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上善若水

面容俊美雅致，身材颀长，幽深双眸里好似燃着灼灼金焰的年轻人，突兀出现在这方天地。其右手斜提着柄修长古剑，尊贵与威严的气息在霜白剑锋中流淌。无形且汹涌的风流在他周身围绕，疾速旋转着，身处飓风风眼的年轻人就好似凭空虚踏般立在半空中,状如神明。见到这番略显诡异的景象，凯撒反倒松了口气，便是肌肉伤势的疼痛感都减弱了几分。“这家伙的言灵有点不寻常，小心点。”凯撒朝半空的俊秀年轻人出声提醒。李龙渊淡淡地点头示意，眼神却一直关注在那水质虺蛇和铁青死侍身上。氤氲迷雾弥散的河面上，那一头仰天咆哮的狰狞巨蛇如今被一道剑气径直削去半根尖牙，疯狂流转渲染的金辉阻止住高压水流再度朝牙床汇聚,以重新形成虺蛇最重要的利牙。而被凯撒一刀拦下的死侍,突然也显得有些慌乱起来,它四肢并用地爬向河边，似乎想要与那虺蛇并肩作战。这家伙，显然是被李龙渊一路追杀至此的，气息狼狈萎靡至极。看到这一幕，凯撒也忍不住露出惊异神色。自己与拉克西打得火热激烈，可李龙渊似乎早早就锁定战局的胜利。自称玛亚的风之精灵没有犹豫，疾速奔跑中，一个猛子便已经扎入冰冷幽深的河水里，只溅起不小的水花和连串气泡后消失不见。“都喜欢玩水遁么？”身穿昂贵黑西服，右手提剑的年轻人自不远处缓慢移来，饶有兴致地望着那只庞大虺蛇。凯撒用狄克推多抵着身体，勉强让大战时过度紧绷的身体休息会。以他的骄傲，是不愿意在李龙渊面前显出疲惫的。约莫过了三息时间，一股别样的金辉自幽深河底升起，那气息绝对不是神圣光明的，更显出狰狞与野性来。栩栩如生的虺蛇此刻仰起头颅，如鬼火般的金色眸子里光亮愈发炽热,它修长的蛇尾自高处抽落河面，随之溅荡起蓬蓬水花、炸裂出道道接天水浪。其仿佛是从泰晤士河里生出来的水怪般，此刻彻底掌控此方水域，浩瀚且威严的龙威令无数潜藏水底的游鱼鳖虾四散奔逃。当晶莹水柱化作朵朵水滴落下，在宽广河面溅起滚滚涟漪，迷雾被驱散时，与凯撒两人对视的又是令一尊怪物了。它那水制的蛇鳞花纹开始蜕变，自杂乱斑斓至尊贵威严，修长身躯各部位都延伸出利器，如探爪、如螭吻、如龙首。而最为引人注意的，莫过于那双正缓缓挥动的，遮天避日的膜翼。在与玛亚结合后，虺蛇得到了风的力量，竟延伸出玄妙的变化，完成了由蛇化蛟的一步。“这鬼东西，似乎有些像你们国家神话传说中的龙呀。”凯撒望了眼左边空中的李龙渊，不由握了握手中刀柄。而李龙渊也是点点头，吐出解释。“《本草纲目》称龙有九似，为兼备各种动物之所长的异类。其名殊多，有鳞者谓蛟龙，有翼者称应龙，有角者名多它龙，小角名虬。”“这是应龙”听着李龙渊长篇大论，凯撒最终挑眉问道。没有回应。却也代表着默认。背身双翼，眸若天刀，身躯威严震怖，带着古老生物血液里流淌的悠久与厚重，仿佛从神话史诗里复苏后走出来一样，直面世人。这时，那被李龙渊一剑削去后压制的牙床再度凝聚出高压水流，长出尖牙，满口锋利的牙齿如刀尖般凌厉森寒。与“风之精灵”玛亚融合后，虺蛇进化显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实力更是几何倍数的攀升。除去全身是以河水制成的外，它几乎与传说中腾云驾雾的应龙没有丝毫不同。倒演变成个棘手的麻烦。“你先在一旁休息会，我来试试它的根底。”李龙渊一手握住太阿剑鞘，目光有神，对金发年轻人嘱咐道。倘若凯撒学过朱自清的散文小作《背影》，这大抵就是语文老师带读“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的口吻。然而凯撒只是松懈下来，老老实实地恢复身体伤势。那进化完毕的怪物摆动如蛟龙般威严狰狞的巨首，还不待它仰天长啸，吹响战争的号角，一道金光便已经划破漆黑的天空，刹那间劈在应龙的面前。年轻人不讲武德！这一道剑气纵横，很有些睥睨天下的意味。自那次在枫叶林，言灵风王之瞳的领域突破后，这还是李龙渊第一次使出全力。“砰！”不大不小的水花在龙首处绽开，化作点点水滴散落入河面溅起圈圈涟漪，应龙小半个脑袋被一剑削去，此刻更显得恐怖狰狞。“嗷～”它愤怒地抖动膜翼，源源不断的河水形成一道蜿蜒曲折的水柱延伸进身躯里，仅仅一瞬，应龙再度长出头颅。在得到河水补充后，应龙庞然身躯震动，挥舞膜翼朝李龙渊压来，其势若不周山倾倒，浩瀚无边。西服年轻人临空，虚踏在斑驳老旧的码头上空，握剑，看似屹然不动，其实两者气机已经交锋。风迎面吹来，掀露出里面的白衬。应龙早就锁定了李龙渊，他逃不掉，也避不开。然而年轻人只站在阴影与光线的交界处，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是那种无处可逃的慌乱吗？不，他只是哂笑，微微咧开嘴，露出白而锋利的牙齿。当初四大元素精灵，被他一一杀穿，青铜与火之王一脉尊贵的次代种，他也不是没杀过。难道这两个家伙结合起来的怪物，就能让他感觉到恐惧嘛？简直，好笑。就在些心思于电光火石间产生又消失时，那头应龙已经贴近了年轻人的面前，龙威当然是浩瀚的，身躯是沉凝的，挥舞的巨爪，同样凶悍强劲。这一刻，便是羸弱的月华也被其雄壮身躯所挡住，日月无光，天地归于黑夜。凯撒于不远处仰头望着这一幕，突兀觉得有些嘲讽。在这个世界有名的金融都市，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耸立而出，时尚而又恢宏，街头那七彩辉耀、五色斑斓的道道霓虹灯光，却没有一丝一点能照耀这个废弃的港巷。谷庋当然，也没有一丝光亮，能映照他们此刻的黑暗处境。可炽红的光辉再次绽放，如同旭日东升，朝阳初显，哪怕开始只是一簇火星，却仿佛能灼烧整个世界的火种。古剑术，日照。李龙渊手中太阿上撩，带起一抹赤红的剑弧，好似面前的所有事物都要在这极致的速与力中被斩开，无一例外。“胤～”刺眼的红光令凯撒有些恍惚，他隐约听见了什么生物在哀鸣。等他眯起的眼睛再度睁开，应龙那庞大的身躯此刻正升腾起滚滚白色水汽，就算是再冰冷刺骨的河水，也难以消除古剑剑身的高温。而在水质应龙眼中，那渺小的身影竟真的在此刻迸发出巨大的能量来。它倒退开来，有些愤怒又有些不安地震动宽广膜翼，眸子里金色火焰开始熊熊燃烧。应龙再次于高空中盘旋，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道接一道的粗壮水柱随着吼声猛然炸响，随后冲天而起。言灵的威严与力量藏匿在应龙的吼声中。它在空中再度一扇膜翼，无形澎湃的风流便在这幽深静谧的码头卷起，随即狂风大作。那一道道水柱随着飓风的力量旋转，逐渐成为一条条威力巨大的水龙卷袭向港口。倘若让这些威势惊人的水龙卷突破李龙渊的防守，上到岸边去，那么小半个的伦敦街道都会被清洗一空，经济损失惨重。不远处观战的凯撒望着这一道道朝自己这边汇聚而来的水龙卷，眸子里满是沉重，它们几乎囊括四面八方，旋转起来的威势凌厉如刀。四周道道呜啸的风流已经开始撕扯他的衣服衬口，如一双毛躁的大手在肆意摆弄他耀眼的金发。但凯撒身形一动未动，他当然要与伙伴共进退。“这算是风王与水王一系言灵的组合技么？倒是新奇。”李龙渊身处半空，面色淡定如常，如同吞咽下《西游记》里铁扇公主的宝物定风珠般坚定不倒。不得不说，这个叫renovamen每次出现都会带给他很大惊喜。先是人造混血君主，现在又是言灵融合，他们难道真想把这些混血种的力量汇聚在一处，造出来个新的黑王或白王不成？年轻人的双眸已经燃起金焰，无形宽广的风幕如同一堵厚重且大得出奇的墙，抵在他的面前，以至于应龙扇起的狂风甚至吹不动一根头发。无声的对峙中，那道道水龙卷已经开始侵袭向陆地，逐渐形成一睹密不可分的水墙，缓慢推向远方繁华的高楼大厦。水墙那边，歌舞升平，水墙这边，鸡犬不留！应龙振翅的身躯消失在淡蓝色水幕后，唯有倒映出水墙上的黑影愈发显得狰狞而恐怖。它保留着毒蛇的本性，藏在暗处伺机而动，不知何时会张开凌厉的大嘴，露出尖牙。先前想着要与队友共进退的凯撒此刻已经掉头就跑，他当然不会丢下李龙渊不管，可自己若想挡下这样的水幕，绝对不亚于螳臂当车。淡蓝色的接天水幕在这片夜空下竟意外显得柔和温吞，就像一个婉约恬静的女子，含羞而走。可在这样的表象下，水幕中涌动的高压水流不亚于万斤巨石砸下，它们碾碎着经过的一切，不论是破旧的房屋，废弃的集装箱，亦或是港口地面的易拉罐等吹来的海洋垃圾，都在狂暴的水流中化为粟粉沙烁，便是地面都微微一沉，开始凹陷。《道德经》有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在很多人眼里，水是温顺的，是柔和的，是万物之源，是至高德性。可在高压气流的辅助下，在高度重力的累积下，这堵浩瀚绵延的水墙破坏力却是惊人的，它就像一条极长又极重的线，当它在版图上铺开，所形成的面内将是寸草不生的死域。在凯撒还是李龙渊眼里，这堵水墙就像一柄高高举起的鬼头铡，足以令万物两段。穿着白色正装的年轻人还提着狄克推多在亡命奔逃，他此刻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阻止这堵水墙的移动，就算是rpg火箭弹也炸不穿这道绵延百米的水墙。李龙渊仍旧停在半空中，呼吸均匀，眸光坚定。他当然清楚，被这道水幕压过，粉身碎骨的下场。但这并不是让他后退的理由。年轻人微微撇了一眼凯撒的位置，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奔逃，恰好和自己站在同一线上，拔出手里的狄克推多。既然想不出好的解决方法，大不了就一起面对现实。这就是凯撒此刻心里的想法。黑发年轻人嘴角上扬，微微露出笑容，还真是个骄傲的家伙啊。他金色的眸子里隐隐缭绕着银炽的电芒，好似能穿透那堵厚重的水墙，看到后面张狂的应龙。李龙渊收起太阿，缓缓朝前探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随后五指齐张，遥遥对着那道逐步闭紧的水墙，冷冷吐出音符。“破！”就在水墙位于他面前的时候，李龙渊径直将手深入水墙里，无数银亮的纹路在淡蓝色水幕里张开，随后极速蔓延，霎是好看。言灵·因陀罗的场域，以这样的方式，在厚重接天的水幕里彻底爆发，高伏特电流瞬间完成蹿动。这样的电光纹路只是一闪而逝，便是凯撒也不过感觉到眼前一花而已。很快，他便惊讶地发现，如山如狱般的高压水墙真的在他眼前破散了，那足以遮挡天空月亮的高度水幕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塌，倾泻一地，最后缓缓汇流如泰晤士河。凯撒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那种能碾碎骨头的水墙倒真的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还不待他从这种荒唐错觉中醒过神来，一种呜啸挥动的风流便已经吹动他。那应龙将愤怒全部加置在挥舞膜翼的动力上，它雄壮的身躯再度遮掩住光华，冷厉果决地，朝凯撒或者是李龙渊的方向俯冲下来。眸子里燃烧着幽幽火焰，冷若寒冰。“嗡！”铿锵的剑鸣声在凯撒耳畔响起，一道金色剑芒拔地而起，不偏不倚地，切在应龙中央龙首，随后金辉蔓延脖颈、内脏、躯干，尾端。巨龙张大嘴，露出尖牙利齿，与其对视的凯撒握紧刀鞘，露出狮子般的无谓眼神。可惜，它的身躯在空中疾驰的过程中一分为二。当凯撒拔出狄克推多准备迎击的时候，下一刻，冰冷狂暴的水流几乎将他全身冲的发蒙，洗礼得淋漓尽致。却好像，不如预料中的那样威势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