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一章 一夜至情,慈航寂灭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林远走的是万道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的道路,石之轩则只融三教,算是林远的简略版。尽管如此,各人有各人的视角。石之轩在佛魔儒三道教理论之中,最精髓的理论沉淀,也的确能给林远一些启发的见解。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林远对于不死印法也有着充分的了解,在借鉴了一些属于石之轩关于生死二气的领悟之后,他的太极无极意境,也多了一丝鲜活的气息。这种感觉很缥缈,很虚无,但却又真实不虚。只可惜,这几天的时间来,林远对于脑海中的元神婴儿,却没有太多的头绪,只能以后再说。婠婠等人,也陆续养好了伤。林远整理收获的这段时间,婠婠和单婉晶是他身边最热闹的,时不时都要绊嘴,甚至还要动手。当然,她们是躲着林远动的手,都跑了十几里,快跑出最近的墙外了都。可惜她们不知道,有了元神的林远,虽然无法完全洞悉元神的威能,无法完全发挥出境界碾压的优势,但他的元神之眼,却已经可以遍览方圆百里内发生的一切。而且这种视线,与天地灵气没有丝毫互动,就算是老牌的宗师强者也很难发现。除非是精神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如宁道奇这般,才能勉强察觉到林远的元神之眼的波动。对他而言,这就是bUG一样的能力。不过和金手指、附魔卡不同,这种bUG般的元神之眼,是他自己开发出来的,与金手指、与系统无关。就是有些可惜。如果是穿越前有了这样的手段,林远肯定会忍不住,去做一些404的事情,然后把一切埋在心底,谁也不说。可现在嘛,他需要吗?“道长道长,今天天气不错,要不婠儿去铺床吧,顺便帮道长暖床。”婠婠一道风似地冲了进来,甚至是直接扑向林远的怀中。瞧!有这般绝色女子投怀送抱,他还真不需要去做什么龌龊的事情,失了自己的脸色和身份。可惜,婠婠跑得很快,甚至都用上了凌波微步,但另一道攻击来得更快。婠婠险而又险地闭了过去,看着那如同小型炸弹爆炸后引起的小型水浪,以及水浪中不断甩尾的金钱,扭头怒视着门口的单婉晶道:“刚才差点就破相了,太过分了啊!”单婉晶可一点也不怕婠婠。她们这些天打了可不止是一场两场了,基本上都是平手,那还需要谁怕谁吗?至于说言语攻击,还有暗示?单婉晶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一脸的委屈与无辜,“师叔冤枉婉晶了,婉晶不是故意的。”师叔?噗!尽管不是第一次被辈份攻击,可婠婠还是忍不住一阵眉心直跳,看单婉晶的眼中更是杀气盈盈。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认为最有威胁的师妃暄,结果却是一个闷葫芦。说是要在林远身上应情劫,却一直端着一个架子不愿意放下,以至于就算为了林远死战了两次,却依然没有多少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远破了慈航静斋,让师妃暄心生芥蒂。反倒是单婉晶。这个曾经被她视为对手,甚至起了杀心,但后来隐身很长一段时间的小丫头,现在却成为了她最大的威胁。动手也动手了。可单婉晶现在的实力并不比她弱,而且还是靠着林远的授篆传功一步登天,让婠婠都有些嫉妒。真的真的,好想杀了这个小妖精啊!趁着婠婠瞪眼的功夫,单婉晶直接跳到林远身边,活泼开朗,笑意嫣然,“道长哥哥,今天不用看书了吗?”林远拍拍她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该出去走走了。”嗯?听到这话,婠婠也顾不上跟单婉晶吃醋,连忙问道:“道长,你、你要去哪?我还没有将你想要的东西拿回来呢。”之前,林远让她回阴癸派,以阴癸派的力量去收集天魔策其余的功法。婠婠回去了,还拿到了天魔大法第十八层,并且一举突破,成为了宗师般的存在,其实力更是绝大部分老牌宗师都难以企及。但因为李阀兵围长安一事,婠婠只能和阴后,以及阴癸派一众高手从洛阳赶来支援。原本在养好伤之后,她就准备去完成林远交待的任务。至少对师妃暄,她还是蛮放心的。可谁又能想到突然多出了一个单婉晶,而且单婉晶还得到了林远的青睐,给予了授篆传功。让单婉晶从一个小小的先天高手,变成了不比她弱多少的存在,更是天魔大法同根同源。她真的很担心,担心这一走之后,她在林远心中的地位就会被单婉晶给替代掉。林远目光远眺,喃喃道:“先去帝踏峰。”他的声音虽小,但其中却充斥着淡淡的血腥之气,这让婠婠和单婉晶都有些担忧。院门口,师妃暄孑然而立,目光悠悠地望着林远,“妃暄,陪国师同行。”夜,已经深了。林远要去帝踏峰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独孤凤和宇文成都都忙碌了起来,还有在城门口对立的独孤阀、李阀,都因为这个消息做出了一些布置。而这一切,跟林远都没有多少关系。单婉晶、师妃暄都去睡觉了,林远早已经过了用睡眠来恢复精力的阶段,但却依然习惯每天晚上躺一会儿。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便看到了床边静坐的女子。见到他回来,女子抿嘴微笑,明明只是很浅的动作,却是充斥着难言的妩媚。媚骨天成,不外如是!林远没有意外,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坐下,抬手揉揉女孩的脑袋,“做出决定了?”女孩重重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迷人,“婠儿是道长的贴身侍女,这本就是婠儿该做的事情哩。”林远摇摇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女孩将脑袋靠在林远的胸前,感受着他那强健有力的心跳,满足地闭上眼眸,喃喃道:“婠儿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却知道,离开道长之后,婠儿心里就再也容不下他人了。其实,道长也是喜欢婠儿的吧?婠儿的眼神很好的,师傅也夸奖过婠儿最能看懂人心了。”林远抚摸着女孩的秀发,嗅着那抹淡淡的清香,轻声道:“是啊,我喜欢你。可惜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更在意我。”“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是因为婠儿愿意为了道长而死,才打动道长的心,就在净念禅院。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婠婠抬起头,笑颜如花,“喜欢就是喜欢,道长喜欢婠儿,和理由无关。爱就是爱,婠儿喜欢道长,和理智无关。婠儿这十几二十年说过很多谎话,有故意的,有身不由己的,但唯独对感情,婠儿没有一句谎言。”林远直视着她的双眼,嘴角微微翘起,“想看看我的世界吗?”婠婠眼中惊喜不已,嘴里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夜,已经深了,但很多人都没有睡着。单婉晶抱着被子坐在床头,双脚蜷在一起,脑袋斜靠在膝盖上,双眸轻轻闭着,睫毛却在微微颤抖着,显示着她此时不平静的心情。庞大的精神意志扫过,她以莫大的毅力压制住身体的本能,毫不设防地进入了睡梦之中。师妃暄站在房顶,柔软的身子如剑般挺立,月光之下,连她手中的色空剑都被她遮掩了光芒。清冷,无锋。她微微低头,注视着林远的房间,却也是放开心神,感受着那股庞大而恐怖的精神意志扫过。没有任何抵抗,她闭上双眼,却感受属于一个男人的心灵。侧院之中,独孤凤擦拭着手中长剑,全身剑意盎然,就如同一把锋锐无比的神剑,几欲刺破苍穹。当那股独属于某个人的精神意志扫过,她露出兴奋而嗜血的光芒,手中长剑如同被感召,发出阵阵轻吟。“师傅,让弟子见识一番吧!”话音落下,独孤凤也进入了梦乡之中。国师府外,宇文成都一身染血的铠甲坐于台阶之上,手中大刀拄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属于师尊的精神意志扫过,他哈哈一笑,看了眼守护在侧的三百精骑,闭上了眼眸。东厢房之中,嘉祥、智慧、道信、帝心,以及了空,他们被林远亲手封了穴道,如同普通人一般,却依然盘坐,低念佛经。所谓圣僧,至少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那一身武力。忽然间,属于道门的精神意志扫过,五位大师齐齐睁开双眼,互视一眼,又重新闭上,只是低声齐念:“阿弥~陀佛!”这一夜,所有人都做了一个梦,一个在林远的世界中,最美好的梦。日近正午,婠婠一袭紫衣,如同一个精灵一般消失在了国师府,和她一同离去的,还有闻彩婷等阴癸派高手。至于祝玉妍?早就已经亲自押送边不负前往东溟派,她看得很清楚,未来的格局,终究是变了。林远没有立即前往帝踏峰,而是独自走出国师府,独自离开长安城,向着李阀大营走去。如此危险的举动,宇文成都拼死相谏,却被林远强留在城墙之上。单婉晶、师妃暄、独孤凤,皆是如此。所有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林远独自一人前往李阀大营,有担忧,却并没有绝望。以林远展现出来的实力,还远没有到达以一己之力击溃十万大军的地步。可,如果林远想走,哪怕是在十万大军军阵之中,也依然可以从容离开。在得到林远独自前来之时,正在帅帐中商议事务的李渊和李世民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爹,国师此番前来,怕是来者不善。”李渊大手一挥,“国师地位尊崇,无论如何,我等都应以礼相待。传本国公命,全体出迎!”于是,在李渊和李世民的带领之下,帐内一众将军谋士尽皆出迎。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是让众人目瞪口呆,随之而来的,是李渊那铁青的脸色。他本以为林远再怎么强,面对十万大军,也只能在阵前等待。到时候。他完全可以携十万军众之势,逼林远这所谓的国师表态,他知道林远强,更是强得离谱,可那又怎么样?哪怕是大宗师宁道奇,也无法面对一万军阵,更别提十万军阵。如果林远待在长安城内,有城墙所在,又有独孤阀掌握的朝廷力量在,才是对李阀最大的威胁。尤其是前些日子晚上的一战,佛门力量尽殁。李阀已经没有对林远实施斩首行动的力量,这样一来,林远的存在,就绝对是核弹级别的。可如果对方送上门来了呢?李渊并不准备与林远彻底闹翻,毕竟他可是姓李,跟老子一个姓,而林远号称紫气东来三万里的圣人降世,那也是老子之后的圣人。到时候,他认了老子做祖先,不就是跟林远,跟道门又扯上关系了嘛。大家完全可以是一家人嘛!就算如此,也得先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让林远知道自己家不是软柿子,也好谈谈筹码的问题。可结果呢?十万大军中,前军两万,中军五万,旌旗如林,长枪如雨,军容之盛,天下难当!然而,就是这数万被李渊、被李世民视为逐鹿天下最大依仗的强军,面对林远一人时,却又是作何表现?有道是,人头过万,无边无崖。如果说这数万大军是一片杀气四溢的黑色海洋,那林远此时就如同圣人分海一般前行。他每走一步,那些身着铠甲、手持枪矛的唐军精锐,就会默契地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一步,一步,又一步。他的步子不快,但每一步,都能踏过一个百人军阵,每一步,都有数个百人军阵为其让路。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林远便已经穿越了几千米的距离,来到了李渊与李世民以及一众文武之前。他一身华丽道袍,却又不显得奢侈,反倒是让人觉得,哪怕这道袍再华丽,也无法掩饰他的光彩与风度。甚至连那天上的太阳,在此刻都变得温柔了几分,是在为他让道。“唐国公,贫道有礼。”“李二公子,好久不见。”林远展颜,那如同天地之威般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原本为其让道的精锐们,此刻如梦初醒,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此时也发生了小股的骚乱。李世民深深地看了林远一眼,上马朝着前方军阵冲去,他要做很多事情,否则,大军说不定会发生营啸。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林远,仅仅是因为这个道士一人。李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李渊,见过国师。”林远微微颔首,“长安城很不错,贫道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还能如现在这般。”李渊面色僵硬,张张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林远没有理他,抬脚从他身边走过,那恐怖如同天威的气势再临,而之前那圣人分海的一幕再现。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前军和中军,而是后军。城墙之上,宇文成都兴奋地大吼一声,随即下了城墙,调集仅剩的三百精骑,策马出了城门,直追林远而去。师妃暄从城楼上跃下,如仙般在空中飞过。独孤凤和单婉晶对视一眼,也立即跟了上去。帝踏峰,依然是曾经那般仙气飘飘的盛景,但此时此刻,却多了几分悲凉之气。林远踏入慈航静斋大门,往日那众多弟子悠闲练剑的画面不见,只有空荡荡的广场、大殿。主殿之中,佛像之前,梵清惠背对着众人,看着身前的佛像金身,声音幽幽,“你们来了。”林远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师妃暄。师妃暄抿着唇,一向淡然的双眸充斥着复杂难明的情绪,“弟子妃暄,拜见师傅。”梵清惠依然不回头,“慈航静斋立世百余载,你是斋内除师祖地尼外最有天赋的弟子,也是贫尼寄予最大希望的弟子。然而今日,贫尼不愿看你。”师妃暄紧握色空剑,随即又松开,面色平静道:“弟子不肖,未能替天下挑选出一位名主。”梵清惠轻笑道:“仅此而已?”“弟子一心向佛,请师傅明鉴。”师妃暄的声音依然平静,却难掩那抹颤抖。梵清惠双手合十,不再与师妃暄论事,“阿弥陀佛!长安一事,皆贫尼一人所为,贫尼愿以死谢罪,还请道长放过天下佛门。”林远嘴角微翘,“你谴散静斋门人,动摇妃暄心境,皆不过是求死罢了。只可惜,你若是为天下而死,为心中道义而死,贫道也敬你三分,可你却临死之时,依然充满了算计。不仅仅是算计贫道,更是算计那样一个纯粹的男人。贫道很想替他问一句,你,可曾有一个呼吸的功夫,真正喜欢过他?”梵清惠身子一颤,却是不答。只是不知道,她是问心无愧而不愿答,还是羞愧难当而不敢答。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林远转身,带着师妃暄离开了大殿,挥袖而过,这座屹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佛门大殿,这座踏着帝皇威严而存在的佛门尊严,终于崩塌,成为一片废墟,也将梵清惠埋葬。只余下林远的声音,袅袅如烟:“天下为棋局,世人为棋子,却也以身为饵。只可惜,这天下,可是从来都不需要自诩万民意愿的代行者。”另一座山头之上,宋缺挺身而立,他目光中闪过一抹悲伤,喃喃道:“我尊重你的选择,这最后一次,便如你所算。”秋风瑟瑟,而山头上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以天下为局的棋手,少了一位,但这天下纷纷,却依然如火如茶地进行着。为了那天下至尊的宝座,天下彻底陷入了战火之中。唐国公李渊从长安返回太原,最后在晋阳宣布起事,正式踏足逐鹿天下之争。河东薛氏,金城校尉薛汪之子薛举,自称西秦霸王,年号秦兴,据陇西之地,众至十三万,势力庞大,更是隐约有称帝之举。武威郡鹰扬府司马李轨,率兵攻入内苑城,逮捕了隋官谢统师等,自称河西大凉王,建元安乐,与薛举相似,都有称帝之隐踪。鹰扬府校尉刘武周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开仓放粮,驰檄境内,得兵万余人,自称太守,与突厥关系暧.昧。贝州漳南窦建德招集张金称、高士达等人,称长乐王于河间乐寿县,又大败隋将薛世雄,攻克河间,行动更在薛举、李轨等人之上,已经在筹备称帝一事,国都预定乐寿、国号预定大夏,只待来年良辰吉日一到,便登基称帝。后梁宣帝曾孙萧铣在罗县亦举兵起事。5日之内,得兵数万,自称梁公,又进军岳阳,与董景珍等会合。十月,称梁王,建年号为鸣凤。齐州章丘杜伏威率起义军长驱千里,杨广身死的消息传出之后,宇文化及以丞相之职权,任伏威为历阳太守,伏威不受,上表洛阳,接受皇泰主所封的东道大总管,楚王的封爵。江西林士弘……朔方梁师都……隋鲁徐圆朗……临济辅公佑……天下间战火纷起,几乎要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但诡异的是,长安这座数朝古都,却似乎被所有人忽略。让城中原本还在忧虑选择谁的独孤峰,瞬间松了口气。林远从帝踏峰上下来,并没有立刻前往川中,而是先回到了长安城内、国师府中。四大圣僧以及了空大师虽然被封了穴道,但一应吃喝却是没有短缺。林远进来的时候,五人正在一起谈经论佛,有点儿办法会的意思。“其实这样挺好的,既然是佛门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又何必将自己陷入红尘之中,做那等恶人之事?”林远走到了空身边坐下,那姿态,悠然无比。了空道了声佛号,略带悲怆地问道:“梵斋主,可是已经圆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