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野心无情
“冀州苏护接旨……”使者开始宣读人皇旨意,前边那一长串的歌功颂德自然可以忽略,最重要的是后边的内容。越听,苏护的脸色就越难看。原因很简单,这使者今天来,就是来接苏全忠走的。或者说,人皇帝辛向各地诸侯都派出了使者,来接种地诸侯嫡子入朝歌为质。事实上,这种情况并不特殊,以往都有这样的经历。苏全忠也去过朝歌几次了。若是以往,苏护任何话都不会说,不但会高高兴兴地送苏全忠离开冀州,更是会给使者送上一份厚礼。可今时不同往日,苏护已经准备造反,只待时机一到,便要起兵反商。如果现在把苏全忠送去朝歌,那可如何是好?苏护自然不可能只有苏全忠一个儿子,但嫡子却只有苏全忠一个。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不顾嫡子的性命,还是为了嫡子放弃造反?仅仅是一个呼吸,苏护就做出了决定。“冀州侯,还不接旨?!”使者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用词也严厉了起来。不仅仅是使者,他带来的卫士们也将手按在了剑柄上。“臣苏护接旨!”苏护连忙行礼接旨,随后无奈笑道:“使者何必如此紧张?”使者嘿嘿一笑,却也没有示意身后卫士们放下戒备,“侯爷情况有些特殊,我等自然需要小心谨慎。”这说的是之前苏护起兵反商一事,明显就是故意在打苏护的脸。苏护心中恼怒,面上却是苦笑连连,“苏护往日不识大王恩德,被小人蛊惑,这才做出错事。幸好大王仁德,未因此而怪罪,苏护自当感大王恩德。”唾面自干。这是苏护等人的专业技能,在说了一番好话之后,便又送上了许多财物,这才结束这件事。苏全忠同样在场,看着这样的父亲,精神有些恍惚。“还请使者稍待,苏护有些话想说予犬子。”苏护本想多留使者一段时间,但使者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直言要立即离开。除非苏护现在就造反,否则他只能听从。“侯爷抓紧点时间。”看在丰厚财物的面子,使者也没有一点人情味都不给。“多谢使者。”苏护感激不已,随后带着苏全忠来到后堂,打开了隔音阵法,这才沉声道:“你到朝歌之后一切小心,为父会派一些精锐随行,定会保你安全。若有事,可书信于父。”苏全忠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孩儿明白,还请父亲放心。”“好。”苏护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对苏全忠还是挺放心的。这是一个人如其名的孩子,就是可惜了,遇上了这个关口。一念即此,苏护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半个时辰之后,苏护一路将使者一行人送出朝歌,将一位忠心的臣子,一位爱子的父亲演绎得淋漓尽致,任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他刚一回到府中,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苏妲己。“父亲,你怎么能让大哥去朝歌?”怪不得她不着急。以前她可以对苏护造反的事情装作不知道,每天都在林远那里修炼,而且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又能与林远在一起,让她几乎忘了其它的一切。但她终究还是苏家的女儿,是苏全忠的妹妹。当苏家出现了一些事情,自然有人过来告之于她,而苏全忠被当成质子送去朝歌的事情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她自然不会错过。甚至都来不及和林远细说,就直接冲回了家。苏护一脸淡然道:“各地诸侯嫡子入朝歌为质,这是常理。以前你兄长也不是没有去过,为父又何尝不是如此过来的,你又何必如此担忧?”他没有撒谎,当初他也是在朝歌当过质子的,不过当时的人皇不是帝辛罢了。诸侯之子入朝歌为质,除了是用作人质之外,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在朝歌接受忠于殷商的教育。等他们返回领地之后,也会继续成为殷商的支持者。当初的苏护就是这样过来的,只是再好的教育,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曾经的苏护也是殷商的坚定支持者,可到了现在,他却已经包藏祸心,一心想要取殷商而代之。苏妲己急道:“要是以前女儿自然是不会着急的,可现在父亲你都要准备造反了,却还把大哥送了过去,若是等到事情泄露,那大哥岂不是第一个死的?还是说父亲你已经放弃了造反一事,准备继续做人皇的忠实臣子?”“闭嘴!”苏护怒喝道,同时紧张地启动了阵法,一脸愤怒地瞪着苏妲己,“造反之事也是能随便说的吗?”“父亲能做,为何不能说?”苏妲己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苏护已经放弃了造反的念头呢,现在看来,的确是她想得太多了。人皇的位置那么美好,他的野心已经被勾了起来,又怎么可能会放弃?苏护气急,“逆女!从今往后,你便一直待在家中,什么时候知晓了自身的过错,才能出门!”苏妲己道:“父亲,你拦不住我!”说罢,她转身朝着屋外走去。这让苏护又惊又怒,直接出手抓向苏妲己的肩膀,“今日我倒要看看,是否为父已经老到连你一个小女子都拿不下的地步!”他好歹也是修炼有成之人,虽然比不上那些修为高深的炼气士,但也是仙境的修士。尽管他知道苏妲己的修为比自己高,天赋比自己好,但在这苏府之中,他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拿不下苏妲己。只要苏妲己的实力没有突破到太乙金仙境界,他就有绝对的把握!正如他所料那般,苏妲己只来得及回过头来,根本没时间做其他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攻势的到来。苏护冷哼一声,手下却毫不留情。今天他要让苏妲己知道,谁才是这冀州、这苏府真正的主人!然而预料中的成功并没有到来,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苏妲己面前,正是之前他就招揽过,但没什么效果的林远。苏护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但却没有收手,反而想借此机会重伤林远。整个苏府的灵气在瞬间被调动起来,锋戈金锐之气凭空而生,能够听到刀剑斧钺之利,仿佛有无穷兵戈出现,直袭林远。林远双眼微眯,“苏护,你是想死吗?”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便让所有的异象消失,笼罩在苏府上空的阵法瞬间被击碎,苏护更是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下来。面对苏护聚集阵法的全力一击,林远就只是一眼,便破了其所有的布置。对此林远也没有丝毫的得意之情,对这种实力的人物根本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甚至要不是苏妲己的原因,他都不会跟苏护有分毫的交集。苏护来不及擦嘴角的鲜血,挤出一抹笑容道:“还请道长恕罪,我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冒犯了道长。只要道长能够消气,我愿意倾尽冀州之力。”还真是……林远摇摇头,没有再搭理这个苏护,而苏妲己的眼中也尽是失望之色,她对林远道:“林大哥你没事吧?”尽管知道林远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受伤,但她还是关心地问了出来。林远摇摇头,“走吧。”“好。”苏妲己点点头,跟着林远一同离开了苏府,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苏护哪怕一眼,而他们这种轻视的态度,也让苏护彻底破防。他一拳头砸在地上,眼中满是怨毒之色。……“林大哥,我可能……要没有家了。”走在街道上,一路上人来人往,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林远和苏妲己。在这拥挤的人流中,所有人在靠近两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让开,给两人也创造了一份不错的环境。林远没有回答苏妲己的问题,因为他很清楚,苏妲己现在不需要一个回答,只是需要一个人陪在她身边而已。“父亲野心勃勃地想要造反,在这个关键时刻却让大哥前往了朝歌,这不是把大哥往死里推吗?父亲他为了人皇的位置,连大哥的性命都不顾,我……”一个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在乎的人,又还有什么亲情可言?早在月前苏护为苏妲己办丧事,更是在发现苏妲己没死之后却依然将错就错,不愿意召告天下之时,苏妲己就已经察觉到了苏护的不对劲。但她一直选择的都是逃避,不愿意正面面对这件事情,一直都躲在林远的家里,有种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堆里的即视感。可现在不行了。苏全忠亲手被苏护送进了死亡的坟墓,苏妲己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不知过了多久,苏妲己突然停下来,眼中满是迷茫地看着林远,“林大哥,你说我现在还能怎么做?不是说成了仙就能万事无忧吗,为什么我感觉成了仙之后,让人头疼的事情还更多了呢?”林远怜爱地揉揉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将你大哥救走,去过逍遥日子,不再掺合这人间之事。”苏妲己眼中闪过一抹意动,随后又苦涩地摇头道:“大哥他的性格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全忠全忠,他对于父亲是真的完全的忠诚与孝顺。就算我们去救他,没有父亲的同意,他也不可能跟我们一起走的。或许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甚至是准备用自己的死亡,去给父亲的造反增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义。”林远有些惊讶,“你说你大哥居然是这样的人吗?”苏妲己点点头,“我对我大哥最是了解不过了,如果真的要救他走,只能强行将他掳走……对!强行将他掳走,不管他说什么,我们只要将他关起来,不让他参与这些事情就可以了,就能救下他的性命了!”她像是想到了最好的答案一样,期待地看着林远,“林大哥,你能帮我吗?”接苏全忠走的只是朝歌来的使者,而一般情况下,这使者带的卫士并不会太多,实力也不会太强。因为以殷商八百个元会的统治,早就形成了一套合适的规则。诸侯之子入朝歌为质,已经有六百多个元会没有出现意外,自然也会有所松懈,防守不是那么严密。哪怕苏护有着造反的前科在,前来冀州的人马要比去其它诸侯之处更多一些,但也不会多出太多。毕竟冀州要是真的反抗,也不是多带几十上百个卫士可以解决得了的。如果想要救走苏全忠,需要的力量并不多,甚至都不需要林远出手,以苏妲己如今的实力和境界,至少纸面上是可以做得到的。现在苏妲己向林远求助,如果能够让林远出手,那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林远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他最开始插手苏妲己一事,是为了打乱圣人女娲的布局,如今目的已经受到,但他对苏妲己也有了更高的需求。一个好汉三个帮。林远想要跟圣人们下棋,自然不可能事事都亲自动手,也是需要一些帮手的,总不能像准提一样,堂堂圣人之尊,遇到事情却只能让自己的三尸分动用,甚至是自己亲自出手吧?他那圣人面皮可是都丢尽了。林远倒是不在乎所谓的身份问题,不过他的三尸分身和本体都很忙,也需要一些力量帮自己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苏妲己的天赋不错,虽然还是没有经历过太多红尘俗事的小白花,但对他足够的信任和依赖。只要有这份忠心和依赖在,再把她的能力培养起来,未来也是自己不错的帮手。现在所做的一切,自然就是对苏妲己的提前投资,而且投资的力度和回报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谢谢林大哥!”苏妲己还算矜持,没有做出太出格的动作,不过那温柔的眼神,却已经将她的心思出卖,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过掩饰自己的想法。林远笑道:“走吧,去救你大哥。”“好。”此时的苏全忠正在朝歌使者的安排下前往朝歌,一路上倒也是好吃好喝,毕竟他的身份是质子,不是囚犯。以后更是会返回冀州继承侯爷的身份,也算是尊贵。“小侯爷,你也不是第一次离家了,还这么不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