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就在放映厅内的社员们因为赵孟华突如其来的表白而变得躁动,一个个伸长脖子紧盯着舞台时,后座却突兀传来一声清唱。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视线,就看见李公子已经站起身来,拍掌而和歌。小天女则坐在旁边痴痴地望着他,眸子里满是星星在跳动。“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年轻人的声音清澈从容,如涧中泉,水中月,出自先秦·《诗经郑风》的这首小诗《子衿》被他唱诵出古人直白质朴的爱情观来。仕兰的学生们倘若认真听课的话都不难理解诗句的意思,却不清楚李公子是在为谁而和。难道真是为赵孟华助攻,他有这么大面子?只是一身银色西服的赵公子听见这诗歌,还真站在舞台上手捧玫瑰露出会意的眼神,甚至笑着对李龙渊微鞠一躬。然而路明非看着自后座站起的年轻人,已经明白了这首歌是为他而和,倘若自己无法迈出这一步的话,就再也不能给自己三年的暗恋一个交代。“陈雯雯!”清朗歌声刚歇,一声震吼就破顶而出,将围观的吃瓜群众视线全部吸引过来,连带着女孩身旁簇拥赵孟华的小弟还以为有人要刺杀老大,吓得浑身一抖。路明非用尽全身气力捧着牛皮纸袋踉跄奔到到棉布白裙的女孩身前,在她惊讶的眼神里将纸袋往前一推。“我喜欢你,喜欢你三年了。”男孩低垂着头,似乎不敢去看女孩此刻的表情。这一句话说出口就是石破天惊,文学社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尽管他们都知道路明非对陈雯雯有意思。可谁也不相信这衰仔真敢站出来表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先照照镜子。旋即满场响起窃窃私语,而起身和歌的李公子背负双手,修长身躯可以使他轻易总览银幕前的景象。赵孟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愤怒令他的脖颈变得充血涨红。他当然清楚路明非喜欢陈雯雯,这也是为什么安排他和自己一众小弟做群演的原因,就是羞辱他警告他不要有非分之想。可路明非此刻竟然敢冲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争同一个女孩。你配吗?赵孟华在心里不断咆哮,可面上的表情却越发震惊,他甚至先从容地整了整衣襟,才捧着玫瑰站在路明非身边,同样将花往陈雯雯面前一递,就当路明非不存在般发言。“雯雯,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的聚会,不过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赵孟华当着众人面大声说,“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我喜欢你……屏幕上都有了……我怎么也要赌一把啊。要不将来分开了,天南海北见不着面。我喜欢一个人三年却谁也不知道,这不衰到家了。”“好,老大好样的。”经历过路明非横插一梗的徐淼淼两兄弟很快反应过来,就算是群众演员也得知道是哪个剧组给他们发工资啊。何况这种时候,就愈发凸显出铁杆小弟的重要性,路明非是同学不错,可再亲也没有他们和赵孟华的感情亲。“答应他!答应他!”赵孟华的小弟们不论台上台下的都一股脑儿围上来,陈雯雯白皙的脸一下变得绯红,像是能榨出西红柿的酱来。路明非依旧像只鹌鹑般低垂着脑袋,似乎抢在赵孟华前面的一声大吼就已经耗光他所有勇气。“其实……”陈雯雯细声细气地,有些眼波流转地望着赵孟华,光打在他那身银色西服上愈发显得身材英挺。可她很快又看了眼身形瘦削,正朝她九十度弯腰鞠躬的路明非,眼神犹豫不定。其实抛开个人感情因素不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孟华无论哪方面都比路明非强一截的。在李公子没有空降转来他们班以前,赵孟华几乎是班里所有青春萌动的女生所幻想过的对象,家世、谈吐、长相都算上等。路明非和他一比较,就是顽石和金玉,完全没有可比性。所以他们估计陈雯雯此刻犹豫,也只是在思考怎样做才能不伤路明非的心。“我还以为能见识一出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戏呢。”红发的诺诺嚼着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李龙渊旁边。她一进放映厅就找个地方猫起来准备看便宜师弟好戏的,结果好不容易看他大发神威一下就蔫了,笨笨地在那里头也不敢抬。小天女则眨巴眼睛好奇打量着眉眼骄傲的红发女孩,好像在李龙渊朋友圈里见到过,但那时看照片表情是稚嫩的,人畜无害的,难道这红发女孩是白切黑那一款?“他不是叫你师姐么?待会真被拒绝了,你下去救场。”李公子偏头看她一眼。“我还以为你要出这风头,在这家伙最黯淡的时刻出现,就能成为拯救S级的光唉。”诺诺嘎嘣嚼着硬糖。而李公子俊逸的脸上只是挂着浅淡的笑容,逐字逐句地拒绝道:“我,不,搞,基。”舞台上,陈雯雯还陷于两难处境,被赵孟华一大票小弟围着,糯糯地不清楚怎么开口。然而,这时候放映厅的门被推开了,光从背后照来,像是闪电突破乌云。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而来,进门的是个戴棒球帽的高大男孩,帽檐微垂,额发垂下来盖住眼眸,他嘴角带笑,似乎很享受全场瞩目的感觉。“这是哪个家伙走错场了?”有赵孟华的小弟骂骂咧咧地靠上前去,他们老大还忙着抱得美人归呢,哪容得下越来越多的人捣乱。“小弟弟,这里是三号厅,有人包场了的。”那人伸出手去准备推搡男孩离开,结果却被一只有力的手钳住,他用力扯了扯,却发现纹丝不动。那人惊愕地抬起头,与之对视的是一双如恶鬼般猩红的眼睛。随后他就被男孩掐住脖子用力一甩,整个人就像麻袋般轻飘飘地带着惨叫飞出去,撞到一边的厚墙撞得头破血流。站在舞台上的人群察觉到不对劲,哗啦啦地退开一大圈,神色惊恐地看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