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破碎羽翼之殇
赤铁堡-星古卫图书馆/**:**
女精灵的异色翅膀阖在身后,仍旧在用双腿优雅而挺拔地行走。她的涂漆崭新得就像破冰而出的那日一样。淡紫色的金属短裙摆拖在她的身后,优雅的同色系护肩垂下水晶般的穗片,慵懒地披在她的纤细的后背上。
擎天柱忽然觉得与小精灵像是初见。从前他也意识到了她无与伦比的美,可直到此刻才发现她已是美丽得如此极致。于是即便已活了九百多万年,见过了无数个世界的无数种生物,她依然成为了他的光学镜里绝无仅有的、无可比拟的存在。
可美丽的皮囊真的值得为之倾心吗?
如果不是,难道是她的骄傲自大、固执己见、谎话连篇与弱不禁风,让他沉熄的火种在无可自控的炽烈燃烧中跃动不已吗?
——————
“领袖先生,探长大人说……您找我。”奇尔希·艾露伊谨慎地朝他走来。她注意到他身上仍有大块黯淡的瘢痕,就连光学镜边也有噬铁虫留下的痕迹。愧疚替代了她语气中一贯的骄纵轻佻,使她看起来如此乖巧可怜。
“伤好些了吗?”擎天柱低下头,却将眼神望向别处。他刻意的举动反而让小精灵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哀伤。奇尔希一瞬间就慌了神。他垂下的眼角中的哀伤看起来是如此自然,奇尔希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我没什么事。谢谢您救了我。”她慌忙地说,像是生怕得不到回应一般。见他转身走入这座陌生建筑的大门,她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
星古卫图书馆宛如一座宫殿般庞大而复杂,没见过世面的女精灵很快便被这里面层层叠叠的书橱与错综复杂的楼道吸引了注意。烁烁生辉的经筒与晶莹流彩的书篇在镂空殿堂干冷的微风中轻轻摇曳着,仿佛无穷的知识海洋中的一簇簇海草和水母。
“哇喔……”奇尔希昂着脑袋向四周观望着,“这儿也是您从前工作过的地方吗,领袖先生?”
超级领袖却并不意外于她对自己过去履历的熟稔。他只是低头望了她一眼,又继续沉默着向中央传送梯走去。
他本是那么的温柔耐心、随和从容。以至于即使只流露出了那一瞬间的哀愁,以至于只是沉默了几分钟,奇尔希也为此莫名地感到紧张。
传送梯将他们送到了星古卫图书馆的中间层,电梯的动静引起了管理员的注意。拄着拐杖的老汽车人自一节旋梯上缓缓走下,在两位来客面前弯腰鞠躬:
“Prime。”
“抛物线博士,这位是我曾向您提起过的,精灵族元首——奇尔希·艾露伊。”擎天柱扶起了佝偻着身躯的老人的双手,又回头对奇尔希介绍道:“奇尔希,这位是抛物线博士。”
奇尔希有些好奇地观望着这个长着老化的灰白胡须、佝偻着身躯、拄着拐杖的老汽车人——这可能是她见过的年纪最大的塞伯坦人,他的光学镜甚至都要缝合成一条线了。
老汽车人也捋着胡须望着她,接着又像方才一样身体前躬,对这位异族元首行礼。
奇尔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也本能地向这位年迈的博士回了一个屈膝礼。她点头屈膝的动作自然而优雅,使得一旁的超级领袖也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原来除了阴阳怪气的、揶揄奉承式的礼貌,她也会有如此雍容有礼的时候。抛物线博士衰老沧桑的脸上也露出了和蔼与欣慰的笑容,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朋友。
“奇尔希……”抛物线博士喃喃地念着,“您一定是,奇尔希·卡里西奥的后裔吧?”
“那是我们的第一任元首,您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奇尔希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衰老的汽车人。二人的对话却令神思凝重的超级领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精灵们的姓氏在前,而名字在后。奇尔希只不过是她的族姓,艾露伊才是她的名字。
“《1号协定》。”抛物线博士面带着苍老的微笑,接着按下了拐杖上的一个按钮。于是那份“1号”协定的内容便被投放到了半空中。古老的塞伯坦文字连成一段,不断地加载出新的内容。斑驳的文字影像在奇尔希的面前闪烁着,她也认真地阅读着。在与超级领袖初见时,她曾为他解译其中某一段的内容。只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份协定竟然还有如此冗长而破碎的隐藏部分。
“这是领导模块中有关《1号协定》的隐藏部分,”擎天柱低头解释着她的疑惑,“抛物线博士近来一直在研究这些密文。”
“嗯,里面提到了‘奇尔希·卡里西奥’元首殿下。他是奇尔希王庭的第一任元首,持有着元首双刃当中的一刃。协议里还提及了,他主动放弃了‘主神的温炉’。”抛物线博士抚摸着胡须说道。
“我,我从来不知道这些……”奇尔希恍惚地追念着冰封前的记忆,她确定自己的长辈们从未向她说起过这些。
“什么是‘元首双刃’,还有什么‘主神的温炉’?”奇尔希皱起眉头继续问道。
她的不解与疑问也令抛物线博士始料未及。老汽车人抬眼望了望擎天柱,觉得这话本该由超级领袖来回答。可擎天柱此时却神色凝重,他那深蓝色的、沉下的光学镜里仿佛心事重重。
“您的火种里,是否有个叫做‘元首双刃’的圣物?”见超级领袖兀自沉默着,抛物线博士便替他开口询问,“它是这份协定的密码,如不出所料,它应当是由你们精灵族元首传承的。”
奇尔希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胸口,感知着自己火种的跳动,试图觉察到抛物线博士所说的那个‘元首双刃’的存在,但这种方法显然并不管用。她活了一千七百岁了,却从不知道自己的火种还藏着什么圣物。她甚至从未听谁说起过这种东西。
但超级领袖显然是知道的。而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却从未对她说起过此事。
星古卫图书馆有一面扫描棱镜。传送梯继续上升,高度逐渐增加到对空层后,镂空的钢铁巨厦里的风便越来越狂烈。超级领袖守护在老汽车人与小精灵的身旁,依旧默默无言。即使她抬头期许地望着他的胸膛和下巴,他也没有俯首回应她。
在传送梯上奇尔希思考了许多曾经难以理解的事。人类的古书中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她就是那个普普通通、一无是处的匹夫罢了。只有火种里那块神秘的圣物,才能解释为什么霸天虎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抓走她。
扫描棱镜镶嵌在一面宽大的墙体里,奇尔希望着镜中的自己却有些失神。抛物线博士将这台仪器启动,穿透机甲的蓝色光芒便在棱镜的切面中聚焦起来,对准了奇尔希的胸口。
强烈的透光直穿奇尔希的火种腔,瞬间在她身后的屏幕上投影出她心房里的景象。小精灵被一阵穿心的刺痛疼得跪倒在地——她的反应令擎天柱的火种也紧张地颤动了一下。他慌忙地俯身半跪下来,伸手扶住了她那摇摇欲坠的双肩。
他的臂弯足够大,大到她的上身,连同她的双翼都能够被他的一只手臂牢牢地环抱住。
小精灵无力地靠在他的臂弯里休息,疼痛使她的光学镜呈现出更淡薄的紫罗兰色,使她只能艰难地喘气。望着她紧蹙的眉头,还有那怯柔的神色与迷离的眸光,超级领袖感觉到,自己的火种似乎也在无法克制地隐隐作疼。
“怎么会这样……”屏幕中的画面令抛物线博士惊诧不已——女精灵晶莹的火种里熔铸着一柄精致的匕首,精灵胸腔里的能量管蔓延到了匕身,火种与圣物几乎已经融合为了一个整体。
好一会儿,奇尔希才能在超级领袖的帮助下站起来,疼痛带来的无力感使她不得不扶着他手臂上的腕甲。
“元首双刃被熔铸进了火种里,已经与您融为一体了。”抛物线博士边说边关闭了棱镜中的透光。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疼痛稍减的奇尔希扶着自己的胸口问道,得到的回应却只有老汽车人无奈地摇头。
擎天柱担忧地望着黯然神伤的奇尔希。精灵族的圣物与她的火种相伴相生,已经不可分割。自知无能的小精灵想请求抛物线博士帮忙取出这块融入骨髓的“圣物”,可如此看来……只怕有些不切实际。
------------
露天阳台是星古卫图书馆里最受欢迎的阅览座位,坐在这里可以眺望整个赤铁堡的中心区。天空绚烂绮丽的稀云、来往不绝的船艇,高楼下纵横如网的街路、川流不息的车群——都市的繁闹使人觉得温暖安全,古馆的宁静又使人觉得自在恬适。
奇尔希坐在露台边的栅栏上,垂在栏外的双腿下便是深不见底的高空。在被霸天虎运输机悬挂在高空的时候,断翼的精灵是恐惧紧张的。可此刻,健康完好的双翼乖巧地收在她的后背上,高大魁岸的超级领袖站在她的身旁,于是即便脚下是万丈深渊,她似乎也都什么都不怕了。
“他们想要我的火种……想得到‘元首双刃’。”小精灵望着远方建筑群间隐约的天际线,默默地自言自语,“可他们究竟要用它来做什么呢?”
“我们审问过那个名叫羽光的霸天虎,”擎天柱略微俯身,将所有的一切都细心解释给她听,“她听命于惊破天的军师,一个名叫赛特的汽车人。赛特把‘元首双刃’称作钥匙,并计划用这把钥匙来开启另一件精灵族圣物。但是……你并不知情,对吗?”
“我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领袖先生。”奇尔希闭上双眼,脑海中只有那场末世般可怕的灾难场景,还有在K9行星时那些颠覆了她有限的认知的遭遇。虬角死前对她说的那句话,以及码头管理员那令她毛骨悚然的、猎人凝视猎物的眼神,使此刻的她猛然意识到了当初的错误有多么的荒唐。
“我……”落寞的小精灵低着头,翼翼小心地说着,“抱歉,我曾经还以为……”
“并不是冷暴,对吗?”擎天柱几乎半跪在地,轻声地问她。比起在飞星号的船舱里相对无言的那一天,如今她的眼眸里早已没有了决绝的恨意与莫名的戾气。超级领袖投来真诚而恳切的目光,让她无可奈何地垂下脑袋,乖乖地朝他点头。
“一群自称是汽车人的暴徒……杀死了我的族人。”小精灵一字一句地说着,遥远而沉痛的回忆使她看起来疲惫又呆滞,“他们把我族人的火种碾成碎末,装进了罐子里带走。临走时还丢下了一句话……声称汽车人必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被污蔑的愤怒从超级领袖蔚蓝的光学镜中掠过,又在须臾之间消散。小精灵把双腿缩起来、整个人抱在了一团的样子更令人无奈和怜惜,因此他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我已经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幸免于难的了,”奇尔希抱着自己的双膝,望着远处,“最初,我只想替我的族人向汽车人复仇。呵,简直是愚不可及呀,不是吗?”
她认真地说道,转头又苦笑着望向超级领袖,直视着他的双眸:
“对不起,我当初不该轻信惊破天与赛特的谎言,不该蓄意谋害您。”
“那没什么的。”擎天柱也望着她,言语中极尽的温柔驱散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不安与疑虑。其实他一早就知道她的小心思,所以在她假惺惺地握住他的手时提早关闭了手臂上的主能量管。而现在她又这样的伤心,这样的愧疚,又令人如何舍得埋怨呢?
“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望着她那正颓丧地向两侧耷拉着的一对耳朵,还有那对无力地垂在身后的异色双翼,擎天柱有些犹豫地试探着问道。
“我只记得……他们装备精良,身上纹着统一的红色图腾。他们的飞船长着奇怪的棱角,有着类似于……孢子一样的形状。”奇尔希思考了一会儿,便眨着光学镜说道。擎天柱陡然皱起的眉头使她意识到,他也已经想到了什么。
“那是霸天虎雇佣兵。”他说,深邃的蓝色光学镜中泛着怒意,手也攥成了拳头,“只要给够筹码,他们可以为任何势力卖命。”
“任何势力?”
望着小精灵疑惑的模样,擎天柱点了点头:
“地球之战后,这个组织便作鸟兽散了,如今已很难找到他们的下落。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清真相。”
他坚定的目光一瞬间令她失神。奇尔希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境。庞大宏伟的星球、正义凛然的领袖先生,都只是梦境中才会存在的事物。
“我也绝不会放过,那些打着汽车人的名号为非作歹的恶人。”超级领袖紧攥着拳头站了起来,眼神望向远方,语气里尽是坚决。
赤铁堡-领袖之池-恢昼大厅/**:**
“我的火种源啊!”
屏幕右上角“999+”的字样差点让探长嘴里的烟头都掉在了地上。在Prime授意领袖卫队扩招之后,这个实在的老军官想都没想就直接将招募消息公开发布。其结果就是在第二天打开邮箱时接收到了不计其数的申请邮件。由于数目太多,他的个人邮箱甚至都一度处于无法响应的状态。
“什么情况啊探长?报名申请都寄到我这里来了。”十字线囔囔道。人事问题本不由他管,但显然目前的情况已经远超所有人的预期。许多参加过征召终试的年轻人为了谋求这一职位,甚至连他的游戏网站的站内信都不放过。
漂移凑在探长的邮箱屏幕前看着里头令人眼花缭乱的报名列表,幸灾乐祸似的拍拍探长的肩:“老兄,你是不是没设置申请门槛?”
“啊这……我给忘了。”探长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盔帽。他可没有招聘员工的经验,也没想到领袖卫队的工作竟然这样吃香。随手点开了一份申请表,申请者竟然是一名换型改装店的员工,他的履历中的绝大篇幅都是在大谈特谈自己的手艺如何精湛,可以如何帮他们每天做造型之类的。
“探长大人,门口有好多人找你,都说要咨询面试的事情唉。”探长正忙着删掉这些来自各行各业千奇百怪的简历,领袖之池戍卫的声音便从中央通讯仪中传来。
“让他们先回去,呆佬,这地方可不是菜市场!”探长不耐烦地回应道。他已经可以想象领袖之池大外门庭若市的样子了,就像征召终试时的反抗军营地那样。而如今,这份美差的申请人数甚至已超过了当初征召终试的报名规模。
因为噬铁虫事件,擎天柱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虽然他对他们依旧温和如初,可探长能察觉到,女精灵差点遇险以及疑似受到苛待,还是让擎天柱心存不悦。在带着女精灵去了趟星古卫图书馆后,寡言少语的Prime就只身赶赴不破之城处理政事了。临走时,他只吩咐了他们多招几个人,可对于如何招人、究竟招几个人却只字未提。
十字线扶着额头思考了一会儿,便随手在工作台上敲了几下,然后将写好的程序丢给了探长:
“先把小屁孩儿们筛选掉吧!我最受不了那些臭小屁孩儿了。”
“等一下。”十字线的话也提醒了漂移,他连忙站起来煽风点火补充道,“还有那些三百公里马力测试不及格的,我可不想和动作慢吞吞的人做队友。”
赤铁堡-领袖之池-荣耀之塔/**:**
自从重新装上了琥珀之翼,在高处观望塞伯坦都城地层上的人与事便成了女精灵奇尔希·艾露伊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轻盈的双翼可以让她到达建筑物的楼顶——在这隐蔽安全之处,地上的车流与人流便可尽收于她的视野。
奇尔希发现,汽车人喜欢攀比自己载具形态的外观更甚于攀比他们的真实容貌,许多汽车人的文身都只有在载具形态上才能看出来是何种图案,尽管那图案依然不在精灵的审美范围内。在一个早晨的时间里,奇尔希就已经见到几十种不同风格的纹身图案和涂漆配装了,那些奇怪设计和色彩搭配就没有一个能入眼的。
荣耀之塔位于恢昼大厅的上层,塔座即如一只宽大的穹顶将领袖之池的中心建筑笼罩住。塔身被设计成一把古塞伯坦巨剑的形状,周围用蓝金曜石锻铸的雕塑作为点缀。多种晶璃与金属的复合材料让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拥有着与现代都市与众不同却又相得益彰的古典风格。
可惜这块屋顶密不透风,别说窗口了,就连个裂缝都没有。小精灵在上面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能看见恢昼大厅里面的景象的地儿。
不知道超级领袖每天都在里面忙些什么,企图鬼鬼祟祟地偷窥一番的小精灵轻哼了一声。在这漫长的百无聊赖里,她只能藏身在汽车人标志的雕塑后面,透过其间的空隙俯身观察着领袖之池门口的人群了。
------------
在她本想飞走的时候,下方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路人和戍卫。人群越挤越多,在路人圈的外围还有许多载具形态的塞伯坦人聚集在一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虽然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功夫抬头的样子,可奇尔希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塞伯坦人在领袖之池门口聚众的场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奇尔希有些莫名地担心。
在这些簇拥着的人潮与车潮里,奇尔希甚至还看到了一些眼熟的面孔——棕褐色涂装的铁堡军院的千里镜也在场,他正努力探着头往里面看;在他附近不远处,还有那个黑黄色涂漆的不怀好意的纵火。他正张开双手撑着两边的人群,目的是为了护着前方灰玫色的女汽车人——比起在征召终试见到的样子,这个名叫霜影的女汽车人后背多了一道十分惹眼的火焰纹。
他们怎么都在这儿?奇尔希更觉得疑惑了。
“叫探长给个准信啊,到底什么时候面试?”挤在人群最中央的一个深红色高个子汽车人高声询问道。
“回去等通知。”背着手的精英戍卫不近人情地回答。
“哎!你帮我问问探长,为什么驳回我的申请?!”另一个黄绿色的汽车人也愤愤不平地问道。他的话提醒了在场的汽车人们,大家便纷纷检查起了自己的电子邮箱。在陆续有人发现自己已经收到申请被驳回的通知时,人群里传来了不满的骚动声。
“为什么啊?”
“太扯了吧!就因为年龄不够就把我pass了?!”
……
“这不可能。”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暂时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声音来自那位身材高挑的灰玫色女汽车人。显然,被刷下来的那一批人里也包括她。
女汽车人十分笃定的目光与靓丽的容貌使得周围的人都自觉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她一路走到那个面不改色的戍卫前,接着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当我好糊弄是吗?Prime是不会在乎年纪的,领袖卫队也从来没有不收年轻人的规定,这不可能是他的意思!”
“这确实不是Prime的意思。”
从领袖之池内部传来的声音平息了人群的骚动。奇尔希缩起翅膀半蹲下来,仔细地观察着从穹顶下方的阴影中走出的人影。她认得那是十字线的声音。
见到身着风衣与风镜的、淡定自若的反抗军军长,戍卫便退到了一旁,聚集在门口的汽车人们也都肃然起敬起来。在群众的围观里,十字线走到霜影的跟前停下了脚步,他说:
“Prime确实不在乎这种小事,所以吩咐我等看着办即可。领袖卫队也确实没有不收年轻人的规矩,所以这个规定呢……只不过是我个人的年龄偏见罢了。”
十字线轻声冷笑着,轻佻却不容置辩的语气却让人无话可接。接着,他又抬眼将那几个曾进入征召终试决赛的、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们打量了一番,随口又说道:“不过,既然霜影女士提出异议,我倒是可以把年龄的限制下调一个档次。”
他意味深长、不可捉摸的微笑令霜影一时语塞。
“都回去吧!”十字线提高了音量,转过身预备离开,“面试的具体通知会发到候选者的邮箱里,要是过了今晚还没收到,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领袖卫队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我们只需要最好的战士。”
十字线只用了“最好”一词,就令在场雄心勃勃的汽车人们紧张了起来。狡猾又任性的军长离去的背影看得霜影十分不爽,可她也只能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回去吧。”她身后的黑黄色汽车人开口劝道。
而直到现在,奇尔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赤铁堡-铁堡档案馆/**:**
领袖卫队要扩招?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超级领袖竟然还缺人手?而且,无数汽车人做梦都想得到这个职位?真是可笑。
因收到面试通知而兴奋不已的汽车人们让整条中央航道都充满了狂飙的载具的引擎声。就为了当个保镖,至于如此吗?奇尔希把一只擦干净的蓝色经筒放进身旁的红色壁柜里,满脸写着困惑。眼前的色彩组合让人觉得熟悉,在她懵然出神的时候,脑中闪过的是那位超级领袖高挑挺拔、英武不凡的身姿。
她吓得一颤,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的脑海里就时常出现他的音容笑貌了。
在星古卫图书馆的那个下午,小精灵从馆藏里找到了她从前常读的一本外星杂志,名为《光彩见闻》。最新一期的主编竟然在尾页大言不惭地鼓吹塞伯坦的超级领袖那无出其右的美貌,奇尔希只觉得不屑。可当他的一颦一笑不断地浮现在眼前时,她才真的意识到,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奇尔希气呼呼地望着那台已经被噬铁虫咬坏的属于“奥利安·派克斯”的工作设备,外头的立交航道上的引擎声又令她莫名心烦。为什么这些塞伯坦人都争先恐后地想当超级领袖的保镖?连那个莫名其妙挑衅她的纵火也不例外,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给自己纹了个火焰纹身的名叫霜影的女汽车人;为什么遥远到连远射望远镜都搜索不到的天狮星系王国的女王,都要派遣属下来找超级领袖联姻?为什么连谷水星的杂志主编都要毫无缘由地赞美他?
奇尔希怎么都想不通,不过她猜测,自己的不解只是出于对超级领袖一种嫉妒而已。
既然工作设备损坏了,那么补发数据这件事就先缓一缓吧。奇尔希张开双翼,飞出了铁堡档案馆顶层的窗口。这样的高度使她一眼便能瞧见反抗军营地的训练场。由十字线军长亲自授课的超距目标瞄准射击训练要到下午才开课,现在过去似乎又太早。
很抱歉,领袖先生,那天晚上的噬铁虫把您的工作台咬坏了,因此我还不能将缺失的数据补发给您……这样给那位领袖先生发消息可以吗?不不不,人家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事吧,还是等他来问的时候再说好了。
奇尔希收起翅膀坐在了铁堡档案馆外墙的窗台上,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老旧手枪。塞伯坦如今已不再是一个陌生的星球,赤铁堡也已成为了孤独的女精灵寄居的港湾。远处的建筑群上长着尖锐的引针,其中两栋建筑的引针在视线里构成超级领袖那对修长又规则的耳朵的形状。奇尔希一手托着下巴,看得入了迷。一不留神,手里的手枪从档案馆倾斜的屋顶上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