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津桥上

津桥东北斗亭西，到此令人诗思迷；眉月晚生神女浦，脸波春傍窈娘堤；柳丝袅袅风缲出，草缕茸茸雨剪齐；报道前驱少呼喝，恐惊黄鸟不成啼。杨广开凿大运河，使得洛水穿城而过，将洛阳南北一分为二，中间以四座大桥相连，蔚为壮观。而天津桥便是其中之一。其横跨于洛河之上，正西是神都苑，苑东洛河北岸有上阳宫。桥正北是皇城，殿阁巍峨，桥南为里坊区，十分繁华。因此这天津桥往来行人川流不息，好不热闹。天津桥南北对起四座高楼，更添桥梁的气势不说，也使得这里喧闹非凡。这四座高楼自然主要以酒楼为主，在这楼上饮酒揽胜，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除此之外，这里更有着洛阳八景之首的“天津晓月”。想想若于夜阑人静，明月挂空之时，携美来此把臂同游，个中滋味，当是一言难述。此刻正是明月当空之时。而天津桥上，一个身形修长优美，作文士打扮之人，正负手立在桥顶，凭栏俯眺在桥下来了又去的洛水。正是慈航静斋的圣女师妃暄。她是如此年轻。迎着洛水送来的夜风，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俯眺清流，从容自若。她背上挂着口造型古朴典雅的长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具有着天下无双的剑术。此时的天津桥上，仍有不少来往的路人，他们忽有所觉，一个个抬头望去，看向天津拱桥中心点的最高处。半阕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强调了她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行人心头纷纷涌起一种惊艳的感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是那么的自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淳真朴素的天生丽质。就好像那长居洛水之中的美丽女神，忽然兴起现身于这洛水之畔。纵使在这繁华都会的核心之所在，她的“降临”却仍是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已极。她虽现身凡间，却似绝不该置身于这配不起她身份的尘俗之地。她的美眸清丽如太阳，在朝霞里升起，又能永远保持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平静。整个天地都似因她的出现而被层层浓郁芳香的仙气氤氲包围，教人无法走出，更久久不愿离开。在这充斥着杀人或被杀的纷乱年代，人人疲于奔命以及尔虞我诈的滚滚红尘当中。她的出现，就好似流淌于人世间外的一道清泉，令人感受到生命的本来意义。桥下一叶轻舟，恰好驶过。于是乎明月、津桥、洛水、小舟、当然还有那站在桥顶飘飘欲仙的窈窕身姿，一时间构成了一幅天然和谐又动人至极的水墨画卷。“铮！”一声长剑出鞘的声响，打破了这祥和宁静的一幕。那默立桥顶的仙子，忽然拔剑出鞘。而位于天津桥两边的四角亭顶上，白衣赤足宛若精灵般的绾绾不知何时悄立其上。她如梦似幻，像荡漾着最香最醇的美酒般的一双美眸，完全漠视四周因懔于骇人气氛而争相奔走避难的男女老少，只凝注在站立桥顶的师妃暄身上，玉容静若止水。两个风格迥异的绝代佳人同时现身桥上，除了近处纷纷躲避的路人，四周高楼上的看客们自觉离的较远，又身在楼上，安全的多。自然放心大胆又一脸痴迷的围观，这百年难得一遇，双姝争奇斗艳的醉人场景。如果说师妃暄像是破开空谷幽林洒射大地的一抹阳光，灿烂轻盈。那么绾绾的美，奇异诡艳、邪柔腻美，仿似隐身在轻云后若隐若现的明月般，予人若即若离、如梦似幻之感。她整个人都好似永远隔着一层迷雾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却皆已走到了极致。此时此刻，这四周阁楼之上的围观之人何其有幸，能得见这样一副盛景。只可惜这两人并不是什么闺中密友，而是生死仇敌，此刻便要动手交锋，甚至以死相拚。绾绾此时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的生死大敌。一双迷雾般的眸子中满是好奇之色，显然二人虽然生来便是生死对头，但这尚是首次相见。师纪暄亦在全神打量着对手。即使在这两强争锋的时刻，她的心境仍是通透空灵，不起丝毫杀伐之心。两人身上的气势都在不住的攀升，某一个瞬间，似乎到达了顶点。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对方扑去。师妃暄的剑法绝无成规，出手一剑犹如划破漆黑夜空的一道突兀至极的闪电，那么的快速，又是那么的突然。然而这一剑绝非偶然，其中分明有着千锤百练之功。电光激闪，剑气漫空。师妃暄像翩翩起舞的仙子，在剑光中若隐若现，似被淡云轻盖的明月，森寒的剑气却有若狂风刮起的旋雪。再看绾绾，她身形如风，有若鬼魅幽灵，予人梦魇般的不真实感觉。所过之处，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好似被突然抽尽了一样，令人难受之极。人未至，右手袖中飞出一条细长丝带，像毒蛇般向师妃暄卷去，声势凌厉至极点。偏是不觉有半点风声或劲气破空的应有啸响。在眨眼的功夫间，这两位分别代表正邪两道的杰出传人，开始了正面交锋。剑尖点上丝带的顶端。师妃暄娇躯轻震，横飞往天津桥去。她面上虽然平静，但心中的讶异实在不小，这绾绾一身魔功究竟是如何修炼的，劲力之强远在自己之上，怕是已不弱祝玉妍多少了。不过想到此番的准备，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若是仍按照之前两派的约定，由她们两人生死一战，那自己必死无疑。再看绾绾这边。整条长达三丈的丝带在反震的力道下显现出波浪似的曲纹，然后变成十多个旋动的圈环，随着婠婠如影附形的凌空去势罩向错飞开去的师妃暄。两女随后在天津桥上空剑来带往，宛如繁弦急管，在刹那间拚过了十多招。时间虽短，却是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每招都是全力出手，凶险凌厉至极。二人又是以快打快，在剑光带影间，两女从空中打到桥上，人影倏进忽退，兔起鹘落，难舍难分。