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被辜负的心
香茵被这毫无前兆的问题问的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困惑的重复着“壁画小姐?”
缓缓有些紧张的给了香茵一个肯定的眼神,说道:“听说是一位无所不能、事事出众的女子,已经出嫁了。”
香茵低下头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最后用不太肯定的语气问道:“难道是谢谨姐姐?”
“谢谨?”缓缓显得十分惊讶,问道:“她不是叫谢谨吗?怎么又叫碧画了?”。
香茵说道:“我记得谢谨姐姐小名似乎就是碧画。”
缓缓皱眉重复了一遍:“小名?”
香茵答道:“对啊,嫂嫂没有小名吗?”
缓缓回过神来,温柔的答道:“我们那里不兴这个,我看有人叫她谢谨有人叫她碧画有什么区别吗?”
香茵认真的答道:“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对孩童一般长辈和身边的人都直呼其小名。长大了就不能叫小名了,那样表示不尊重,同辈人除非关系特别好,否则叫小名无异于骂人。长辈也不是能随意唤小名的,一般得到本人允许的可以,说明在他心里这位长辈很有地位又特别亲近。”
缓缓自言自语的默念着“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她有些沉郁的问道:“那谢谨是原来要和你大哥哥定亲的吗?他们是不是自小便感情很好?”
“这……”香茵有些犹豫的说道:“那时我还小,后来又随父母搬出徐府老宅,不是太了解的。”
“噢。”缓缓有些失望,沉默了起来。
见缓缓如此失落的样子,香茵有些不忍,想了一下说道:“嫂嫂要是真想了解得细致一些,也不是没有办法。”
“噢?是什么办法呢?”缓缓轻轻的问道。
“我们这里有两个嬷嬷是父母在徐府时的旧仆,听说在徐府做事有二十几年了,她们开始并未跟我父母出来,我们搬出来后她们又在徐府老宅呆了四、五年后才又被父母从老宅叫到我们这里来。她们应该了解一些徐府老宅的旧事,可以叫过来问问。”
缓缓听了很是高兴,欢声说道:“那就劳烦妹妹叫那两位嬷嬷来吧。”
于是,不一会儿一胖一瘦两位四十多岁的嬷嬷被叫到了缓缓和香茵的面前。
香茵说道:“两位嬷嬷,今日我大嫂嫂有些徐府旧事想跟你们了解了解。”
而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两位嬷嬷面前,诚恳的说道:“麻烦两位嬷嬷了,请问两位嬷嬷是否知道谢瑾小姐”说到这里缓缓停顿了一下,又改口说“就是碧画小姐,当时和徐趣公子定亲一说的前情后事都是怎么样的?”
两位嬷嬷大概没想到少夫人问的是这件事,听了缓缓的话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沉默了片刻之后,那位瘦一些的嬷嬷先开了口,对缓缓说道:“少夫人,我们在徐家都是在徐似老爷这边做事的,对趣公子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呢。”
缓缓已经预料到这事打听起来必然不会十分顺利,继续说道:“我看徐府的仆从们都相处的很好,平日里有什么消息也是互通有无的,二位嬷嬷总该听说过一言半语的吧?”
然而,两位嬷嬷还是低头不语。
见此情形,缓缓又耐心的说道:“两位嬷嬷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做些了解,既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也不会对外透露出两位嬷嬷来,所以还请两位嬷嬷放下心来,尽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时那位胖些的嬷嬷似乎终于憋不住了,突然说道:“不管了,我就直说了!少夫人,不瞒您说,我家那位是从前跟着趣公子父亲徐词老爷的,算得受了徐词老爷的恩,也因此知道些事儿,今日既然少夫人问起来,我就索性都跟您说了吧。”
缓缓听了,拉过胖嬷嬷的手,忙道谢说:“谢谢嬷嬷,嬷嬷请讲。”
胖嬷嬷说道:“因着谢夫人的关系,徐、谢两家一直走得很近,谢瑾小姐和她哥哥谢慎公子也就时常来徐府玩,因年龄相近,自然而然的就跟咱家趣公子玩到了一起。那谢瑾小姐从小就很机灵,见趣公子性子比她哥哥沉稳,又很照顾她这个客人,便常跟在咱们公子身后‘趣哥哥,趣哥哥’的叫着巴结咱们公子。”
“这个我作证!”瘦嬷嬷也忍不住加入了胖嬷嬷,跟着一起回忆起来,说道:“我曾亲眼看到他们小时候,一起在树下做游戏,突然一条硕大的毛毛虫掉到了谢瑾小姐的衣服上。这谢瑾小姐呢,明明她哥哥就在旁边,却惊吓中喊咱们公子说‘趣哥哥,快来救我!’,咱们公子反应快啊,立即上前给她打走了虫子。这还不行,她又拉着咱公子的袖子哭哭啼啼,最后公子安慰了她好久才做罢。”
“唉,我看啊,还是咱们公子太善良了!”胖嬷嬷接过话来,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谁说不是呢!”瘦嬷嬷也用愤愤不平的语气附和道。
胖嬷嬷又说:“也是大人看着他们小辈关系好,不知是谁先提出来的,想给咱公子和谢瑾小姐定娃娃亲,好让两家人亲上加亲。”
“哼,我看八九不离十是谢夫人提的。”瘦嬷嬷撇了撇嘴说道。
被打断话的胖嬷嬷转过头看了瘦嬷嬷一眼,揶揄道:“要不你来说?”
瘦嬷嬷连连说道:“好、好、好,你说你说,我不打扰你便是了。”
胖嬷嬷便继续说道:“要说这谢、徐两家一个是旧勋一个是新贵,也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咱们公子生下来亲娘便去世了,谢瑾小姐呢,也是幼年丧母,他俩也算得上同命相连。原本徐词老爷和谢老爷当年已经开始商定给他们定亲一事了,定亲的日子都约定好了,哪曾想出了徐词老爷和咱们公子中毒一事,徐词老爷不在了,公子患了耳疾听不见了。”
胖嬷嬷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一番唏嘘,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片刻的安静后,胖嬷嬷又说“夫人给公子请遍了郎中,用了各种法子治耳疾,却迟迟不见疗效。开始的时候,那谢瑾小姐还时常过来,陪公子写字聊天。咱们公子治了好几年耳疾不见效,最后放弃了,不再寻医问药,那谢瑾小姐也渐渐的不怎么来了。我们以为她是因为大了,作为待字闺中的淑女不宜常来,哪知道……”
“哪知道她看咱们公子耳疾治愈无望,跑去选世子妃去了!”瘦嬷嬷没忍住,又抢了胖嬷嬷的话。
这次胖嬷嬷顾不上怪她,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公子真是个苦命人,本以为找到一个两小无猜的知心人儿,哪想到是个见利忘义的薄情女!”说完,屋子里的众人又一次沉默了起来。
缓缓觉得有一股浓重的忧伤混杂着绵绵的疼惜如潮水般向她迎面扑来:生而丧母,年少失怙,又患了耳疾,最后还被恋人弃婚,从此只能在无声的世界里独自跋涉,这样的徐趣应该被温柔以待。
见缓缓面露哀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胖嬷嬷又赶紧说道:“不过现在好了,公子有了少夫人您的陪伴。”
瘦嬷嬷也跟上附和道:“是呀是呀,那个碧画,这徐府里的老人儿哪个不是对她有意见的?可少夫人您就不一样了,我们都听说了,少夫人知道公子有耳疾还坚持在娘家人面前为公子说好话,是个好样儿的!我们都眼见着呐,公子自从娶了少夫人人都胖了一圈!”
“扑哧!”小玉听了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缓解了屋内的气氛,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缓缓对两位嬷嬷真诚的表示了谢意,之后带着小玉辞别了香茵。
回徐府的路上,缓缓不发一语、目光茫然,看似望着前路,实则思绪飘忽。
小玉怯懦的问她:“小姐,你是不是听说姑爷和那位谢瑾小姐的事心里不舒服?”
缓缓愣了一下,说:“你别说,我还真没顾得上考虑这层。”
小玉奇怪的问:“那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缓缓目视远方,说道:“我在想自已有了使命。”
小玉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什么使命啊?”
“先不告诉你。”缓缓神秘一笑,没有多说,撇开小玉继续朝徐府走去。
一路上,总有一些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小石子,让回徐府的路变得并不平坦,但此刻的缓缓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在她心里,值得被爱的徐趣是被欺负、被辜负了,而自己,是那个要站出来保护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