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设暗刺

“阿墨别伤心了.”

是百里.他的声音中同样带着哽咽.

与缚灵.也算是有着不浅的交情.亲眼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得救.又在自己面前死去.这种震撼.在百里生命中是第一次.

他的痛苦.不比青墨少.

青墨倒在百里胸前.积攒许久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这个怀抱.这个停靠的港湾.她等待了太久.

这一刻.终于能够将整个人埋进去.埋到无人可见的角落中.只有自己.

她哭的撕心裂肺.泪如泉涌.将百里胸前沾湿一片.

百里先是手足无措.当手指触到青墨发丝的那一刻.突然生出无尽的责任感來.他一个挺胸.将青墨牢牢拥在怀中.护着她.也安慰着她.

此刻的百里只有一个念头.青墨是我的人.我定要做她最坚实的靠山.

累了我有肩膀.想哭我有胸膛.决不让青墨一个人承担那些苦楚.

有我在的一天.就该给她幸福与快乐.

茗薇不忍打扰.手掌轻拍着青墨的后背.以她一同分担这伤心与自责.

良久.管家从身侧穿行而过.毫不费力的.将缚灵带走.将这间屋子彻底封存.

缚灵在那块白布的遮掩下离开.红色的血迹早已被这纯白掩盖.

擦肩而过时.百里向右挪了几步.将青墨挡在后头.不让她目睹这一场面.免得愈发触景生情.

太阳渐渐下山.日暮降临.

青墨的泪早干了.红肿着双眼.被泪水洗过后.似乎更多了几分坚定.

她的厢房与缚灵的偏房是相连的.坐在里头还能真切的感觉到隔壁吹來的阵阵阴风.

百里的手一直紧握着青墨的手掌.一直未放松过.

茗薇给她倒了杯热茶.刚想开口.却被青墨抢先打断.“我沒事了.别担心.”

她的目光沉沉.盯着茶杯中那几片漂浮着的茶叶.“我与哥哥的关系大概永远无法缓和了吧.”

很多事.百里并不清楚.他一直努力让自己融入.却始终像个旁观者.

到如今这地步.茗薇顾不得百里在场.直接开了口.“小姐.这事你当真不用自责.当初咱们当初送缚灵簪子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拦这一事情的发生.免得缚灵有一日地位过高.爬到咱们头上來.她果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否则也不会如此迅速的有了身孕.既然她有此想法.咱们就算沒有做错.这结果.是她自找的.”

茗薇向來头脑清晰.这几句话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这是百里越听越是糊涂.明白几分.却又疑惑几分.“茗薇姐.你们在说什么.”

青墨看向他.不解释.目光却深不可测.

此刻.这间屋子的房顶上.迅速掠过一个人影.

轻功极高.脚底踩在瓦片上.沒有一丝声响.他踏着屋檐一跃而下.那影子被灯光拉长.又立即缩短.直至毫无踪影.

是高邑.他一直未离开.就在这安府外头候着.跟随着管家的脚步.目睹白布下的缚灵被抬出.置于漠城的灵堂中.

他又转身回到安府.打探消息.

幸好.这一切均无人知晓.

不论是大夫.亦或是安府内众人.都将缚灵的小产致死归结于那根簪子.如此一來.他与戚子风扬的事情.暂且得以保全.不会露馅.

其实他心中很是清楚.那一根簪子压根不是罪魁祸首.缚灵的小产.究其原因.是因为那毒药.

这毒药的配方是高邑亲身下的.他了解其中的毒性会对人造成多大的伤害.落到一个有身孕的女人头上.那便是如同点了她的死穴.

亲手制的药.亲手将心爱之人送入地狱.

此刻的高邑.早把什么江湖.什么侠义统统丢到了一边.他一拳拳打在围墙的砖块上.手指骨节血肉模糊.整个人凌乱不堪.仍无法将心中的痛苦排解.

要成为英雄.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他拔剑.闪电般的速度.在空中闪过一阵光影.

啊.

他仰天大喊.举剑朝着自己掌心用力一划.霎时间血光四溅.飞扑到脸上.血腥味就在眼前.

血肉之躯与冰冷刀剑的接触.唰的一声.那手掌已被划开一条血痕.深如见骨.

疼.可是只有手掌的疼痛.才能盖得住心中的痛苦.

一人之死.牵扯出数人的自责与伤痛.

若缚灵地下有知.是否会为这有生以來唯一一次被人记住而感到满足.

四周的阴冷之气迅速蔓延开.高邑将手垂下.因为体内那药力的关系.血脉窜涌.一滴滴的落地.与缚灵回府时落下的血合二为一.

此刻.陵墓山.同样阴冷一片.

怨气聚集的地方.连空气中的雾气都是阴沉的.

深一脚.浅一脚.从山底爬到山顶上.戚子风扬的发梢已被沾湿.

以他的武功.一个轻功便可轻而易举到达山顶.不费吹灰之力.

可他并未这么做.反倒是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朝着山顶走去.

无比虔诚.

这陵墓山上堆积着无数座坟墓.全是漠城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们.他们家中沒有多余的钱财权势去寻一个风水宝地.只能将就着随意找个能遮得住身子的地方暂且埋了.

日子长了.这陵墓山便与乱葬岗无异.拥挤的地方.刚过一个坟头.不到半米便是另一个.亲密的如同邻居.

无论外头是多么风和日丽.这山头上永远顶着一块乌云.散不去的浓稠怨气.

似乎有漫天的哭声在头顶盘旋.恨不得突然冲下來将山下的人啃食干净.乞求着附身于某个富贵之躯.來年投胎能有个好的归宿.

戚子风扬从不怕鬼神.在这众多坟头间穿行着.也神态自若.毫不退缩.

行走了许久.终于到达目的地.

那墓碑很新.与四周的比起來.颇有几分富贵.

上头书写着几个刚劲的大字:缚之源之墓.

缚之源.便是缚灵的父亲.

他常年患病.身子早已成了个虚壳.不过是苟延残喘着.

缚灵前脚刚离开.缚之源后脚便奄奄一息.

到了戚子风扬手中后.他也想过办法挽救.甚至还冒着受罚的风险.将宫中的御医也请了出來.为其诊断.

只是缚之源早已病入膏肓.御医也无力回天.

他死后.戚子风扬便将他埋在这里.

这一切.缚灵始终被蒙在鼓中.

她一直以为.缚之源此刻病已痊愈.正享受着美满的晚年时光.

殊不知.两人即将九泉下相遇.

戚子风扬不发一言.被雾气沾湿的鬓角垂在眼前.遮住目光.

他伸手将墓碑前的杂草拔去.盯着墓碑上那几个字.愣愣的出神.

外头那腥风血雨全被这雾气阻隔.此刻的陵墓山.寂静一片.

缚灵仅是个丫鬟.且來路不明.在安府内的地位是最底一层.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按例來讲.应当扔去乱葬岗.已是最大的关怀.

可青墨坚持要给缚灵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以陪嫁丫头的规格.鞭炮锣鼓.金银首饰.一同陪她长眠.

如此一遭.对本就平凡的缚灵來讲.已是不枉人世一趟.

青泓在墓前跪了很久.从白天到夜幕降临.始终不肯离去.

与缚灵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如放映般在脑海中闪过.

一份感情若是投入的太多.便也会伤的太深.

身为安府长子.青泓从未想过.会连一段简单的感情.都把握不住.

他抬头.仰天大喊.所有怨气都凝结于一点上.安府.安府.都是你们.让我今日踏入如此境地中.

跪的太久.青泓膝盖早已麻木无知觉.他低头.闭眼.为缚灵默哀.

突然.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这里杂草丛生.脚步与土地的摩擦声很重.不论男女.武功高低.皆是一个声响.听不出区别.

青泓原以为是安府的人.是青墨.或是安粼光.

都不重要.他沉沉开口.带着冰冷的拒绝.“你们过來作甚.地下的缚灵也不愿见到你们.走吧.离她远一点.”

那脚步声果真停住.不再往前.却也沒有离开的迹象.

青泓头有些晕.脚下也沒了力气.软绵绵的起身.转身的时候带着一声叹气.刚想开口.却见到眼前出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脸庞带着笑.阴冷的笑.像是要把人看穿.将你的血肉扒开.一窥究竟.

青泓后退一步.皱眉.“什么人.”

对面那人背过手去.转身走了几步.笑声渗人.“失去心爱的女人.很痛苦吧.”

痛苦再次被戳中.青泓又气又悲.手掌不停的颤抖.一股炙热的气息从脚底窜起.牙齿上下打颤.言语模糊不清却又掷地有声.“你是何人.何故要來多管闲事戳人伤痛.”

对面那男人的表情一秒变得冷静.阴沉的快要滴下水來.“我的伤痛不比你少.你失去心爱之人.我失去至亲.这样的伤.必定要让那个始作俑者以命來偿.”

这话让青泓彻底陷入疑惑.听不明白.可他的手掌却舒展开來.

最是悲痛之时.一丁点同感便能将人拉入同一阵营中.

莫名的.青泓觉得眼前之人.很是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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