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借”

贺灵川掐指一算:六头里面,我抓到的就占了俩你们效率也太低了吧夜里不都有宵禁么其实他想说的是,盘龙城一定经常放出三尸虫巡逻,竟然还抓不住那些怪物它们改时间了,不在夜里出没。雀鹰道,也不在艳阳下出现,专挑阴天,大概也有些畏惧太阳真火。这些东西算不上聪明,我们怀疑幕后有人指使。还有——它犹豫了一下。还有什么?经验告诉他,这种话往往接下来的才是重点。钟指挥使找来最有经验的药师检查这些怪物,那时我也在场。他们得出来的结论是,这些怪物还处于幼生期。幼生期?贺灵川皱眉,它们还是幼崽?它们头顶的囟门骨缝很大,根本还没开始闭合,药师判断它们是幼生体。雀鹰复述道,不是婴孩就是胎儿。胎儿贺灵川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这么难搞,居然还是胎儿那这些鬼东西长大了能有多恐怖?因此它们本能地畏惧强光,只在阴天出动。雀鹰忍住拍翅膀的冲动,从第一头怪物出现至今,也没几个阴天。所以他们擒获的怪物少,不是他们不够努力。那头小怪物,它是自己走过来的?嗯,它走走停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就走到你的墙头上。雀鹰原本飞在高空监视,我看它想转头咬你,就下来了。多谢。贺灵川大受感动,轻轻抚了抚它的脑袋。雀鹰很不屑地躲开他的手:你想感谢我,就把炉子升上火!这屋子里冷冰冰地,它快冻死了!行,行。贺灵川想想自己的确待客不周,这就升火。他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炭没了,柴火也没了。是了,上次进梦境就用光了,一直懒得补充。反正身强体壮,靠一身正气也能捱过去。那现在咋办?贺灵川想了想,拿起唯一的被子裹住雀鹰:等着,我去借点炭,片刻即回。……离开贺灵川家,那名巡卫七拐八弯越走越偏,最后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两边的墙很矮,头顶的树很高,边上一栋民宅正在翻修,大门洞开,材料堆积,但宅子里没人。天上阴云密布,过会儿该下雨了。巡卫四下观望一眼,确定无人跟踪,就溜了进去。他站到屋后的角落里,提起草篓,视线与篓里的小怪物平行。一人一怪物,对望几息。随后,小怪物就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如同倾诉。巡卫一动不动,小怪物说完以后,他竟然也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响!仔细听,那声音并非从他喉咙里发出来,而是胸腔!而后巡卫放下草篓,要把小怪物倒在雪地上。若在它身上厚涂几遍雪粉,过一会儿雪化之后减除胶液的粘性,或许它就能脱困。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射来一箭,直接将巡卫胳膊钉在墙上。他甚至不觉得痛,也没叫喊出声,随后嗖的破空声才姗姗来迟。巡卫伸手拔箭,可是下一箭又到了,将他另一只手也钉在墙上。他终于发出愤怒的吼声,不管不顾用力一扯,居然将手掌从整支长箭上扯了下来!箭还钉在墙上,从头至尾沾满了血。但他仍慢了一步,第三箭正中心脏!巡卫顿时呆住,头也垂下,但后心背甲处动了一下,有东西忽然从这里跳出,要顺着壁角往外逃蹿。它的行动异常果决,并且速度快得像光,旁人就算眼睁睁瞧着,也只能望见空气中划过的一道残影。可惜,第四箭到了,一下射了个正着,像是事先算准了它弹出的路径。它这么纵身一跳,倒好像是自己凑到箭上去。嘎——一声粗砺的惨叫。这么朴实无华的四箭,将它逼出藏身之所,又将它钉死在墙上。从从容容,轻轻松松。这时才能看清,从巡卫后心跳出来的也是个怪物,模样像长脚蜘蛛,八条腿至少都有三尺长,但细得像面条,身体反倒只有鸭蛋大小,背上藏着一张凶狠的人脸。中了这一箭,它八个爪子在墙上又抠又挠,但连墙皮也没抠破———它的长腿是干精细活计的,比如注入毒液、操控人的神经,令皮囊说话、行动如常,而不是用来***的。显然这个巡卫无意中被它偷袭成功,而后变成了怪物栖居的皮囊。它骗取贺灵川信任,就是想救走草篓里的小怪物。可惜的是,黄雀在后。这时才有一个人影从墙上跳了下来,无声走近,一把拔出羽箭,连箭带蜘蛛怪物都塞入箭囊当中。草篓里的小怪物啪嗒啪嗒叫个不停,除了叫骂之外,小眼睛里好像还写满了恐惧。人影捞起草篓,几个纵跃就消失在巷子里。……贺灵川跳上墙头。对,就是他和孙茯苓家中间那堵矮墙。他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去好邻居家借点柴火。疏抿学宫的老师,每月到手的薪禾多到烧不完,不然怎么叫薪资话说,那头小怪物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翻过墙的一瞬间,他脑海灵光一闪,忽然想通方才的违和点在哪里了∶草篓里的小怪物从头到尾一直挣扎,除了——除了他跟巡卫交谈的时候。除了他把草篓交给巡卫的时候。这两个时候,小怪物安静得像个孩子。为什么?贺灵川原地发呆好几秒,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那巡卫八成有问题!可是过了这么久,这人早不知道溜哪去了。他当时想什么呢,怎么就轻信了?事情已经过去,多思无益。他叹了口气,继续找柴禾。孙茯苓的小院空空荡荡,只有檐下放着一把椅子、一架梯子。地面的雪化了又融成冰,晶莹剔透,踩上去很滑。这院子比他的脸还干净,就是没人气。看样子,孙茯苓又是好几天没回来了。她最近不是休冬假么,怎么又不见人影院子里没有柴禾,贺灵川决定进厨房去找,大不了给她留张字条。关系好嘛,可以随意点。他推门走了进去,发现厨房角落果然堆着好高一摞柴禾,边上还有木炭,也不知道她攒了多久的束惰。贺灵川望着比人还高的柴堆,暗道这位孙姑娘莫非平时在家也不取暖要不柴禾怎么能攒下这么多?再看厨房里头,锅碗瓢盆家伙什儿一应俱全,但就是摆放得太整齐了,哪里都没有烟熏火燎过的痕迹,像个样板间。贺灵川伸手到灶底一掏,没有焦烟,顶多积了点儿灰。孙姑娘说她不会做饭,果然没有谦虚。但她也不烧水吗,平时就靠啃雪解渴?卧室和厨房之间的门没关,贺灵川知道自己不该过去,但腿不听使唤。孙茯苓的卧室同样一尘不染,被褥干净平整,椅子靠墙摆放,上头有两本书。贺灵川看了,都是闲书。墙边还摆着个箱子,有锁扣,但没上锁。箱盖上还有半盘烧过的蜡烛。贺灵川再扫一眼室内,没看出什么异常,目光就转到箱子上了。打不打开呢?他有几次看见孙茯苓回屋取药,但这里没看见药匣,所以药物是放在箱子里这里头还有什么东西?外面忽然传来嘎吱一声,院门打开了。糟糕。贺灵川飞快绕去厨房,开门出去。然后,他就和踏进院子的孙茯苓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怔住了。孙茯苓有些惊讶,眨了眨眼,两手都拎着东西。被抓个正着,贺灵川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是大写加粗的尴尬。嗨。他声音虚得很,你回来了。孙茯苓看看院墙再看看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事我来……贺灵川呵呵一笑,借点柴火。他见对方手中的皮口袋鼓鼓囊囊,赶紧上前帮忙:我帮你拎。孙茯苓把东西交给他,然后进了自家厨房,提了一大捆柴、一大捆炭出来,全塞进他手里,我用不完,你随便拿。隔壁忽然传出叽嘎一声。孙茯苓注意到了:那是什么声音?鸟叫。贺灵川往地上呶了呶嘴,方才雀鹰在你家院子里和怪物搏斗,受了伤,在我那里医治。它一个劲儿喊冷,所以……他晃了晃手上的柴禾。它受伤了?孙茯苓微微动容,上回雀鹰来作客,她也在场,我过去看看。说罢反身推门出去了。贺灵川当然不好原路返回,只得随她出了门,走两步推开自家院门∶请进。他自去厨房升火,一回头看见孙茯苓蹲下来察看雀鹰的伤势,还伸手抚了抚它的后背。雀鹰不仅不躲,反而闭上眼,很享受的模样。……这鸟看人大小眼吗,方才是怎么嫌弃他的真可怜,羽毛都断了,看来得养些时日才能上天。孙茯苓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小包肉干,撕成细条,一点一点喂它,集市上买来的,不咸。--到进行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