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〇章 漆黑的夜(下)
雨的声音沙沙的响,落在屋顶上,沿着房间落下,房间后方的小小河道也变得水流湍急起来,对面的岸边,系了绳索的乌篷船在水中起伏。
吃过午饭的宁忌与曲龙珺坐在小露台边,扒着栏杆看雨。
也是临时高手锻炼期间的短暂歇息。
福州城内的局势已经变得紧张,由于左行舟的失踪,宁忌也不再能置身事外,如同昨晚被倪破找上门一样,两人接下来都可能牵扯进混乱当中。
这个背景下,每日里对曲龙珺的训练就变成了一件大事,纵然不可能让她成为真正的高手,但结合她的舞蹈基础与协调能力,让她模仿出部分的“高手”特征,却并非毫无可能。
表白心迹之后的两日时间里,宁忌便在院子里加强训练着曲龙珺作为“高手”的手眼身法步。这样的训练之前其实就有过,但如今更为亲密了一些,偶有肢体接触,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格外新奇而甜蜜的一步。
上午的训练到午膳时分方才停下,宁忌在外头买回膳食,曲龙珺在厨房稍作处理,吃过之后又去洗了个澡,穿上宽松的衣服,扎了马尾,此时身上清爽之余又带着些香香的味道,宁忌则在她身边,舒展着四肢,风雨之声、舟水起落都显得安静。
“……出了倪破的事情,我们又装得不错,今天晚上,恐怕就会有刑部的人过来试探……这件事情左文轩不能说得太清楚,如果过来的是铁天鹰这只老狗,就有些麻烦了,怕你瞒不过他。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要当场跟他打吗?”
“那倒是没必要,人家现在是大官,大庭广众直接撕破脸,那不是找抽吗……一群捕头一拥而上,不用火器的话,我也很难跑……”
“……左文轩他们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没问……铁天鹰跟华夏军的梁子,在西南是人人都知道的。他……与摩尼教人合作,杀了霸刀庄的刘大彪,这是最深的死仇了,到后来,秦家的那位相爷被贬,几个捕头落井下石,不光是铁天鹰当街打了……宁先生一拳,甚至还把大夫人逼得跳了河……”
“……那段时间,宁先生原本的打算是从京城撤走,回到江宁偏安,但因为秦相的事情、大夫人的事情,让宁先生发现,狗皇帝记住了他,狗腿子也盯上了他的家人,所以从那时候就开始筹谋造反……铁天鹰那时候很嚣张的,竹记的许多老人,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像陈驼子陈爷爷,他前些年带了很多孩子,讲当年弑君造反的事情,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找上铁天鹰、杀他全家、打他妈妈……”
“陈大侠的名字,我也听过。”扒在一旁的曲龙珺道。
“嘿嘿。”宁忌笑了笑,“他老了很好,但年轻的时候是恶人,也常常说,就是他那样的恶人,能治得了铁天鹰这样的。后来他跟几个老前辈都说,当时秦相爷倒台,竹记内忧外患,又被各路小人盯上,如果不是宁……宁先生决定杀皇帝,他们便只能豁出去,兑了铁天鹰的……”
他略顿了顿,坐在屋檐下,目光稍稍阴沉下来:“另外还有给秦相爷泼粪的事情,后来还有跑到西南行刺的事情……一帮狗东西都脱不了干系……左家这群王八蛋,在小苍河的时候、在西南的时候,明明受过陈爷爷的恩惠,知道两边的过节,回到福建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找办法做了他……养不熟的白眼狼、汉奸、这就是卖国求荣……”
对于整个天下而言,华夏军最出奇的壮举,始终有当年金銮殿上的一刀,而在华夏军内部,每每群雄聚首,自然也都会说及此事。那段时间,虽说皇帝倒行逆施,但与竹记中低层人员对峙最多的,却始终还是刑部的各路人马,这些人在长达十数年的战斗当中多已去世,但如今剩下的,无不是跺跺脚天下都要震三震的西南高层。
当年若不造反,竹记想要全身而退非常困难,而按照宁毅的行为方式,众人当初在私底下已经商议了许多的行动预案,包括陈驼子更是做好了离开竹记后就去灭铁天鹰满门、而后独自抗下罪名的准备。此外还有料理刑部其余几个捕头,给对方换血,甚至于袭杀童贯、王黼等人的预案,热血派祝彪那时候打算料理完京师的事情便北上刺杀齐家,甚至准备拉了岳飞一道去。
众人后来在小苍河、在西南论及此事,都是壮怀激烈、慷慨不已,他们当时经历过夏村的血战,与宁毅之间早脱离了普通的雇佣关系,后来又见到秦家的下场,作为绿林人只觉得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让宁毅家中重蹈覆辙。好在宁毅后来做出的是更加出格的事情,才让竹记众人没有散一团无谓的光火。
宁忌自小听的便是这类的议论长大,对于铁天鹰的仇恨颇深。来到福州后,固然是将左家人当成故友来看待,但提及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却从不客气,此时嘟嘟囔囔,“狗东西”、“王八蛋”之类的言辞骂了好一阵,恨不得叫来西南的军法队,把这帮贱人连同他们的妈妈悉数清理掉。曲龙珺在一旁看着他生气的侧脸,却是笑了起来,面孔附上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
肉肉软软的。
宁忌扁了脸。
“……你干什么?”
“可爱。”
“哼。说正事呢。”
两条腿晃啊晃,板了一阵脸,宁忌才叹了口气,目光严肃:“反正……这次要杀铁天鹰,跟他们翻脸的可能性不小,左文轩不至于出卖我,但一些不愉快估计会有,所以我们也要先做好准备……当然,杀铁天鹰的时候,我蒙着脸去,大不了杀完了就跑……”
他絮絮叨叨的计算,操了一会儿的心,见曲龙珺的神色轻松自然,也撇了撇嘴:“伱不要觉得有意思,就算是假装高手,说起来容易,练起来也难的……”
“小龙……”
“嗯?”
“我想,要不然你真教我武艺吧?”
“……啊?”
他扭过头去,见曲龙珺的脸上,有着郑重的认真。
“我知道自己不是练武的材料,或许也过了年纪,可如今这半个天下都在打仗,我跟着你,去哪里都可以,却不想总当个累赘,就算练些简单的武艺都好,等到能用刀枪了,遇上事情便没有那么慌张……”
她的话语柔软温和,宁忌看着,目光倒是沉了下来,安静了片刻。
“练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是女孩子……”
“可是我在西南时,也见过女兵的,而且在其他地方,也有女子习武,就比如他们说的严姑娘啊……”
“练武要心性……”宁忌说着,下一句时,声音倒是更加低了一些:“而且什么严姑娘,都是花拳绣腿……”
“小龙。”曲龙珺道,“没有与你一起的时候,我也在外头跑过,把自己脸涂黑,扮成乞丐,很多时候,怀里也都揣着刀的。这天下被女真人打了十多年了,如今跟你在一起,若是要杀人,我也不会怕。就算比不过华夏军的顾大婶她们,可是小龙你也不要小瞧我。”
“没有小瞧你,可是练武真不是那回事。”宁忌小声说着,看了前方的雨幕过得一阵,方才斟酌着,认真开口,“练武的事情,是可以教,可是很难变成高手,你没有习武的时候,遇上事情,你会跑,可你习了武,有些时候就要跟人打起来,也许两次三次,可活下来的可能,真不比你一直跑大。”
略顿了顿:“而且,你是女孩子,力气本来就小,打架的时候,就要比一般的人更加果决、更多的搏命。你在西南,是见过那些能打的女人,可这些女人,能打能杀之前,你都想不到她们经历了什么事情,都是受过苦受过难,真活不下去的程度,不把自己当人了,才有了那种心性。”
“……这又是什么好事吗?”静静地雨幕中,宁忌望着前方,继续说道,“而且有了这种心性,也是第一步,她们要跟人厮杀十几次、几十次活下来,才能变成真正的狠角色、小……小曲,我是当军医的,从小也是华夏军长大,你不知道,华夏军里的小孩子,只要是有些天分的,都会学习武艺,一是强身健体,但到了一定的程度,都会上战场的……我小的时候,师门有很多兄弟姐妹,可是不管他当时厉不厉害、天分高不高,一年里都会死一些人……最后活下来的几个成了高手,但也没多少人希望自己的家人……成这样的高手……”
宁忌扭头看着她。
“真进了所谓的江湖、学会了武艺,用刀枪来解决问题,有些敌人的恶,你是想都想不到的,而且要成高手,得搏命几十次,一个人大意一次就没了……我是因为侥幸,杀了很多次,偷偷摸摸地活下来了,已经活到现在,要担心的事情就少一些。可是你要是学了武艺,去面对那些恶人……我会比现在更害怕……”
曲龙珺听着他的说话,也看着他,晶莹的目光,微微的晃动,过得片刻,她靠过来,轻轻地将宁忌抱住。
宁忌也抱着她,像是抱着易碎的瓷器。
两人在檐下抱着,如此过了好一阵,曲龙珺将双腿从露台外收了回来,她跪坐在宁忌的身前,双眸望着他,咬了咬嘴唇,最终将三根手指举起来。
“小龙,我发誓,我会听话,遇上任何事情,我一定逃跑,可我不想只学骗人,就算累,我也想学真正的武艺,我也害怕,害怕总有一天,会有逃也逃不了的时候……”
“不会的。”
宁忌嚷了一句。
但曲龙珺跪坐的姿势没有动。
宁忌将目光望向一侧,沉默了许久。
闷声道:“……我考虑一下。”
廊檐外,雨一直下。
在有些时候,有些敌人的恶,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
书院附近,文庆茶楼,檐角上垂落下来的雨像是帘子,笼罩了茶香四溢的空间。
“……初一那天的宴席,很有效果,事实证明,恩举的开放以及陛下的考虑,对福建一地中上层世家而言,颇有说服力……王占、耿一道,当时便已经表明心迹,私下里,也说出了一些鼠辈在这次局面中的打算,陈霜燃等匪人的反应,恰恰证明,他们急了,要狗急跳墙……”
李频一面转动手中的茶筅,一面与对位的大儒说话。
“……官员遇刺、总捕被杀,你们都抓不住人,说得上对方是狗急跳墙吗?”
“刺杀是小道,决定不了大局。”
“可你们连刺杀都不能阻止……”
“人家狗急跳墙,如今的天下,谁都很难阻止。”
“西南可以。”
“可西南的道理在哪里呢?卢兄,在于他的上下一心,在于他对军队的掌控……说深一点,在于他的革新。你看,如今陛下也将禁军放出来了……”
“上一次放出来赈灾,效果如何?搞出来的事情,现在都还没有收场吧……李兄,自古以来兵过如梳,匪过如篦的道理是为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吧?”
“卢兄坦白,我也坦白来说,这句话的后头,还要加上一句官过如剃。为什么?因为军队自古以来干不了精细活,只要放出去,必然伤民、残民、害民,而即便是官员,只要稍微不慎,他们对民众而言,也是弊大于利。上一次背嵬军赈灾,确实是被钻了空子,但卢兄你是明白人,你也知道,那是被坏人钻空子,那支军队放出去,其实已经可以做到赈灾而不伤民了,只是对坏人的煽动,应对有误罢了。”
“……哼,若这一次还是应对有误呢?你们抓住坏人了不成?”
“我们这里,说的是整个事情的大思路。陛下想要整军、也想要整理官员,上次出事之后,武备学堂每日上课,都是在为这些事情做准备。禁军方面在进入福州之后,最近有腐坏的问题,陛下撤掉了两任指挥,这一次陛下令禁军在城内展开排查,与武备学堂以及朝廷里的年轻官员配合,不仅是陛下亲自坐镇,更是三令五申地严令,不许过度扰民……卢兄,以你的学识,看不出来吗?这才是真正的革新,这才是未来天下的希望……”
“……”
“你是福建大儒,其下门生弟子无数。你也是个明白人,小打小闹没有意思,新的活法、新的玩法,才是开自古未有之新局!只要这些军队、官员在赈灾或者办事中的配合能够形成常例,不扰民害民能够形成延续,陛下就真正点起了新的火种,一次不成还有两次,两次不成有三次,可归根结底,只要办到了,接下来我们杀出福建,将无往而不利。陛下就是这么做的,也快要做到了,所以我想请卢兄来看,也来好好的监督这件事情……卢兄,朝廷没有放弃过你,我们一直希望你的门生能够过来,共成大业。”
“……”
“……”
李频看着对面名叫卢纶的老儒。
卢纶喝着手中的茶,面上神色变幻,过了一阵,砰的一声将茶碗掷在桌面上。
“天真!”
“卢兄请说。”
“李频你一直不清楚我卢纶为何对你们有看法,那我今日就说得明白一些!因为你们从头到尾就在搞这些小家子气的事情!一支军队、一座城市,由陛下坐镇,让他们不扰民,真是什么大事吗?陛下是什么?陛下是天子!天子是九五之尊,是龙,正所谓飞龙在天,帝王就是要高高在上,以威严御下,方能统领九州万方……”
“……”
“而你们呢?欺陛下年轻,总是怂恿他做些幼稚的事情,在人前作秀,向小民施恩,甚至于三天前为了一点点利益,亲自跑去向几十个小家族小商会施恩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而你们还沾沾自喜。是,你们将陛下蛊惑、培养成了一个合适的县令,最多是个府君!一些看到他的人,会觉得陛下英明,可是李频,这天下之大,多的是看不见陛下的人,陛下不需要让这些人感到亲近,也没有办法亲近他们,他要让天下人觉得有威严!”
“……”
“我看西南的人才是真正的厉害,他们蛊惑人心,让你们都信了那一套什么底层改革的说法。甚至还觉得,儒学也要改,儒学的伟大你们知道些什么,统御天下,王霸杂之,只要能做到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陛下又何必事事在前,亲力亲为——”
“……”
“还有,军队出动,与百姓发生抵触,你们上一次就不能好好处理,你们真以为这一次就能摆平了?出动了军队,为了面子又要不扰民,你不扰民民来扰你你怎么办?李频你敢大胆地将我叫来,你压根不知道有多少种办法能让你们灰头土脸、鸡飞蛋打,你倒是好大的自信啊你……”
对方骂到一个段落,李频等了片刻,方才说话:“我倒是觉得,许多事情既然是新事,总得一遍遍地经历才好定论。”
“是啊,我倒想看看,你们如何经历,我看你们没有读通儒学,你们根本不知道,人有多恶——”
房间里的对话进行了好一阵,卢纶整理衣冠离开,李频送了对方下楼,待回到茶室,方才拿起纸笔,将先前对话中的部分信息记录清楚。书写当中,下人开始进来重新布置房间,准备接下来的宴客,罗守薇到了近处,看了一阵他写的东西。
“姓卢的看来很是不满,拉拢不了,你要不要上报朝廷……”
“……”李频微微停笔,想了片刻,“能直接骂出来的,或许就只是不满而已,真下了决心要对着干的,是半句话都不会骂的……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朝廷的这次练兵,能不能顺利……”
“那他说的也对,敌暗我明,要添乱总会有很多办法。”
“只要不闹出压不住的大乱,就算我们赢……按照西南那边的经验,如果武备学堂的武官对军人的约束和说话有用,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就已经很能打了……我们不再怕女真人。”
细雨沙沙,之后,茶楼之中又是新一轮的照会。
怀云坊的院子里,曲龙珺摆开架势,随着宁忌开始习拳,这一次的教导,比之先前的数次,又更加严厉了一些。
同样的时刻,岳云在候官县的街头奔行……
禁军的痕迹撒向整座城市,巡城的役员开始走上街头敲锣,向众人提醒明日出门需得带上证明身份的文牒,因为匪人的横行,城内已经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筛查,同时也提醒着众人不必慌张,以及遇上问题向随军官员申诉的简单事宜……
敲山震虎已经开始出现成效,几座城门处都出现了绿林人大规模离开的现象,但来到这里的军人也并未进行阻拦。
真正的工作与考验,会在明天的清晨,正式展开。
这是朝廷预设好了的计划。
然而,傍晚时分,一场意外,便在两个月前钟二贵冤死的候官县,悄然发生了……
文庆茶楼里,当罗守薇接到外头的报告,过来通知他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些黑,李频听到发生的事情时,微微的迟疑了片刻,整张脸上都没能显出合适的表情。
长公主府,岳银瓶在向周佩报告之后,骑着马冲出了大门,转过前方一条街,见前头人群较多,她从马上下来,径直用双脚朝前方奔去,披着蓑衣的身影在傍晚的街道上冲出呼啸的痕迹。
就在不久前,发生在候官县的事情,也非常简单。
中午过后不久,由于禁军的大规模出动,城内的不少蛇鼠都被惊动,有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动作,而岳云得到了信息,两个月前,可能是在候官县诬陷钟二贵的主谋之一,一位外号“人鼠”大名章立的绿林人接到了风声,可能要跑。
岳云当即去往候官县,在街头找到了正要离开的章立。
对方策马狂奔,岳云紧追上去,在经过一处街道转角时,见路边正有几匹骏马惊乱,他也顺手抢了一匹,追赶往前。
冲过半条街道后,惨叫声出现在街道上,随后是骏马的倒地与人在泥水中的翻滚,岳云冲倒了街边的几个小摊,狠狠地砸在街边的墙角上。
他并没有受伤,爬起来后,目光望向后方,愣了一愣。随后,冲向道路上一名被骏马撞得肢体扭曲的身影。
那是一名突然出现在奔马前方的小姑娘,年纪大概是五六岁的样子,持续降下的雨中,她在道路上的泥水里抽动,一抹殷红,已经从嘴角渐渐地渗出来,化作青灰的街道上唯一的一抹红色。
岳云在对方的身前,瞪大了眼睛……
……
灰黑的雨幕笼罩城池,古老的城池正要亮起灯火。
没有人注意到的、距离岳云不远处的一处房舍上方,陈霜燃、金先生、陈盐、邓年等人正在这里观望着长街上事态的发展,有人神情得意、有人神色漠然,黑皮的少女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街道的前方是策马奔腾的章立;后方的街角,是拖着几匹马的“贩子”;而在街道中段的巷子里的,是不久前在附近的人家顺手掳来女孩的吞云和尚。被安排好的三人,这一刻,都在无声地离开众人的视线。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陈霜燃笑得开心心,她的话语低沉,只有身边的几个人能够听到。
“君子可欺之以方,直人……可污之以脏……岳云是岳飞唯一的孩子,把他逼疯了,比弄死他,可是好得多的事情……我真想看看,那位素来耿直无私的岳将军,接下来……能怎么办……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的栽赃,又是顺利的。
在有些时候,有些敌人的恶,是你想都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