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菩提问心

“师父，有故人到访。”自从拜入林远门下之后，三霄就一直跟在林远的身边，现在的她们还在打基础的阶段，没有学习什么高深的功法，做着一些普通的小事，也算是磨炼心性。听着林霄云的汇报，林远起身道：“知道了。”来人是谁他已经很清楚，所以也需要出门去迎接一下，到了门口，便看到一个素颜女子安静地站在那里。尽管只是穿着普通的衣服，可那份清丽脱俗之感，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如果是别的女人，林远或许还会生起一抹欣赏之意，但面对眼前这名女子，他却保持着足够的距离，“道友终于来了。”女子笑道：“慈航见过道人皇陛下。”“进来说吧。”来人正是阐教的慈航道人，当然，现在的阐教是不认她的，而世间也只有一个佛门的观音菩萨。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观音的身份才会有所转变，成为人族的慈航修士。“这些天在星火城游历，感觉如何？”待三霄分别上茶之后，林远便询问了起来。按理来说，慈航到星火城的时间会比他从六道轮回处回来更早，可现在他都回来好些天，顺带着收了三名徒弟，却才第一次见到慈航道人。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慈航在用这段时间游历星火城，想看看星火城真正的根基，而不是道听途说。慈航笑道：“的确有人道圣地之景，若是能维系下去，未来便是又一处人族祖地。”林远摇摇头，“虽说人间是人族所属，但人族的祖地不在西牛贺洲，而是在中原大地，在那片最核心的位置。”这里边有两个原因。一是那儿的确是人族诞生之地，不仅仅有着极大的纪念意义，更是有着真正的人族气脉之所在。二是那儿的灵气相较于其它人间更浓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放在西游世界中来说更加的真实，这也是为什么大唐帝国能够养出秦琼、尉迟恭、程咬金这等只差一步便能成仙的顶级人间将领，而其他的人间国度连修士都十分奢侈的原因。无论林远愿意不愿意，只要他无法将星火城所在的地域变得跟祖地一样充满灵气，未来重新建立人间皇朝之时，也必须得将星火城迁移过去。慈航道：“那地方已经有了一座皇朝所在，而且受到天庭扶持，最重要的是，那片皇朝之中人杰地灵，欣欣向荣，若是道友前去，怕是要有违人道之礼。”她的话说得算是比较轻了。大唐现在正处于和平鼎盛的时候，如果林远为了人皇基业就去攻打大唐，将大唐占为己有，那就会被人道气运厌弃。如果无法将大唐收入囊中，又无法真正全尽人皇之功，就算真正成就人皇位格，也会有着严格的破绽。这也是为何天庭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哪怕林远将佛门连番压制，也只是略微出手的重要原因。而佛门则没有这样的顾虑。如果佛国在弥勒佛的带领下将星火城击溃，有了冲击人皇的资格，那根本不用像林远这样充满顾忌。佛门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花几十上百年的功夫，将大唐拖入到深渊，再由弥勒佛带着新的人族皇朝前去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自然就能得到所有的人道气运。林远自然也能用这种方法，但很可惜，天庭和佛门都不会给他这个时间。“所谓人皇，不过是人心所向罢了。”林远一语道破所谓的天机，这让慈航连连点头，“陛下所言甚是，不知陛下欲给贫道安排何等事务？”她的称呼已经变了，不再是以道友相称，而是向林远称臣，同时又强调着自己的道门身份。林远摆摆手道：“道友不必如此。当年若非道友，我也不可能渡过那段艰难的时期。未来的还很长，希望道友能与我一同携手同行，共创人族未来！”“因所愿尔，不敢请也。”慈航重重点头，态度坚决无比。考虑到慈航这一个量劫以来在佛门所做的成绩，林远最终还是让慈航道人去负责处理民生方面的内容。就和她在佛门所做的一样。要知道，民间拜观音时，什么救苦救难啊、送子啊之类，各种乱七八糟的神职都往她身上加。偏偏观音还都给予了一定的回应，显然是有着相应的实力，又乐于帮助普通人。既然如此，林远自然是要人尽其用，而这个部门和穿越前的信访办有些类似，但又不完全相同，更多了处理事务的权限和能力。虽说星火城内一片和谐，所有人和妖都在为了星火城的未来而努力，可只要还活着心里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诉求。只要是合理的，慈航就可以满足，并且从中得到信仰与香火，也就是人道气运的表象。这是比任何工资待遇都好的东西，也是让慈航道人有机会更进一步的必需品，所以慈航道人也十分满意。再说了，慈航道人的实力在这里，那可实打实的老牌大罗金仙！真要遇到事情，她也可以作为一道战力，帮助星火城迎击来犯强敌，一人两用，挺好的买卖。一切似乎又变得平静起来。除了星火城与佛国在边境偶尔会有一些小摩擦之外，天庭和佛门都消停了下去，没有再做什么妖。这也给了星火城发展的时机。慈航道人每天都以普通人的身份在星火城和附近几座附属大城中游走，回应着人族百姓们的诉求，同时也警惕着可能发生的恶行。“大娘，这只小猫你可要收好了，别再丢了。”“好的好的，谢谢姑娘啊。”看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娘抱着小猫离去，慈航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因为这些事符合她的本心，又给她带来了一抹香火气运。“善事不以小而弃，你这是在走功德之路？的确是条有着不错前景的道路，只可惜，现在这条路走不通。”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叹，慈航面色微变，连忙转过身来。在看清来人后，她立即恭敬地低下头去，“慈航见过菩提老祖。”来人正是菩提老祖，他一身仙风道骨，仅仅一眼看去，便能知晓他不是凡人，而是有道高德之士，修为高深，可为良师。事实也的确如此，孙悟空就是他教出来的，最让人得意的弟子。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尽管他如此气质出众，但在这热闹的人群中，却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每每有人走到他身边快要撞上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往旁边走上一步，让开这里的位置，免得撞了上去。菩提老祖目光淡漠，仿佛看透世间一切，更是审视着眼前的慈航道人。慈航微微低着头，但态度却不卑不亢，这让菩提老祖感觉到一丝惊奇，“你就没有什么要与贫道说的？”慈航诧异抬头问道：“不知老祖有何事询问，贫道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菩提老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告诉贫道，你为何要背弃佛门转投道门吧，这才是贫道最想知道的。你的道，不是已经明确了吗，为何又要重新选择？”慈航笑道：“老祖这是明知故问。佛门如何对贫道，老祖不应该不知道才对。更何况，贫道本就是道门中人，只是上一个量劫为了避祸不得不转入佛门，但贫道的心一直都在道门，好叫老祖知晓。”“好一个一直都在道门，好一个贫道。你就不怕如来和燃灯找上门来，向你讨要一个说法？还是说，你相信那所谓的人皇能够保住你？”菩提老祖越发地好奇起来。慈航疑惑道：“莫非他没有办法保住我？”菩提老祖摇摇头，“你也是活了几个量劫之人，未曾想还是如此天真。一个才刚起势不过数载的小修士而已，凭什么得到人道认可，成就人皇之位？现在你叫他一声人皇，他敢答应吗？”慈航的神色淡了下来，“人皇从来都不是喊出来的。众生感念他之所作所为，人道气运承认其人皇之位，那他便就是人皇，与他自身所思所想无关。”菩提老祖上下打量了慈航几眼，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是那般意味深长，“原来如此，你们在打造一个属于你们心目中的人皇，一个符合你们想法的人皇，而不是一个拥有自我意志的人皇。的确是有点小瞧于你了，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是你一个人的计划，还是如来、燃灯都有参与到里边。”慈航道：“老祖言过了，我等不过是追逐着人皇的脚步而已，何来打造吾等心目中的人皇一说？人皇对吾等而言，从来都不是傀儡，而是领路之人。老祖此举，着实有些下作。”菩提老祖的神色变幻，最终恢复了古波无惊。似乎刚才的大笑、惊讶等等丰富的表情全都是幻觉一般，“不愧是慈航，只可惜，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终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更何况，人皇的心思，又如何是尔等能够猜透的？小友，贫道所言可对？”一旁的茶摊上，林远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里，正在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尽管只是最普通的茶水，是普通百姓喝的茶，可以他的实力和身份，却也是喝得津津有味，就像是品味到了世间甘露一般。对于他的出现，慈航没有丝毫的表现，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瞳孔微缩了几分。林远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做出了邀请的姿势，“久闻菩提老祖大名，不知老祖可否赏个脸，陪我喝上几杯？”“自无不可。”菩提老祖走过去坐下，姿态说不出的洒脱与自然，的确是符合道门精义，是一位得道之士。林远又邀请道：“慈航道兄，何不过来一起坐坐？”“好。”慈航没有逃跑，她现在需要知道林远的态度，而不是她自认为的林远的态度。林远给菩提老祖和慈航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这才笑着说道：“老祖刚才所言，我听到了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说我自大也好，说我自恋也罢，我并不太担心老祖所说的事情。”菩提老祖问道：“你就这般相信她？一个屡次改换门庭的人？”“哈哈！我对慈航道兄的信任并不完全，与其说是信任她，不如说是信任我自己。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成长为本来的样子，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的傀儡。”很坦然的回答。慈航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远也没有在意，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菩提老祖，“老祖此次前来，不知是有何事要与晚辈说，还请直接言明。”菩提老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仔细地上下打量林远几眼后，这才缓缓说道：“天地人分列，此乃天道至公之举。天道归天，地道归地，人道归人，汝以为如何？”林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顿时放声大笑起来，“老祖根基深厚，底蕴不俗，想来也很清楚所谓的天地主角是什么，那不知老祖认为，人族可当得起这天地主角？”菩提淡淡道：“妖族退避，神魔不显，人族自然当得这天地主角。”然而林远却摇摇头，“妖族何曾退避？四处都有妖魔吃人，更有人吃下了一整个国度，这叫做妖魔退避？神魔不显？哪怕是在那人族核心之地，也有魏征梦中斩龙、地府勾魂唐皇，这叫做神魔不显？天地主角？从古至今，又何曾有过任妖魔吞食、任神佛奴役的天地主角？人族那所谓的天地主角，不过是可悲的玩笑而已，一场由漫天神佛共同纺织的玩笑！”菩提老祖神情不变，慈航却是小声提醒道：“陛下，过犹不及。”“没有什么过犹不及，就算是通天教主在此，我也依然要这么说。”林远突然停了一下，冷冷说道：“自殷商之后，人皇不在，神佛以天子愚弄人族，现在我便要戳破这最大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