抖了抖,笑呵呵审视着许元: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劝阻你父亲呢?你的意见他也许会听,那小孩不就救下来了么?”

许元转身走向内廷,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这老头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了,一个孩童在短时间内换取一个战力强大的稳定的脱凡境,父亲他在此事上不会改主意,好了,再见我要回厢房了。”

华鸿见状没有离开,反而快步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道:

“牺牲一人,日后能拯救万人确实是笔划算的买卖。”

“.”

见到对方跟上来,许元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古怪:

“你这糟老头跟着我做什么?你天安商会.”

“啪——”

许元后脑勺挨了一下。

华鸿指着自己,没好气的说道:

“你老子都叫老夫华老,你小子叫我糟老头?”

“.”

许元张了张嘴准备直接开骂,但看着华鸿周身肆意源炁后又默默把嘴闭上了。

沉默一息,许元讪笑道:

“华老,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娄姬姐姐不在,这老头想揍他,现在这相国府里估计也没人帮会他。

见状,华鸿轻轻抚了抚下颌的白髯,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夫听说有个叫周琛的人很懂商贸往来,可著生意经.”

“.”

听到这话,许元瞬间明白这又是那老爹安排的。

让华鸿亲自送人过来然后给他与华鸿的独处空间。

这老爹这是准备让他逐步准备接手班底,而其第一步便是要让下面人服他这位“太子”。

安静一瞬,许元咧嘴一笑:

“啊,对啊,是有个叫周琛的人,不过被派去北境了。”

“.”华鸿眼角跳了跳。

深吸一口气,光棍而直接:

“可我听说,那周琛就是你小子。”

“嗯”

许元闻言也丝毫不意外,相国府里的高层就属这糟老头最不要脸:

“对啊,是我,咋了?”

“能写?”

“当然能。”

“既然如此,你小子能把生意经书.”

“头疼,刚才被打坏了,忘了。”

“.”华鸿。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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