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买肉
红星轧钢厂医院太平间内。
李东来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下午论文。
肚子‘咕咕’叫,他知道下班时间到了。
合上笔和本,沿着楼梯来到外面。
水泥路,青砖墙,杨树叶子上皆披上一层淡金色彩。
天空中一张金黄大饼低垂杨树梢。
工人们拥挤着向大门外走去。
得,下班了。
李东来也随着人流出了轧钢厂。
走到布满昏黄色彩的大街上,怀揣四十八块钱的他,竟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既然是暴发户,就做暴发户该做的事情。
比如,吃肉。
李东来哼着小曲,来宣武菜市口。
上次只有1元钱,只能买些鸡蛋,没有逛街的心情。
这一次李东来决定好好转一转。
毕竟他也许要在这京城住几十年。
宽阔的道路两边皆是两层青砖小楼。
在入口处还有5.6间单层平房。
平房上挂着‘菜市口信托商店’的招牌。
此时正值下班时分,忙碌了一天的工人们,顺道拐到菜市口买点菜。
市场内人头攒动,一片充满烟火气息的喧嚣声。
一进菜市口,耸立在道路中央的那根石柱,就引起了李东来的注意。
石柱上雕刻的复杂图案,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看不清楚。
石柱下方的石墩上,隐约有黑红痕迹。
李东来站在旁边,似乎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数百里年来,这种味道一直在石柱上徘徊,不肯离去。
这种味道不是嗅觉而是感觉。
菜市口...李东来猛地一拍脑袋。
这不是明清砍头的地方吗?
在戏文中唱道“推出午门斩首”,其实是拉到菜市口“出红差”,砍头!
每逢秋日,万物萧肃,京城判了死刑的罪犯,就会被官差戴上镣铐,押到菜市口。
当着围观老百姓的面,明正典型。
犯人家属有钱的话,给刽子手塞上几两“送行”银子。
刽子手会叫一声:爷!我伺候你走,也是吃哪碗饭办哪桩差,您放心走好。
他手上的劲掌握得非常准,断头不掉头。
以便于人家家人抬尸,缝上头落个整尸下葬。
罪犯家属没钱,那刽子手也就不客气了。
提刀斩首抬脚蹬尸,连具全尸都不留。
解放后,这种陋习就被废止了,死刑犯只能被拉去打枪。
菜市口也就沉寂了下来。
...
难怪那些买菜群众会绕开柱子,不过李东来身为医生,并不忌讳这些。
进入菜市口,两边皆是用石棉瓦搭建的摊位。
摊位上摆放着黄瓜、茄子、香椿、柿子椒...
李东来花了2分钱买了一小把香椿。
然后来到卖肉的摊位。
乌黑油腻的肉架子上,挂着一条条肥硕的猪肉,还有几条瘦肉。
一位满脸胡子茬,身着深灰色的工作服,胸前挂一张血迹斑斑的大围裙的售货员同志,正蹲在一块石头上,眯着眼抽烟卷。
李东来大声问道:“同志,猪肉怎卖?”
售货员头也没抬,嘴咬着烟屁股:“肥膘七毛八,一斤肉票。瘦肉六毛二。”
“瘦肉不要肉票?”
“不要,你问那么多,到底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时间!”
没问两句,售货员就不耐烦起来。
李东来强压下火气,淡淡一笑:“那好,给我来一斤瘦肉。”
抽出六毛二分钱,在空中晃了晃。
售货员小心翼翼的把烟头放在脚边的青砖上,不情愿的站起身。
他手脚却很利索,拿起杀猪刀,狠狠挥下。
放在称上一称,正好一斤。
售货员用刀尖在肉上插出一个小孔,然后从旁边的稻草堆里抽出一把稻草。
那双满是油污粗糙的大手,三两下就把稻草,编成一根绳子。
稻草绳串进肉里,打一个结,递了过来。
“您拿好嘞!”
李东来接过肉,售货员又蹲在了石头上,拿起头部有点黯淡的香烟猛抽两口。
嘿,烟竟然还能冒烟。
...
李东来踩着金色光彩,拎着猪肉和香椿回到四合院。
一路上,不时有相熟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李医生,今天吃肉哇?呀,还有香椿,香椿炒肉,好菜呀。”
“李医生,这么大一块肉,你们兄妹两个能吃完吗?”
...
回到中院,家教班已经结束。
何雨水和李小妹正在收拾小学生们扔的垃圾。
一群孩子站在大槐树下等着阎埠贵。
阎埠贵站在门口等着李东来。
见李东来走过来,他刚想说话,嘴巴张大却没发出声音。
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的盯在那条肉上。
“阎大爷,你想吃肉?”李东来看他双眼呆滞的样子,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想...”阎埠贵吞咽吐沫。
李东来笑道:“想吃自己买去,菜市口那個卖肉的大叔,现在正发愁肉卖不出去呢!”
说完他从阎埠贵身前径直走过,推开门,进了屋。
阎埠贵也知道李东来不可能把肉分给他,只能尴尬的笑两声。
他往后面看了一下,看到没有人注意这边,挤进了屋。
“东来,帽子买了吗?我可是把那些家长的钱都收了。”阎埠贵从怀中取出一纂钞票,咧着嘴塞到李东来口袋里。
这可是四十块钱呀!
事实上,阎埠贵见李东来家教班这么火红,也有了撇开李东来单干的心思。
但他知道,没有李东来搭桥,没有小军帽,他自己办家教班只能是自找麻烦。
况且,家教班的名气现在已经打出去了。
最近收到孩子中,有不少都是街道办,区里领导的孩子。
唉,这个李东来,还真是胆子大,真是个能人!
阎埠贵盘算来,盘算去,觉得当一个家教班老师,也挺好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东来虽知道阎埠贵不敢捣鬼,还是当着阎埠贵的面把钞票数了一遍。
他察觉阎埠贵眼睛一直盯着钞票,心中一动。
五毛,一块,一块五,两块...二十五...
“哎呀,数错了!”
李东来在阎埠贵心疼的目光中,重新开始数。
五毛,一块,一块五....
这一次,阎埠贵扭过看头去。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点过钞票,一分不少,李东来从医疗箱中取出二十顶小军帽递给阎埠贵。
“发给孩子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