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邓瑜的考察日记（1）

【我的教育和短暂的人生经历告诉我：艺术和文学可以是浪漫主义和唯心主义的，但政治和经济与科学研究一样，都必须是实用主义和唯物主义的。

我心目中，属于这个时代的科幻小说（硬科幻、不完全架空）和穿越小说（无科学理论、完全架空）便是它们的总和：总体上偏向后者，但能感受到前者的气息，这样既保证不至于沦落为无病呻吟，也不至于沦落为完完全全的说明书。或许我会越来越偏向前者，但在华夏的平均教育水平不高的现在，《黎明之剑》必须是偏向后者的一本作品

——夏希羽，于1982年再版的《黎明之剑2：战火岁月》撰写的卷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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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时间）1981年4月14日，星期二

从早上七点起，我就等在了夏希羽房间的门口，准备赶在早饭之前问一些行程方面的问题。

只是，当我站在原地，看向在丁月朗的带领下买到的新款豪雅表，并确认了此时是七点零三分的时候，却发现走出夏希羽房间的是一位穿着黑白格子衬衫、戴着灰白帽子的女青年。

我一开始以为是秦若华，但当我看清了对方的脸时，我立刻得出了一个惊悚的结论：浅野明日香昨晚开始在夏希羽、沈涵曦、秦若华三人的房间里一起过夜！

随后，浅野小姐看向了等在门口的我，说道：“的我刚到这里不久。她们准备随时出发，如果你是有问题要等他们的话，我建议你十几分钟后再来按响门铃。”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她的建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顺带整理自己的心情。

当时，我的第一感觉是：浅野小姐说了假话，她肯定是在这里过夜了——可惜的是，我没有明确的证据，那只是我的直觉。

而紧随其后的第二反应是：这就是法兰西，一个传说中十分浪漫的国家？

在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后，与我合住的丁月朗立刻问我是不是水土不服。

我把我自己刚刚的见闻告诉了她，她却给了我这样的答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夏希羽和浅野两人的确是聊科研聊了很久，后者最终不得不在沈涵曦和秦若华一起睡在主卧里。夏希羽不是那种见了外国妹子就开始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否则，正式员工中外籍女员工占比过半的希羽组早就成为夏希羽一人的水晶宫了。”

我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也符合我在加入考察团之前从“老林”那里得知有关夏希羽的、一些不一定准确的性格、特长、行为特点——思维跳跃、擅长发散思考；日常生活讲究但绝不奢华；对统计数字和数理逻辑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对女同志十分关心和爱护，有时甚至会爱护过头；对马克思主义有着精妙而独到的看法、总结、归纳，且对历史有着重视工业化和电子化的唯物主义思维模式。

而最让整个乔办的所有人感到意外的两点是：通过夏希羽在1981年4月以前的一切表现可以确定，他至少懂得英、法、德、日、拉丁语这五门外语，并且十分擅长科幻文学和歌曲的创作。其中，除了德语和拉丁语的水平略低，其他三门都可以流畅地完成听说读写任务；他能在缺乏实践机会的情况下，用青涩但独到的笔法把自己的三观和对历史的推理渗透到各种文艺作品之中——这是绝大多数的老牌文学家在参与工作多年后，都未必具备的能力。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夏希羽和浅野明日香这两人即使真的发生了些什么，也不见得奇怪——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很奇怪。于是我彻底不再思考这方面的问题，而是专心地开始准备一刻钟后的提问和即将开始的考察。

最终，我成功地在出发之前问到了夏希羽一个问题：您建议我们乔办的三人重点考察学校的哪些方面？

夏希羽的回答大致如下：

对于邓瑜你，我建议是首先考察他们的研究生体系——这是希羽组即将开始的工作，我会在这方面和你在行程结束之后与其他部分成员进行一次集中讨论。同时我也希望你注意，他们的大学区制等法兰西特色学制并不适合我们这个十亿多人口的国家。民国时期早已有人犯下过类似的错误，我们不能再在现在这个关键时期再犯一次。其次就是他们在学科交叉方面的建设，尤其是“五月风暴”之后重新恢复办学或新建立的新的大学及其中的一些重要而不一定是重点的实验室，比如巴黎九大的LAMSADE——也是我这次最看重的一点，还有之后要去的巴黎第六大学和第十一大学的自然科学学科中，前沿学科和边缘学科的建设情况与未来的发展方向。

对于航空工业（詹建中），我建议他把重点放在航空发动机相关的全产业链，这一点建议他和机械工业方面的那个人多聊聊。除此之外，剩余的重点优先放在民航客机的全国产化、民航线路的开通这两点。

至于机械工业（桂远），我建议那位在之后谈合作的时候尤其注意他们的工业安全防护和其他的制度建设，而不只是工业机器和无关紧要的小技术。我们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尽可能地避免犯下高卢人犯过的错误，更要注意劳动安全防护——我不希望现在的经济发展增加的，却是未来用在这方面的、本不应该增加的医疗开支，这不是真正的发展。

他们两位的建议你可以在今天晚上去他们的房间里和他们说清楚，我这个外行能说的，也只能是和我在与秦若华讨论之后的结果，这些让他们去和若华单独谈。你现在最需要关心的是你这里，你这里才是最大的重点。我同意现在的文件精神，但我作为一个学术界的绝对内行，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也请你告诉你的直属上级——没有合适的人才去研究基础学科，航空、仪器、半导体和精密机械工业是发展不起来的，这些才是决定未来发展上限的工业门类的、我们有能力去争取的一部分。

给出这些建议后，他和我说他们三人要去童晓伊她们的房间讨论整个希羽组的考察安排，于是在我离开了房间之后，他们也立刻离开了房间。

在乘车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我特别注意了浅野小姐的神态，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除此之外，我还特别注意了路过的一些学校附近的环境。

当天上午的考察期间，我跟着希羽组走遍了几乎整个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