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巫师与麻瓜

格林德沃从纽蒙迦德脱困之后，变得更加善谈了，和尹里奇对话的时候，基本都是这位第一代黑魔王滔滔不绝——可能被囚禁在城堡中的日子实在是太寂寞了，因此，他恨不得把那些年少讲的话全都给补回来。在确认没有被窃听的可能后，这位老得牙都已经掉得差不多的老巫师开口道：“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胆子，直接伪装进霍格沃茨去了。”格林德沃已经知道了尹里奇现在的伪装身份——斯特林斯，一位来自德姆斯特朗的年轻教授，跟随者学校代表团出席本次的七雄争霸赛，而住着德姆斯特朗的黑船此刻还停泊在黑湖上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听说连当初的奇洛都有这样的胆子，更何况是我。”尹里奇虽然拿着咖啡杯，但却没有喝一口，而且从他的话中不难看出，在霍格沃茨的这段时间内，这位“斯特林斯”教授可没有闲着，连奇洛的事都被他打听清楚了。“而且，我对我学生的作品有着十足的信心。”尹里奇指了指自己那张年轻的脸，确切来说，应该是伪装出这张脸的“时光掩映”。此刻的他看上去老神在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事情确实如他希望那般进行着。格林德沃表现得像一个好奇心十足的孩子，在喝完咖啡后，他摆弄起咖啡杯来，似乎这个陶土做的杯子中蕴含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让他沉迷不已。他甚至将手指放在了杯口，轻轻一掰，从上面取下了一块陶土丢进了嘴中。“哈，是甜的，英国的陶土都不会带有这种特殊的甜味，所以，制作杯子的原料应该来自于法国或者是意大利。”斯特林斯有些惊奇，他甚至克制自己像格林德沃那样取下一片陶土丢进嘴里的冲动：“你对这个都有研究吗？”“当然，我说过了，被囚禁在纽蒙迦德岁月里，我只有用那些无聊的书籍打发时间，而那位霍格沃茨的校长先生显然不希望我接触到太多和魔法世界有关的事物，所以大部分书其实是来自麻瓜世界的——没什么用，但却是打发时间最好的东西。”格林德沃终于放下手中缺了一块的杯子，“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渊博过，全世界所有的巫师对于麻瓜的了解，说不定都没有我深刻。”尹里奇略有疑惑：“邓布利多就不担心讨厌麻瓜的你根本不屑于看这些麻瓜的书籍吗。”“他知道我会看的。一个人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这时候任何一点文字都会成为宝贵的慰藉。或许，那个老家伙还想让我感受到，麻瓜书中的美好，以此让我放下对麻瓜的敌视。”“那么你放下了吗？”斯特林斯突然严肃问道，年轻的脸上带着尹里奇式的苦大仇深。“不不不，谢顿，我从来没有敌视过麻瓜。”格林德沃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大法师。尹里奇发出一声嗤笑，堂堂黑魔皇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有点自欺欺人了。“事实如此，我从来没有敌视过麻瓜。”格林德沃重复道。“谢顿，看到那只猫头鹰了吗，埃博先生养在这里的猫头鹰？我们巫师用它们来作为信使。”“谢顿，告诉我，你会敌视它吗？——一只猫头鹰？”尹里奇立刻明白来格林德沃的意思：在这位第一代黑魔王的眼中，巫师和麻瓜根本不是同一类存在，麻瓜对于他而言反倒像有点作用的猫头鹰，自然不会遭受他的敌视——没有人会敌视工具。尹里奇叹了一口气，看来想要找到完全志同道合的伙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自己和这位第一代黑魔王的合作也只能是暂时的。自己需要和这位黑魔王联手，才能在接下来的大变革中把握生机，但终究，两人的信念是背道而驰的，他们不可能一直合作下去。在格林德沃的心中，麻瓜只是工具，即使巫师群体有相当大一部分来自于他们，但在麻瓜成为巫师之前，格林德沃也不会把他们当做是同类。“如果有一天，那只猫头鹰突然变异了，突然开始吃人了，突然拥有了能够抗衡巫师的力量，你会怎么对待他？”尹里奇问道。“你以为我当初在做什么，谢顿？”格林德沃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曾是一所魔法学校校长的大法师。“正如我说的那样，我可能是所有巫师中最了解麻瓜的来，其实从我伟大事业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是麻瓜问题的专家，我比你更加知道这些工具的危险性。”“正是预见了麻瓜们可能对巫师产生的威胁，我才想要统治麻瓜——在那威胁发生之前。”格林德沃说到这的时候非常坚定，这似乎就是他一直在坚持的梦想，“当初的我太着急的，我带着圣徒们掀起了一场巫师的革命，可惜，其他人并不认同我们，他们的眼光实在是太短视了，永远都看不到——总有一天，即使是最脆弱最卑微最渺小的猫头鹰，也能长成噬人的巨兽。”“而我要做的，就是给这头勐兽在吃人前套上枷锁。”斯特林斯沉默了一下：“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坦诚，你就不怕自己的理念和我的魔法道路背道而驰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不一定会解开你身上的魔力封印了。”格林德沃随意地摆了摆手：“尹里奇，大法师之间永远只有短暂的合作，没有永远的同盟。即使是再契合的魔法之道都会出现分歧，所以还是最开始就坦诚一些好。”格林德沃老态龙钟，但是双眼依旧清澈，这是一双未曾迷茫过的眼睛：“就算我们理念不合，我的想法违背你的魔法之道，那就不妨把这一段时间当做是纽蒙加德的放风时间——在那里呆久了，出来逛逛还是不错的。”“现在，和我说说，伏地魔。我想知道，这位继承来我的名号让这个世界继续恐惧的小家伙干了什么，说不定能给我点灵感。”“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尹里奇手中的咖啡依旧没有动过，“伏地魔就是一个疯子，他依旧认为，巫师的高贵需要以血脉为凭证——即使他本人其实是一个混血。幼儿。”“幼稚又愚蠢的想法，”斯特林斯用鼻子哼了一声，“不过没关系，谁让人家的魔法知道是【强权】呢，只要让所有人都陷入他恐怖的统治之中，伏地魔就能登顶自己的魔法之道。”“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手段可以卑劣一点，想法可以极端一点——都是无所谓的，于是一段极度黑暗动荡的岁月便开始了，那是一个巫师早上出门就要担心晚上回家会不会就在自家房子上方看到黑魔标记的年代。所以其实，至少英国巫师对于伏地魔的恐惧远超过你，甚至很多英国巫师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格林德沃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该死，他们就把我和这样的货色放在一起讨论吗？两代黑魔王的差距什么时候大到了这种程度，你们对这里面的差距视而不见吗？拜托，我和这位所谓伏地魔先生的差距比人类和猩猩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好吗？”斯特林斯挑了挑眉毛：“至少，你们对麻瓜的态度是差不多的。”伏地魔敌视麻瓜，而在格林德沃眼中，麻瓜只是消耗品。格林德沃摇了摇头：“不一样，谢顿，完全不同。这位伏地魔先生并没有认识到，麻瓜和巫师是有关联的——甚至正是因为有数量庞大的麻瓜中不断诞生出巫师，我们的群体才能保持现在的繁荣。”说到激动处，这位老巫师甚至站了起来，还好现在是霍格莫德村的”旅游澹季，在艾博先生出去之后，整个旅馆大厅里便也只有他们两个。“邓不利多，只是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他看不到我们世界的危机，对麻瓜听之，任之，放之；而这位伏地魔先生，他就是一只豺狼，对他来说，麻瓜们只不过是猎物的一种。”“我不一样，我想要的是统治麻瓜，而不是消灭麻瓜。在我的世界图景里，麻瓜和巫师应该是共存的群体。是的，我们是一体两面，只不过，巫师是掌握力量的那一部分——而一个正常的社会，当然应该具有力量的那一方说了算，这才是一合理的世界构架。”尹里奇点了点头，终于拿起生前的咖啡杯，将其一饮而尽：“再次感谢你的坦诚，格林德沃先生。或许我们终将走上不一样的道路，甚至彼此为敌，但不会是现在。”“我会想办法解除你身上的束缚，让你重新回到全盛状态——我们的敌人很强大，而且非常年轻，我需要你的力量。”格林德沃也站了起来，朝年轻的巫师微微行了一礼：“这是我的荣幸。”看着伪装成斯特林斯的谢顿·尹里奇走出旅馆的大门，这位老巫师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刚刚那一番康慨激昂只是部分的实话，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就能够说服尹里奇——事实上，哪有一个大法师是能够被说服的，只有被打服。魔法道路之争从来只有一条压制另一条，一条崩碎另一条，没有一种选择是一条改变另一条的。而刚刚那番言论的目的，确实达到了——格林德沃需要的只是尹里奇暂时的信任，也只需要他暂时的信任。老巫师也慢慢走出旅馆：“艾博先生，我能借用您这里的猫头鹰吗？”旅馆主人抬眼看了看他，友善地笑了笑：“当然！我们提供这样的服务，这样一来，客人就不需要再跑一趟邮局了。”“非常感谢。”格林德沃道谢，如果邓布利多不是亲眼看着格林德沃从当初的意气风发变成现在苍老可怜的样子，怕也会怀疑——这个看上去友好善良的老巫师怎么可能是那位闹得整个欧洲不得安生的“黑魔王”。……第二天，一则震惊世界的新闻发布。【伏地魔回来了吗？】这粗大的标题几乎占据了《预言家日报》的半个版面，让这一份本就在英国巫师世界畅销的报纸，销量一下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当然，预言加日报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直接给出一个结论，而是将这个板面剩下的空间一份两半，魔法部蒋福吉和傲罗办公室主任斯克林杰的照片分别列于两侧。照片中的福吉频频摆手，似乎是在拒绝《预言家日报》记者的采访。而斯克林杰，他的手指似乎指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而下一个版面，则是刊登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是的，这次《预言家日报》并没有将确定的事实摆在所有巫师面前，而是完整引用了两位魔法部高层的讲话。斯克林杰认为伏地魔真的回来了，有人亲眼所见，而且这“有人”还足够多，更关键的是，那位“大难不死的男孩”更是事件的亲历者，德高望重的邓不利多也愿意为其证明。并且为了增加说服力，傲罗办公室直接绕开魔法部长发表声明，他们掌握了一大批巫师犯罪的证据，而这些人和食死徒关系密切，甚至，他们本身就是食死徒——而且都出现在了神秘人“复活”的现场。福吉则认为，所谓的神秘人归来只不过是一个阴谋，是为了阻断正在进行的七雄争霸赛的阴谋，是为了攫取魔法部利益的阴谋——到现在为止，这位部长先生仍然不愿意放下自己屁股下的那张宝座。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同时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上的时候，确实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人们惶恐、不安，既担心神秘人真的回来了，又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回来。恐慌的情绪正在蔓延，有些巫师甚至组团前往了霍格沃茨——他们认为，如果伏地魔真的回来了，那么只有邓布利多在地方才是安全的。还有些巫师，甚至开始攻击起斯克林杰——他们过于害怕“神秘人”，害怕到憎恨这位宣布神秘人回来的魔法部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