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憎恶
在这样一个残酷而荒唐的异世界，能够活着已经很可贵了。
但如果是彻底失去生而为人的尊严，成为一具行尸走肉，那样的活着真的还能称之为活着吗？
至少，夏晖不这么认为。
教导圣国的诞生原因，注定了生活在那里的人要活在压抑与悲惨之中。特别是作为圣女候选而诞生的那些婴孩，在降生之前就被打上了烙印，将成为工具，沦为容器。
可就算是那样，无论皓琴还是鸢蓝，都依旧努力地活着，希望能够靠自己去改变现状。纵使，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奢望，但她们仍旧坚信着。
奈何，命运弄人，世事无常。
一个难以成真的奢望，一个注定失败的使命，两者都肩负的最后，只能是无奈的一声叹息。更何况，在这世上，心怀黑暗的魑魅魍魉何其之多？
昏暗的拷问室内，天花板上一道古怪的身影倒攀着。强有力的四足利爪支持起的壮硕躯体之上，一颗没有眼睛的诡异头颅正中位置，缓缓张合着一张竖着的大嘴，利齿交错。
在它身后，两条长尾上翘弯曲，皆是蝎尾，末端生有狰狞毒钩。
但仅仅是如此，尚不足以叫算得上见多识广的夏晖都终生难忘。
眼前所见，最为恐怖的莫过于在这只混合兽的背脊两侧，各有一道人形躯体支起，血肉连接处完全融合，根本看不出缝合的痕迹。
那都是女子的上半身，不着寸缕，躯体表面还依稀可见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而刚才的呼喊声，正出自其中一名女子的口中。
虽然肤色与模样都有些变化，但无论是夏晖还是鸢蓝，心中都无比清楚，这就是皓琴。
另一具躯体，答案呼之欲出，丛宓。
现在，这两位曾经的教导圣国日月圣女，已然与混合兽融为一体。
“沧熏，你究竟做了什么！”
夏晖不敢想象，在戴赫被自己亲手解决之后，竟然还能有这等全新品种，丧尽天良的混合兽诞生问世。
这只混合兽算什么？奇美拉？
不，或许称之为憎恶，更加贴切吧？
“鸢蓝，退下，这里交给我吧。”
别无他法，这种时候他不会去奢望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解除皓琴与混合兽的融合。最后所能够做的，唯有让她早点解除这毫无尊严的痛苦极刑。
“小蒂……”
阴森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皓琴张口之刻，两条手臂以诡异的弯曲弧度开始扭动，随着她的呼喊声，一阵近乎实质状的声波凌空而落，骇然的力量瞬间轰击整个室内。
轰隆隆！
房屋颤栗，地板下陷，夏晖一声低吼强行抗衡冲击的同时，还不忘反手一枪拍击在鸢蓝身上，将依旧是失神状态的少女送出拷问室。
接下来，一对一的对决，他要大开杀戒了。
“不可原谅的生命，还是毁灭在这里最好！”
枪尖一抖，业火红缨卷动圈圈炽热，上指之刻，一声暴怒龙吟始于虚空。
霸道劲力上升的瞬间，凌空而落的声波被压制，无形之物彻底崩裂。
咚！
反震，天花板整体往上一凸，憎恶奇美拉将自己的竖直大嘴张开到一个夸张的幅度，发生阵阵嚎叫之声。
紧接着，它顶着上涌的炽热灵力，纵身一跃落地。
嘭——
抽身闪躲，夏晖可不至于托大到去正面迎击坠落的巨影，迅速重整身形之刻，视线中所见，却见是保持着倒悬落下姿势的混合兽竟然没有就势翻身，而是四肢反向一折改变朝向，换了一个俯仰，稳稳当当立住。
与此同时，狰狞的脑袋来了一个一个八十度旋转，完成正位之际，一对蝎尾也是反折结束。
不仅是它，就连融合为一体的两女也是自腰部连接处开始旋转，以附着在下方的姿态拱起身躯，三颗头颅因此并列一排。
而后，咆哮再起，三重声波重叠，毁灭骇然更胜之前。
铮——
然而，夏晖的迎击更简单，烈飚枪引导炽热奋力一扫尽碎攻势。幻炎余火漂浮在半空，再被他一把抓住，凝形的兵刃迅速成型。
顷刻间，幻炎长矛出射，精准无误透入憎恶奇美拉的竖直大嘴中，强横力道不仅仅将其躯体整个贯穿，更是掀起重重波澜，在锋芒贯出之刻，将之身形拽动，撞上后方滚烫墙壁。
业火焚烧，从头到尾。
狰狞的脑袋在扭动中化为灰烬，上翘的一对蝎尾没能在战斗中发挥任何作用，也焚为了飘飞黑屑。
与之融合的丛宓与皓琴，依旧在发出阵阵哀嚎声，彼此身形一转，面对面双手相抵，十指相扣。
刹那间，一圈残缺灵阵浮现，扭曲的纹路泛起丝丝残光拂过憎恶奇美拉伤痕累累的身躯，焚烧破损的部分，竟然生出鲜红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再生修复。
嗤！
几乎同一时刻，烈飚枪出射，再一次钉入混合兽躯体，二次透入的暴虐力量震荡，强行分开了丛宓与皓琴的协力动作。
再生，终止。
“喂，真当过程中是无敌的，我不能打断吗？哼，且不说我不会给你机会，就算你真的完成了一次愈合再生，我也不介意再杀一次。直到，你油尽灯枯。”
话音落时，夏晖伸手对准了还只有三分之一再生状态的奇美拉头颅，狠狠一握。
咔嗤。
粉碎，残屑焚于业火，点点灰烬飘零。
近距离看着还在发出阵阵嘶吼声的两名女子，对于丛宓，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啪。
反手一记重拳将之与憎恶相连的上半身一同轰至皲裂墙壁上，夏晖再探手托起皓琴的下巴，正视着对方的脸庞。
在那对睁开却一片空洞的眼中，他隐约瞥见了那么一点点闪烁之光。
“皓琴，你听得到我说的话，能够理解，对吗？”
“杀……杀了，我……”
终于，皓琴的话语变了。
这一刻，她自我意识回来了。
“琴姐！”
夏晖身后，鸢蓝失声一叫，匆匆奔出，一把抱住了皓琴，丝毫不在意对方躯体的古怪。
“琴姐，为什么会这样？”
“小蒂……帮忙，杀……杀了我……”
皓琴在哀求，脸庞上骤现阵阵痛苦之色。憎恶奇美拉的意识再一次袭来，她并不清楚还能够保持多久。
抬手按在了少女肩上，夏晖摇了摇头。
“这种异化是不可逆的，成全她吧。”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夏晖，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帮帮琴姐，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机会的，不是吗？”
鸢蓝完全不肯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对她来说，皓琴是最亲近之人，从未想过分别的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
“没用的。如果留着她，迟早有一天会被这怪物彻底侵蚀。与其那样意识消逝而亡，不如趁着现在，她还留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满足她最后的尊严。如果你下不去手，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